第199章 去而示之留(1 / 1)

帝国能臣 鱼子浚 1578 字 8个月前

南宫延报告了鹰戎两部的局势之后,刘彦钧便心生了一条计策——利用鹰戎右部除掉秦骧。而要实现这个意图,就需要“送羊入虎口”,任命国相为全权特使与士气正盛的鹰戎右部交涉,自然是极好的选择。

这场交涉中,如果秦骧达成了让鹰戎退兵的目的,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对于燕国来说也算是解了一大危机;但倘若秦骧完不成任务,那燕王就可以趁机发难,对秦骧兴师问罪,甚至直接杀了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秦骧在接到任命的时候,心里明白,即便他成功劝退了赛珂单于退兵,燕王一党仍旧可以安自己一个“勾结外族”的罪名,到时候燕王会如何对付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尽管前路艰险万分、晦暗不明,不过秦骧依旧欣然接受了这项任命,因为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机会。至于能否把握住,就看自己的能耐,还有运气了。因此他决定赌一把,这把若是赢了,他在燕国的处境就不是如今这番局面了。

此时燕国北境边关,秦骧与褚东篱一道进入了燕州郡驻军的中军帐里,与燕州郡司马岳典、燕州将军龚寺和骑都尉梁颂麟见了面。褚东篱作为秦骧的“副使”与他一道奉命出使鹰戎,不过他的真正任务却是监视秦骧的一举一动,只要对方有一点不合规矩的举动,日后就能成为他的罪状。

对此秦骧与褚东篱心照不宣,不过秦骧并没有视他为敌人,相反,对他处处恭敬谦让。但褚东篱却并不领情,他们二人之间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何况之前还有褚南山这一桩“私怨”在,他恨不得立刻就置之于死地。

随着天色逐渐暗淡,雨势也渐渐小了下来,秦骧、褚东篱在三位燕州郡军府要员的陪同下,登上了关城,观察山脚下的形势。

此时此刻,鹰戎的骑兵已经钻入了支好的帐篷之中,就着帐篷内亮着的点点火光,郡司马岳典粗略估计,大约有帐篷三千顶,按一顶帐篷容纳十人计算,这里竟有三万鹰戎狼骑!

“三万?”秦骧嘴角上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他对于右部的实力心知肚明——五万精锐狼骑已经损失了一万五,总共就剩下三万五千人,山脚下怎么可能有三万人?詹北河谷、以及辛辛苦苦攻下的哈勒温部王庭还要不要了!

“这里顶多只有一万人!”褚东篱也看出了些门道,颇有些自得地说道。

“据守城的军士报告,先前出现在这里的骑兵,数量就在一万人!”燕州将军龚寺说道。

“不过区区一万人,我们这里可是有三万雄兵,还怕了这些蛮夷不成!”骑都尉梁颂麟撇着嘴说道。

燕州将军龚寺听到这话,冷笑一声:“梁都尉,给你一万精兵,你可敢出城交战?”

梁颂麟稍稍思索一番,摆手道:“素闻鹰戎狼骑骁悍,中原骑兵根本不是对手,更别说步军了。龚将军,无需用言语激我,末将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褚东篱点头说道,“眼下看得清的,就是这一万精锐狼骑;至于帐篷里是否还藏着别的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这些蛮夷狡诈,就喜欢玩这种似是而非的把戏,令我们踌躇不敢决断。”

秦骧赞同褚东篱的分析,说道:“鹰戎狼骑,名副其实——其敏锐如鹰、狡诈如狐、凶残如虎、贪婪如狼。与这样危险的对手打交道,确实要多留几个心眼。不过山脚下的这些狼骑既然与我们玩起了把戏,说明他们的真实目的就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哦?秦国相有何高见!”褚东篱笑着问道。

秦骧拱了拱手,说道:“高见不敢,不过有是些拙见罢了!孙子有云:‘兵者诡道也,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如今山下的这些帐篷就是如此——鹰戎狼骑越是做出要在这里安营扎寨的样子,就说明他们的内心实则是迫切地想要回到晋北草原去。我们可以称之为‘去而示之留!’”

“此话怎讲?”岳典与梁颂麟惊奇地问道。

秦骧笑着说道:“鹰戎蛮族以游猎为生,出征则以肉干、奶酒为食粮,每攻伐一个部落,便劫掠他们的粮食以为军资。鹰戎左部前些日子遭逢百年难遇之雪灾,牛羊损失过半,各部族自身的生存都成了问题,哪还有粮食供应右部的骑兵?而且右部刚刚征服左部,立足未稳,应当以怀柔政策赢取人心。此种境况之下,他们哪里敢横征暴敛、激发各部叛乱?因此本相判断,他们定是着急要回晋北草原,临走前,想来与燕国讨点路费罢了!”

“哈哈哈!”褚东篱放声笑道,“秦国相这番推论,倒是让褚某叹为观止!既然如此,我们就无需理会他们这番举动,任凭他们在此空耗便可,粮食吃完,他们就会自行散去了?”

“不错,秦国相和褚先生说的在理!”燕州郡司马岳典、燕州将军龚寺原本凝重的神色顿时舒展开来。

却见秦骧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非也非也!你们以为粮食吃完他们就会散去吗?不会,他们是铁了心要敲诈燕国、敲诈朝廷!不要忘了,此处虽然由燕州郡地方军驻守,但依然是燕国的边境,一支鹰戎狼骑驻扎在燕国边境而两厢务实,这件事传到朝廷耳朵里,皇帝和那些丞相、将军们会怎么想?”

说到这里,褚东篱、岳典、龚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朝廷会以为,燕王勾结鹰戎蛮族、意图不轨!”

“就是如此!一旦朝廷责怪下来,燕王殿下可就吃了一个哑巴亏了!”秦骧装作一副为燕王打算的样子,“燕王若是不想招惹嫌疑,还是要给他们一些好处,请求他们退兵。另一边,我们若是不理会这些蛮族,他们也可以在边境的其他地方散播谣言,说是鹰戎要投靠燕国。朝廷为防燕王和鹰戎勾结,势必也要施展离间之计。如此一来,他们就在燕国和朝廷两边拿好处,如意算盘打得可是响得很呐!”

“这么说来,他们在关城下安营扎寨,归根结底就是想要从燕国和朝廷那里得到好处!”褚东篱这下也完全明白了鹰戎右部的意图,心中也在飞快地盘算着应对策略。

秦骧继续望了一眼山下,说了一声:“明日一早打开城门,本相要亲自与他们交涉!褚副使,你是否也要一道前往?”

褚东篱被打断了思路,不过他并不恼怒,而是爽快地回道:“吾王任命褚某为副使,哪里能置身事外、由特使大人独自冒险?鹰戎之行,褚某定当鼎力相随!”

秦骧微微一笑,便与褚东篱等四人下了城头;回到中军帐后,秦骧开始向燕州郡司马岳典提要求:

“司马大人,明日一早,本相与褚先生出使鹰戎,烦请司马大人为我们准备两名护卫、两匹老马、两坛燕地烈酒,以及我等四人三天的干粮和饮水。”

燕州郡司马岳典侧耳恭听,命令文书在旁记录,然而等待了良久,却没听秦骧继续说话,疑惑道:“就这些?”

“就这些!”秦骧笑了笑,脸上的酒窝越发深陷。

“秦国相,这么些东西可不是‘出使’的模样!”褚东篱在旁一脸不屑、阴阳怪气地说道,“依我看,更像是到‘亲戚’家‘窜门’!”

秦骧“哈哈”笑了两声,说道:“确实是走‘亲戚’!明日一早,除了这些东西,最重要的燕国使者符节、执仗可不能忘了!忘了这东西,那可就真是要了本相的性命了!”

秦骧故意将“性命”二字说得很重,同时暗暗观察褚东篱的反应。褚东篱表现得很镇定,只是鞠躬说道:“那是自然的,我等的性命都在这符节、执仗上!没有这东西,怎么能让他们相信我等是燕国的使者呢?”

秦骧眼珠子一转,脑海里想起当日自己闯入詹北河谷赛珂单于的金帐时,自己仅凭一封任命书、一枚印信,就让古勒廓部的高层相信了自己是燕王的使者。中原王朝与漠北游牧民族素不往来,那些蛮族哪里识得什么符节、执仗?

秦骧看似说者无心,然而褚东篱却是听者有意:“符节、执仗是两国交往的凭信,若是身为使者少了这些东西,不知道鹰戎右部会不会就此不认秦骧的使者身份?继而……”

想到这里,褚东篱立即断了自己的念头:“他们可以不认秦骧这个‘全权特使‘,自然也可以不认我这个‘副使’!想利用这点借手鹰戎除掉秦骧,只怕我都要受牵连!还是另想他法吧!”

中军帐里的商议结束之后,秦骧和褚东篱便去了岳典为他们准备的营房休息。一路上褚东篱心事重重,心里想的仍然是如何利用此次机会除掉秦骧这个心腹大患,为燕王扫清障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