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骑营的事情大定之后,秦骧便踏上了前往燕国赴任的路途,张忌傲则按照原先的计划率领着车骑营中军和前军撤回了淳封城,负责继续留守燕州郡境内的左、右两军,则暂由代理左军将军的古钰声统领。
当然,秦骧在车骑营的露面彻底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在消息灵通的“离轲”面前,他继续隐藏也已经毫无意义,而这条赴燕国上任的路途,注定不会一帆风顺。
按照南宫延向燕王的建议,应对秦骧有上、中、下三策:上策是在秦骧进入淳封城之前除掉他;中策是在秦骧与张忌傲见面之前除掉他;下策则是在秦骧还未进入燕国之前除掉他。这三条对策,总之就是“除掉秦骧”。
然而在张忌傲夺得车骑营的军政大权之后,所谓的“上策”和“中策”也都实现不了了,带给燕王的损失显而易见。若是按照南宫延的建议,在秦骧进入燕国正是就任燕国相之前除掉他,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离轲”的卫统领从车骑营跑回燕国之后,将秦骧的行踪告诉了南宫延,南宫延本能地感觉他们的行刺必定落了空。果然接下来的时间里,张忌傲率领大军回撤的消息传来——既然张忌傲能活下来,秦骧必定也躲过了一劫。
褚东篱是燕王的心腹谋士,得到车骑营易主的消息后不像南宫延这般镇定,他急急忙忙找到了南宫延的落脚处,与之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南宫先生,车骑营发生剧变,主帅赵讳如被软禁,四大主将退的退、被抓的被抓,在下在车骑营真中辛苦经营的网络如今被一网打尽,真是小看了张忌傲这个监军!”褚东篱一见面就显得心烦意乱。
南宫延给他泡了一壶茶,顿时房间里满是茶香的气息,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区区张忌傲不足为虑,能够有这番能耐的是那个即将来燕国赴任的国相大人。我曾向燕王殿下建议,在他与张忌傲见面之前除掉此人,果然有了秦骧的指点,张忌傲如虎添翼,居然将车骑营的将帅们一锅端了。这对燕王的计划来说,是极大的挫败啊!”
“可不就是如此!”褚东篱记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现在车骑营丢失,古钰声带着那一半人马名义上是防备鹰戎动向,实则是监视我们燕国的一举一动;张忌傲带着另一半人马回到淳封,等于是堵死了我们突袭恒阳的要道,与鹰戎左部的结盟也就失去了意义!这一下算是彻底把我们给‘将’死了!”
“所以我说一定要赶在秦骧见到张忌傲之前除掉他。”南宫延轻描淡写地说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点点头:“好茶!”
褚东篱此时顾不上什么名士风范,“噌”地站起身来就要走了:“不行,在下一定要向吾王谏言,趁着张忌傲还没回到淳封,派人将他杀了;此外秦骧此刻必定还在燕州郡内,撒出人手一定要除掉此人!”
南宫延笑了笑,招呼褚东篱坐下:“东篱兄,稍安勿躁,局势还没你想的那么坏!秦骧那边,我的人早就盯上他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他来到燕国。至于那个张忌傲嘛,毕竟人家是皇帝钦命的监军,若是把他杀了,只怕会引起更大的麻烦,说不定会打乱燕王的全盘计划!”
“那就这么放着不管了?”褚东篱瞪圆了眼珠子问道。
南宫延说道:“东篱兄不妨想一想,数日前我已经向燕王殿下再三言明一定要除掉秦骧,但是燕王却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在下,他自己倒是一副高高挂起的模样,可见燕王的心中,早已成竹在胸。秦骧虽然有能耐帮助张忌傲夺得车骑营的军政大权,但两天时间过去了,燕王殿下却毫无动作,这绝对不是计划受阻的表现。”
褚东篱仔细一想,赵讳如等人被抓的时候燕王也只是找他问了些情况,其余也没有什么应对之法,他也是毫无头绪才跑来找的南宫延。经南宫延这么一点拨,褚东篱开始觉得自己的担忧是不是多余的了。
“不对啊,如此一来,吾王的方略就失败了,但他一点都不担心,是否……”褚东篱忽然有所悟道,“他还有其他不为我等所知的计划?”
南宫延正在给褚东篱倒茶,听他这么一说,立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睿智的双眼盯着对方。好一会儿才说道:“不知东篱兄知道多少?”
“废话!”褚东篱一扭头,避开了南宫延那怪异的眼神,“我若是知道吾王还有其他的计策,哪里犯得着来找先生商议对策!”
南宫延咳嗽了两声,点头道:“说得也对。只怕是燕王另外一条计策绝密之极,但又把握极高,所以连东篱兄也不能相告。如此想来,我们算是白操心一场了。”
“只不过……”褚东篱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说的这个秦骧如此狡猾,让他来到燕王,搞不好会破坏吾王的计策!”
南宫延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我很欣赏他的本事,但是为了燕王,也只能将他除去了。东篱兄,燕州郡县那里还要麻烦你前去打点一番了!”
“你需要我做什么?”褚东篱凑到南宫延的跟前,问道。
南宫延附在他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褚东篱连连点头……
此时的南平县城,随着那日车骑营中火光的真相逐渐揭开,那晚到处逃窜的城中百姓也都返回了家园,城中也恢复了往日的繁荣。
在南平县城、离燕国仅仅三十多里的东城集市上,来了一支西域胡商队伍。所谓的“胡商”,就是来自西域之地的客商,西域盛产宝马和玉石,这些商品对于远在燕州郡的达官显贵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这支胡商总共有六人,其中三人是西域胡人的长相、装扮,其余三人则是地道的中原人。他们带来的商品就是西域的宝马,不过不是“大月马”,而是品相更好的三匹“春雪”——其中两匹浑身雪白,另外一匹则是全身乌黑、只在额头有一个月牙形的白色图案。
“春雪”是栖身在阳城关附近的古勒廓别部、“金鹞”部落的特产,纯白的“春雪”本就已经极其稀有,但是浑身乌黑的“春雪”则是极品中的极品。按照市价,这三匹“春雪”的价值绝对超过三万两白银。
但这群胡商非常有意思,他们不标价售卖宝马,而是在闹市中竖起了一块牌子,上书“赌马”两个大字,下面小字标注:“凡有马匹胜我春雪马者,分文不取;败者白银十两。”
城中好事者将这三匹稀有的骏马、以及这些客商的奇怪条件传遍了整座南平县城,而三匹“春雪”马的出现更是惊动了有权有势的达官显贵,纷纷牵出自家厩中的宝马良驹,想试一试自己的运气,毕竟十两白银的独资他们还不放在眼里。
赌马的规则很简单,东门出发,绕着南平县城跑一圈,最先回到东门的马匹就算胜利。南平县城虽然不是什么大城池,但是绕一圈跑下来怎么也有四、五十里路程,这对于马匹的耐力和速度都是极大的考验,所以这些西域客商也规定,三匹“春雪”一天只赌一次。
然而才第一天,报名来试运气的马就超过了十匹,这些马中不乏“河洛”、“大月马”这种耐力、速度优异的战马,西域客商们也是非常识货的,他们挑挑拣拣了好一会儿,才从这十多匹骏马中挑出了最好的三匹——一匹“河洛”、一匹“大月”马,还有一匹是“河洛”与燕州本地骏马的杂交的“追风”。
这三匹马的主人各自选定了自己的对手,赌马就正式开始了。但是除了这场赌马本身,一些好事者也专门开设了赌局——他们虽然无缘参与赌马,但是这场赌马对他们来说也是极其难得的开眼机会。
第一局是“河洛”马对阵白色“春雪”,最后的结局是“春雪”胜;第二局是“大月”马对阵另一匹白色“春雪”,依然是“春雪”胜。第三局“追风”马对阵黑色“春雪”,最后的结局是黑色“春雪”完胜,而且据一些有心人观察,这匹黑色“春雪”完成比赛的时间竟然比那两匹白色的还要短!这就意味着这匹黑色“春雪”绝对是三匹“春雪”马中最优秀的!
赌马结束时,三名胡人长相的客商连连摇头,叹气之声不绝于耳。只听他们用生硬的中原话对看热闹和参与比赛的人说道:
“我们听闻中原地大物博,因此从西域来到贵国,走遍了十几个郡,赌了近百场比试,但还是没能找出比这三匹马更加优秀的马匹!原本想在燕州郡能够觅得一二,但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是!看来在中原是找不出比‘春雪’更优秀的马匹了,要找的话,恐怕只能前往草原了!”
听到这话,看热闹的人也是连连摇头,中原地大物博此话不错,但是骏马不仅仅是训出来的,也是喂出来的,这一点中原的驯马人就远不如草原游牧部族有经验。
“这话恐怕就说得过了吧!”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几位客商暂且在南平县城中多留一日,明日一早本少爷亲自带骏马前来与你们比试!”
众人循声看去,是一个衣着光鲜的男子,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但是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官宦人家的贵公子。
“这位少爷,有你这话我们这趟燕州就算是没有白来!”一名中原人长相的客商操着流利的中原话说道,“不过我们行走江湖最讲诚信,当然也怕对方不讲诚信,不妨少爷就将明日赌马的十两银子留下,明日赛马之后再行区处。”
那名少年冷笑一声,道:“你们这些人也算是精明了,十两赌一次马,只怕从西域到燕州已经赚了不下千两白银了吧?既然你们怕本少爷明日失约,那不如这样,你们随我走,本少爷包下南平县城最好的客栈给你们居住,包吃包住!”
中原模样的客商脸上露出了谄媚的笑容:“如此多谢少爷了。不知道大少爷如何称呼?”
少年嘴角一样,笑着说道:“本少爷姓刘,喊我‘沏少爷’就成了!”
“好的,‘沏少爷’!”那名中原客商眉眼挤在了一起,赶紧让两名手下和那三个西域胡商牵着“春雪”跟着“沏少爷”朝城中走去。
更新略晚,桑心桑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