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四章 老罴营(三)(1 / 1)

刑徒 庚新 1811 字 7个月前

富平很小。

只有两个城门,从北门走到南门,不超过一千步的距离。

低矮的城墙,不过两人高,夯土筑起,基本上起不到太大的用途。

不过城中的房舍倒是不少,纵横有三条大街,两条大道。

这里是勾连河南地和北地郡的必经之路。

不少胡商把富平当作一个市集……而事实上,富平县从建立的第一天,就是以集镇形式存在。

城西北角,驻扎一曲秦军。

此时,富平县城里火光冲天,数不清的匈奴人纵马在街道上行驰,不停的用弓箭射杀阻挡住他们去路的人。

狂笑声,哭喊声,在富平县的上空回荡不息,街道已经被鲜血染成红色。

南荣虎目圆睁,一手持铁剑,一手执矛,厉声的呼喊。

长矛把一名匈奴士兵从马上戳下来,南荣快走两步,腾空而起挥剑砍翻了第二个匈奴士兵。

今晚这些匈奴人出现的太突然了,突然到城中守军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日间进入富平县城的胡商,撕下了和善的面具。

挥舞着刀剑,疯狂的追杀着劈砍。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一名秦军怒吼一声,用身子挡住了一名匈奴骑兵。

战马把他撞飞了出去,那秦军口吐鲜血,还没等翻身爬起来,两个胡商从一旁窜出来,一剑刺穿了他的肚子。

这秦军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张开双臂,将那胡商一把抱住,狠狠的咬在对方的脖子上,胡商凄惨叫喊不停……如此的景象,在富平县城内随处可见。

地上倒着一具具秦军的尸体,但是没有一个人的头。

是朝着城南方向。

南荣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个匈奴人。

但匈奴人却未见减少,仍不断地从城门,从坍塌的城墙缺口冲进来。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轻兵出击,死不还休!”南荣用铁剑砍下了一个匈奴人的脑袋。

仰天历啸不止。

这是老秦人的五百年孕育的风骨,在无数次国难当头,危急的时刻,他们就是这样呼喊着口号,冲向敌人。

自大秦横扫六国以来,以少有人还记得这一句古老地话语。

南荣如同一头疯兽,死死阻挡着数十名匈奴士兵的冲击。

咆哮声。

在富平上空回荡,在刹那间,回声不断。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这或许不能算是国难当头,可是对于这些戍守在富平的秦兵而言,只要被匈奴人闯了过去,那就是国难。

“王子。

我们退吧!”在富平城门外。

一个年迈的匈奴人,低声的劝说着身旁的青年。

青年,似是有几分醉意。

嚣张的大声笑道:“退甚?富平城门已经被我们攻破,难不成空手而回?那些南蛮子不是叫嚣着要扫平我们嘛?今日我们就先给他们一个教训,我要踏平富平县。”

年迈地匈奴人,不由得眉头紧蹙,一脸的忧虑之色。

总体而言,匈奴人的身材大都不甚高,但非常粗壮。

头大而圆,生一张阔脸。

颧骨很高。

鼻翼很宽。

上胡须浓密,而颌下却仅留有一小撮的硬须。

长长的耳垂。

穿着孔,佩戴耳环。

头顶上顶着一束头发,周围全部剃光。

厚厚的眉毛,杏仁眼儿,目光炯炯有神。

不过,这青年和大多数匈奴人并不是一个模样,肤色很白,高颧骨,深眼窝,眼珠子泛蓝色,身材也比普通的匈奴人要高大一些。

他身穿一件长齐小腿,两边开叉地宽松长袍,腰上还系着一根巴掌宽地牛皮带,狼首盘扣,极为醒目。

袖子在手腕处收紧,虽然已经是仲春,却披着一条短毛围在肩上。

腰带上系着弓箭袋,垂在左腿前方,箭筒横吊在腰背,箭镞朝右。

这是典型的匈奴贵族装扮。

而青年也的确是一名匈奴贵族,名叫栾提邪韩,是左贤王之子。

匈奴人地首领,被称之为单于,意思是广大。

全称应该是撑犁孤单于,若翻译过来,就是天宇之下最伟大的首领之意。

单于的地位,在匈奴人之中无人可以取代,但在单于之下,还有四角,贵于王侯。

所谓四角,分别是左贤王、左谷蠡王、右贤王,右谷蠡王。

这栾提邪韩,正是左贤王阏氏之子,因有月氏(音zh)皇室的血统,故而非常受左贤王宠爱。

大秦集结兵马,作为被攻击的对象,匈奴人自然很清楚。

同样,现任匈奴首领的头曼单于,也知道大秦的战斗力是何等强悍,故而一直未有行动,等待机会,对大秦军队行致命一击。

头曼单于可以忍耐,却不代表着他手下的人愿意忍耐。

这栾提邪韩就是其中一个。

年年打谷草,他对七国之人并不是很看得起。

故而头曼单于虽然有令,不许轻举妄动。

可这一日邪韩却是喝多了酒,被朋友地话语激怒,带着本部两千多人,就朝富平杀来。

他要给秦军一点教训,顺便告诉头曼单于,秦军并不可怕。

看着燃烧地富平县,邪韩狂笑不止。

不顾身边谋士的劝阻,他抽出长矛,大声喊道:“儿郎们,随我冲过去,杀死老秦人,抢走他们地女人,带走他们的牛羊。

一个都不要留,一个都不要留下来,给我踏平这富平县。”

在邪韩身后,有七八百名匈奴骑兵。

闻听齐声狼嚎,随着邪韩冲向了富平城。

而那老迈的匈奴人,却止住了麾下的亲随不得前进。

“老大人,为何不冲进去?”“我们在这里观望一下,万一出什么事儿,也能做接应。”

他不安的拍着身上的箭筒,勒马立于原地。

一动也不动……此时,南荣身边的秦军越来越少,十几个人围聚在一起,横在主街的街口处,拼命的阻拦匈奴人地冲击。

那邪韩一马当先冲过来,**战马快如疾风。

从一名秦军身边掠过时,抬手一矛穿透了秦军的身子。

“儿郎们,给我狠杀……”邪韩兴奋的大声吼叫,南荣的心,在这一刻也变得冰凉。

要结束了吗?“赳赳老秦,共赴国难!”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紧跟着马蹄声阵阵。

踏踩在青石路上,显得格外清晰。

刘阚冲进了城门,正看见那邪韩将一名秦军击杀。

耳边仍回荡着老秦人悲壮苍凉的呼喊声,一刹那间,刘阚地血,在燃烧,在沸腾……对于这一句口号。

他并不是很能体会。

但是在这一刻。

他能体会到老秦人那骨子里不肯屈服的血性。

不管他是不是老秦人,在这一刻,刘阚认为。

自己就是一个老秦人。

“轻骑出击,死不还休!”赤兔马暴烈长嘶,在火光之中犹如一抹红色的闪电。

两名正在追逐一个女人的胡商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刘阚已经从他们身边掠了过去。

赤旗横推,噗的将一个胡商拦腰斩断。

身子在马上微微一倾斜,双脚悄然的扣上了隐藏在褡裢下的马镫,猛然发力,铜盾蓬地砸在另一个胡商的头顶。

这一击力道足有千钧。

把那胡商的脑袋砸的稀巴烂。

鲜血混合着黄白且粘稠的脑浆,顺着身子往下流淌。

紧跟着。

蒙疾手执长矛掠过,将那胡人挑进火海中。

是援军吗?南荣猛然间精神振奋,厉声吼道:“援军来了,援军来了……老秦轻兵,死不还休!”手中铁剑挥舞更猛,将两个匈奴人砍翻在地。

刘阚如神兵天降,赤兔马希聿聿长嘶不停,赤旗在火光的照映下泛着红芒,恰如死神的镰刀一样,所过之处如同劈波斩浪一般,无人能挡。

蒙疾一手长矛,一手铁剑,随着刘阚凶狠地冲击。

“杀,杀,杀!”口中接连迸出三个杀字,长矛翻飞,如同出海地蛟龙一般。

这两个人,一个如猛虎,一个如雄狮,身后二十名骑军,仿佛恶狼一般,瞬间就杀开了一条血路。

而这个时候,樊哙率部冲进了南门。

见富平惨状,樊哙同样是暴跳如雷。

“杀死胡蛮,一个都不要放过!”邪韩懵了!富平的兵力,他是很清楚的。

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地一支人马?在乱战之中,他也看不出对方究竟有多少人,正犹豫间,刘阚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在马上扭腰发力,赤旗挂着风声,呼的一下子劈向邪韩。

那邪韩匆忙中连忙用长矛封挡,只听咔嚓,锋利的赤旗一记之下,竟将他长矛斩断。

攻势不减,顺势横抹。

邪韩勒马,仰蹄直立而起。

只见眼前突然间一片血光出现,温热的鲜血,喷溅了他一脸。

赤旗砍下了马头,邪韩扑通一声,从马上就滚落下来。

还没等他站稳身子,蒙疾的马就到了他跟前,身子骨好像是被一柄大锤给砸中,砰的飞出。

邪韩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蒙疾这一下,至少撞断了他两根肋骨。

南荣刚好在旁边,举起铁剑就要杀了邪韩。

却听刘阚大喝一声道:“留他一条命,我有用!”“且留你一条狗命!”南荣抬脚,狠狠的踹在了邪韩地脸上,当下就昏迷过去。

两名秦军冲过来,架着邪韩就走。

其余地匈奴人忍不住惊慌失措,“休伤我家王子,放下王子!”哦,还是个王子?刘阚只是从邪韩腰间的狼头盘扣看出他身份不低,却没有想到居然还是个王子。

那就更不能放过了……想到这里,他赤旗铜盾挥舞更猛,在连冲了十余步之后,纵身从马上跳下来,在狭窄地街道上劈砍冲砸,只杀得匈奴人连连后退,“老秦人,随我杀过去,莫放走一个!”就在这时候,北门突然间大乱。

灌婴率领骑军绕城而过,出现在匈奴人的背后。

他挥舞大戟,厉声高喊:“睢阳灌婴在此,胡蛮子……拿命来!”心情烦闷,心情烦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