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时间又过了两日,黑袍人大闹地下赌坊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报官,这决计是无人会去报官的。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
这样是报官,今后就别想在苏城黑道上抬起头来。
也不知是谁传扬出去,整个苏城都知道这件事。
这分明也是在打苏城郡郡守的脸。
孩童失踪,还有人大张旗鼓地贩卖人口,祖安邦的脸面又怎么挂得住!
苏城迎来了历史上最严苛的管制。
青楼赌坊等等所有场所都关门谢客,地下的钱庄市场更遭到了苏城军的日日盘查。
整个苏城像是铁桶一般,城门戒严,所有进出商队都要一一盘查。
祖安邦这次可谓是下了狠心,顾不上苏城中的商户百姓怨声载道,他只关心这凶徒何时落网,虞知又会怎么看他。
范府里,苏沐慈眉头紧锁,踱步在庭院中。
苏宜春出现,低声说了几句。随即苏沐慈快步朝着药房走去。
药房关着门,连窗户都是紧闭着,看不见里面任何情况。
这间药房除了福伯,没有任何人走进去过。所有的事宜都是由福伯一人打理。就是府中念着福伯年老,想要给福伯派一些人手,也被福伯给拒绝了。
府中的人只当是福伯勤快,对范立仁尽心尽责。
先前苏沐慈也是这么觉得,但自打从虞知那儿听来的传言之后,苏沐慈心中的疑惑越发强烈,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药房里是否真如她所猜测的那样。
“打开。”苏沐慈说道。
一道房门拦不住苏宜春。
今日,苏沐慈正是等着福伯去给范立仁送药的时候,进入药房。
门锁应声断裂,苏沐慈推开房门便是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草药味。虽然药味浓烈,但并不难闻,甚至不如范立仁日日都要喝的药汤来得刺鼻。
常年黑暗的药房终于迎来了一丝光亮。
“你守在门外。”苏沐慈说道。
随即,苏沐慈迈入其中,那股浓烈的气味缠绕在苏沐慈衣裙上。
药房很干净,药柜也很干净,在窗户边上摆放着一个个药罐子,其中一个还冒着一丝丝白色的烟雾。显然是刚给范立仁煎好药。
苏沐慈拿起药罐,凑近闻了闻,那股刺鼻的味道涌入苏沐慈的鼻腔,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沐慈不是大夫,没有那种闻着味道就能辨别出药材的手段。
她将药渣悉数倒在丝巾上,包好之后,揣进了怀里。
此时,门外传来了苏宜春的声音。
苏沐慈顾不上其他,匆忙走出了药房。可迎面,苏沐慈就碰上了端着药碗回来的福伯。
福伯见到房门大开,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夫人,你进药房做什么?”福伯问道。他的声音如往常那样平静,但语气确实有种不给个交代就不能走的强势。
苏沐慈轻声咳嗽了几声,说道:“有些着凉,所以来找一些药草。”
福伯沉声说道:“夫人,以后这些小事告诉下人就好,不必亲自过来一趟。”
苏沐慈点点头,若非福伯深得范立仁信任,也不敢这样与苏沐慈说话。
“福伯辛苦了,既要照顾夫君,还要管着府内上下的药材。”
说着苏沐慈朝外走去,福伯没有让路,他正挡在苏沐慈的路上。
苏沐慈名义上也是范家的夫人,她是主,福伯是仆。本该强势的苏沐慈现在却强势不起来。
苏沐慈也没有退让,她在范家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如今连一个下人都敢拦路,更是让苏沐慈恼火。
冰冷坚定的目光落在福伯的身上,福伯就像是一堵墙一样一动不动。
苏宜春见状,走到了苏沐慈的身旁。他是苏沐慈从苏家带来的人,忠于苏沐慈一人。
僵持了一会儿之后,福伯侧身主动让开了道路。
苏沐慈若无其事地迈步离开。
福伯忽然开口说道:“夫人,药房里气味冲,下次要是取药,还是让下人来就行了。”
苏沐慈脚步一滞,转过身来,说道:“好。”
福伯放下药碗之后,又回到了范立仁的房间中。
“大少爷,夫人取走了药渣。”
范立仁神色极为平静,问道:“从药渣里,可以看出端倪?”
福伯摇头说道:“看不出。药汤煎了数个时辰,血腥味已经没了,光是从药渣看不出什么。”
范立仁轻声咳嗽了两声,说道:“那就好。”
旋即,范立仁又问道:“我记得药引快用完了。接下来的药引有着落了吗?”
福伯沉默了,不知在想些什么。偶尔有时,他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只需听从范立仁的命令。
“咳咳咳!”
范立仁又咳嗽了起来,苍白的脸上那些细小的血丝晃动,像是一条条红色的小蛇蠕动着。
“药不能停。若是停了,或许会前功尽弃。福伯,想想办法,苏城很大,总该有些门道。”
福伯闻言,沉默了良久方才开口说道:“大少爷放心。我会去办好此事。”
另一边,苏沐慈将药渣拿到了虞知的小院中。
苏沐慈刚一进门,虞知便是闻到了一股刺鼻怪异的味道。
虞知捂着鼻子,问道:“你带的是什么东西?”
苏沐慈解释道:“先前,听你说了那个传言之后,我隐隐觉得范立仁的药汤有些问题。平日里,他的药都是由一个老仆负责,方子也都是老仆找来。这些天,这些药汤的气味很奇怪。所以我怀疑他的药可能有问题。”
苏沐慈一边说,一边摊开药渣。“这是今日的药渣,公子能否看出些什么?”
虞知听苏沐慈这么一说,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仔细翻找一遍之后,虞知摇摇头,说道:“这些药材虽然名贵,但没有什么异样。肯舍得银子,不难寻到这些药材。”
苏沐慈心中舒了一口气,说道:“不是就好。”
苏沐慈最担心的是,范立仁真的做了那些罪大恶极的事。范立仁极为看重自己的身子,若是真有神药能够治好他的病,他一定会不惜代价。
虞知笑道:“看来你对范立仁的人品没有信心。”
苏沐慈苦笑了一声,收拾起那些药渣,说道:“我嫁入范府多年,与范立仁的婚事也只是有名无实罢了。范立仁自小体弱,常年都躺在病床上,靠药物治病活命。”
“府中上下都知道他很惜命。所以他为了治病,做出任何事都不奇怪。”
虞知看向那一堆药渣,说道:“还好这些药渣没有古怪。”
苏沐慈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说道:“既然没有古怪,我就放心了。”
苏沐慈急冲冲地过来,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小院中还有一白衣少年。
虞知及时地介绍道:“给你介绍下,我兄弟叶清欢。清欢,这位是苏沐慈。”
虞知话音刚落,便是听苏沐慈带着些许惊喜的语气,说道:“青云试甲榜榜首叶清欢?”
虞知见过太多如苏沐慈这般的神情,仅是微微一笑。
叶清欢并不算冷漠地说道:“苏姑娘。”
苏沐慈看看叶清欢,又打量起虞知,心道:公子虽然不想叶清欢那般年少出名,但一跃官居左副都御使,也是人中翘楚。
这是叶清欢到达苏城之后,第一次与虞知见面。叶清欢讲述了北境发生的种种,也听虞知讲了京都的事情,包括那身世和姜溪月。
谁也不曾想,仅是分别两个月,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叶清欢张了张嘴,又看向苏沐慈。
只听虞知说道:“这是自己人。没什么可瞒着的。”
“苏城中有人放出了消息,想要买一些孩子。想必很快就会找上门。”叶清欢说道。
“那些孩子呢?”虞知问道。
叶清欢忍俊不禁,说道:“周虎他们带着。”
虞知也笑道:“二十八个孩子,也够他们这般大老爷们受的。”
如虞知所料,周虎和他那几个兄弟已经快要疯了。
此刻,苏沐慈方才听明白,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虞知。
“原来这些孩童是被你们绑......带走了。”
虞知露出得意的神情,说道:“想不到吧。祖安邦一瞧就是官场的混子,指望不了他。苏冀和李骏都是武将,智谋方面差了些,也指望不上。找不回凶徒,我杀了祖安邦又有何用。所以,这件事还要靠智勇双全的我了。”
苏沐慈眸中闪着亮光,眼前的少年总是会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智谋。
当然,这智勇双全中也带着许多自恋。
“掳走”剩下的孩童,放出贩人的消息,故布疑阵。
显然,有人急了,这计谋奏效了。
虞知解释道:“那六个孩子失踪之时,我便觉察到若是有人敢在苏城军的眼皮子底下掳走孩子,一定别有目的。虽然不知道对方掳走孩子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的目的很焦急,等不了太久。”
“既然对方很急迫,我就要将这些孩子都攥在手中,散布消息,等着对方找上门。哼哼,神机妙算如我,现在只要等着对方自投罗网就行了。”
苏沐慈轻笑一声,少年的心智实在令她折服。
虞知继续说道:“只是,我现在很好奇对方掳走孩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所有的谜底很快就会被解开。
而在谜底解开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此时,在苏城城门前,一身妖媚高冷的红裙女子手中抱着一只异瞳黑猫缓缓入城。
苏城戒严,将士刚迈步上前盘问。
只瞧红裙女子眸中闪过一丝血芒,将士便是瘫倒在地。
再一看,妖媚的红裙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