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中城北五十里,皋山。
昨天下午,项冠的三千亲军就已经在皋山南麓扎下了大营,不过,让项冠感到恼怒不已的是,直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项他的消息。
“项他在哪?”项冠正在大帐里来回踱步,一边踱步一边愤怒地咆哮,“让本将军大老远地跑到皋山来,他自己去迟迟不来,他究竟想干什么?峪?!,、
侍立在侧的陆元也是满脸的苦笑,他也猜不通项他为什么迟迟未到。
如果说项他对项冠有什么不利企图,陆元是怎么也不会相信,项他虽然有吴中十几家故楚老世族的支持,可这些故楚老世族已经今非昔比,虽然影响力还在,可本身的实力却是相当之有限,就凭这十几个老世族,能凑出上千家兵就不错了。
就凭这不足千数的家兵,又怎么可能威胁到项冠的安全?
唯一能够威胁到项冠安全的,就只有项沱的大军,还有就是江北的项庄,不过项沱的大军一直驻扎在城西大营,而项庄的大军则驻扎在江北,陆元也派出了大量的细作、密探严密监控这两支大军的动向,旦有风吹草动立刻就会有消息传来。
正因为此,陆元才会同意项冠前来皋山与项他密会,因为不管项他有什么意图,至少项冠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项冠正恼怒不已时,忽有亲兵入帐禀道:“上将军,密林深处突然出现了大量不明身冇份的猎人。”
“不就是几个猎人么?”项冠怒吼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嗯,不明身冇份的猎人?!”陆元却本能地感到了一丝不妙,虽说眼下还是初春,也是狩猎的好时候,可皋山深处一向有猛兽出没,寻常猎人是根本不敢深入的,而且大量猎人成群出没,情形就越发可疑,当下陆元又问道,“有多少人?”
“不太清楚。”亲兵摇头道,“已经出现的就有几十队猎人,加起来少说也有近千人,而且看起来,密林深处好像还有更多的猎人。
“近千人?!”项冠吃惊道,“皋山附近哪来这么多猎人?”
“不好!”陆元更是大吃一惊,失声道,“上将军,速速离开此地……。”
“呜呜呜……”话音方落,一阵隐隐约约的号角声陡然从帐外传了进来,而且听起来好像是从深山之中传出来的,陆元顿时脸色大变,惨然道:“要糟,山中有伏兵!”
“伏兵?”项冠撇了撇嘴,哂然道,“只要不是项沱、项庄的大军,区区几千伏兵,本将军何惧之有?”说此一顿,项冠又扭头大吼道,“陆安、陆定!”
早有两名身披重甲的将校昂然直入,朗声道:“上将军有何吩咐?”
“号令全军,即刻集结!”项冠大手一挥,狞声道,“这些村夫不来便罢,若是敢来,便给本将军杀光他们。”
“喏!”两员将校轰然应诺,领命去了。
项冠又向陆元道:“本将军倒想看看,项他这厮究竟想干吗?”
说罢,项冠便径直按剑走出了大帐,陆元蹙了蹙眉,也跟着走出了大帐。
等项冠、陆元登上辕门近侧的望台时,大营四周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至少两千人,更远处的深山密林里,还有更多的人影正在出没,这些人大多披着单薄的葛衣,看起来像是皋山附近的穷苦猎户,可陆元却看出了异常之处。
首先,这些猎户手里操的不是猎叉,而是斜戟!
其次,这些猎产肩上都没有背猎物,手中也是空的,这就很反常,这么多猎户进深山里打猎,怎么也该猎到一两头大型猎物吧,怎么可能全部空手而回?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这些猎户在见到项冠大营之后,竟然没有绕道而走,而是纷纷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根本就不是皋山附近的穷苦猎户,这些人根本就是冲着项冠来的,项冠才是他们狩猎的真正目标!
“上将军,赶紧弃营突围吧。”陆元道,“要不就来不及了。
“不,为什么要突围?既然项他小儿要派这些乌合之众前来送死,不成全他怎么行?就在这里杀光他们好了!”项冠说罢,嘴角已经绽起了一丝不屑的讥笑,就凭这几千猎户,也想伏击自己的三千亲军?简直就是笑话!
陆元急道:“上将军,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三思哪!”
“三思什么?有什么好三思的?”项冠冷然道,“本将军哪都不去,就在这里候着项他小儿,本将军倒要看看,项他小儿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这个不识抬举的狗东西,枉费了本将军的一番好意,哼!”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项冠的脸色也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当天色将午时,从深山密林里蜂拥而出的猎户竟然达到了五六千人,而且完全堵塞了项冠亲军的出山之路,这一刻,项冠再蠢也知道自己落入了项他算计之中,不过项冠也有些疑惑,项他究竟从哪搬来了这么多人马?
难不成项他已经在暗中跟项沱联手,这近万人马是从项沱那里借来的?
想到这里,项冠便霍然回头,有些恼怒地瞪着陆元,喝问道:“陆元,你不是说项沱大军始终驻在城西大营,一直没有动静吗?”
“对啊。”陆元不假思索地道,“项沱大军至今没有任何异动口”
“那这五六千人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项冠怒吼道,“难道是叔孙贯、屈懿、伍起这些老家伙一夜之间召集起来的?”
“这个……。”陆元顿时无言以对。
项冠闷哼了一声,扭头喝道:“陆安、陆定,打开辕门,发起攻击!”
项冠在政治上虽然是个白冇痴,可在军事上还是有些头脑的,他知道再在这里等下去局面只会越来越严峻,因为对方已经聚集的人手就超过了五千之数,而且还不断有人从深山密林里蜂拥而出,天知道项他小儿在皋山深处埋伏了多少人?
再在这里等下去,那可真是等死了,他项冠可不傻。
“喏!”陆安、陆定轰然应诺,又铿然拔剑高举过顶,厉声大吼道,“上将军有令,打开辕门,全军出击……。”
霎那之间,项冠大营里便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原本紧闭的辕门缓缓打了开来。
井井,井…井,距离项冠大营五里外的一座孤峰上,高初、项他正在冷眼旁观。
看到项冠大营辕门大开,一队队的甲士从中汹涌而出,项他不禁有些着急,道:“高初将军,项冠要逃跑!”
高初淡然道:“令尹放心,他跑不了。”
项冠选择弃营,结果只能死得更快,他若是据营死守,也许还能够多支撑几个时辰,不过,再怎么支撑也不可能撑到援军到来,因为,项冠麾下的四万宗族子弟这会多半已经被项沱大军给牵制住了,就是想增援也是分冇身乏术了。
顿了顿,高初又回头喝道:“传我将令,让开正面!”
“喏!”守在高初身后的破军轰然应喏,遂即领命去了,站在高初旁边的项他却是大吃了一惊,失声道,“什么,让开正面?”
“对。”高初淡淡点头道,“让开正面。”
“高初将军,在下没有听错吧?”项他越发不信道,“我们如果让开了正面,项冠的三千精兵只需前出不到五里就能出山,只要出了山,再想堵住他们可就难如登天了,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把项冠和他的三千精兵堵在深山之中呢?”
高初淡然道:“令尹,我们这次狩猎的目标是项冠,而不是他的三千亲军!”
“这个……。”项他闻言愕然,好半晌后才有些讷讷地道,“这个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高初若有所思道,“要想全歼项冠的三千亲兵并不容易,真把他们逼入绝路,负隅顽抗之下必定会给我军造成极大的伤亡!而且,把这三千亲兵全杀了也未免有些可惜,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群身经百战的老兵哪。”
项他皱了皱眉,不以为然道:“这三千亲兵对项冠忠心耿耿,要招揽他们只怕不容易。”
“容易不容易,只有试过才知道。”高初摆了摆手,淡然道,“至于现在,还是先杀了项冠再说吧。”
………………
急促的马蹄声中,项冠在百余亲骑的簇拥下蜂拥出了山口。
一直冲出山口足有数百步之遥,项冠始才勒马止步,再回顾身后,却发现随行的三千精锐亲兵正从数百步外的山口里汹涌而出,至于从深山密林里突然冒出来的五六千人马,则早已经被抛在了更远处的山口之内。
当下项冠仰天大笑道:“哈哈哈,项他小、儿,想要算计本将军,还嫩了!”
话音未落,山口左右两侧的密林里便骤然响起了突兀的号角声,遂即两队全装惯带的骑兵从山口左右两侧的林子里鬼魅般冒了出来,项冠顿时脸色大变,这两队突然出现的骑兵一下就阻断了三千步兵跟项冠以及百余亲骑之间的联系。
“不好!”陆元顿时大吃了一惊,当即回头向着陆安、陆定厉声大吼道,“陆安、陆定,保护上将军,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