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李清如还是个黎晚桐准备了一件礼物,说是,那块玉是虞知父母准备的,自然不能算做她的见面礼。
回程的马车上,李清如并未与他们同行。再过几日,将问道书院中的事务处理完后。她就会去京都找虞知,拉开筹划二十年的复仇序幕。
黎晚桐打开檀木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根凤钗,璀璨的金色无比绚烂,钗头便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仿佛就要展翅高飞。
“这太贵重了。”黎晚桐说道。
余蓝更是忍不住惊呼道:“哇。好漂亮。”
谁会不喜欢漂亮的首饰。
虞知则是说道:“姑姑送给你的,你就收下。”
黎晚桐盖上盒子,李清如的礼物更是表明了李清如的态度。
回到京都时是已经到了正午时分,秋府前正停着一辆马车,上面悬挂着大理寺的牌子。
虞知想起昨日秋若若曾说过,韩鞅送来过拜帖,想必就是韩鞅来秋府。
韩鞅刚从秋府中走出,便也看见了虞知。
“韩大人。”虞知上前说道。
韩鞅今日穿着一袭黑衣,右手持着扇子,左手别在身后腰间,身形永远板正。黑衣不如红袍那般渗人,但骷髅头般的脸庞依旧给人阴冷的感觉。
“虞知。”韩鞅平静地说道。
“听说韩大人奉旨彻查幽泉山庄纵火一案,不知查的如何了?”虞知问道。
韩鞅看着虞知,说道:“有些线索,还需要仔细查证。”
“那就好。这场大火烧死了数十人,凶徒罪不可赦,望大人还死者一个公道。”虞知诚恳地说道。
韩鞅审视着虞知,就像在大狱了看那些犯人一样。他已经习惯了用这种目光看人。
“你真是为了公道,还是为了报仇?”
虞知摊摊手,说道:“有什么区别吗?幕后凶徒放了火,害了人,我也是受害者之一,自然要报仇的。”
韩鞅呵呵一笑,笑声却是很虚假,仿佛是故意为了迎合而发出的假笑。
虞知继续说道:“韩大人不妨查一查楚王府,前提是韩大人有这个胆子的话。”
韩鞅眸子一冷,盯着虞知。“你这是在激本官。”
“大人说是,那便是吧。”虞知无所谓地笑了笑。
说完,虞知就朝着秋府走去,独留韩鞅一人。
韩鞅手中的扇子轻轻敲打着左手掌心,笑道:“有趣,当真是有趣。”
随即,他便是钻入马车,吩咐道:“走,去楚王府瞧瞧。”
虞知给韩鞅上了些眼药,殊不知秋若若才是将韩鞅的矛头直指楚王府的最大功臣。
书函中的许多线索和疑点已经被韩鞅一一证实,从符泰宁到楚王府,定是不干净。只是缺乏一击必杀的证据。
镇远侯名叫方南虎,乃是大楚一品武侯,位高权重,大楚的一品武侯极少,不过双手之数。而在京都中的武侯也仅有两三位而已。
此刻,镇远侯府中,一阵阵哀嚎声回荡。
如此凄惨的叫声本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殊不知这仅是由方涛一人发出的。
“爹啊,你可一定要为我报仇啊。那小子欺人太甚,您瞧瞧,我的脸都成什么样子了?”
“我要去告诉娘亲,让她为我做主!呜呜呜!”
镇远侯方南虎留着浓密的胡须,面容刚毅,身形健硕,一身的气血沸腾,真气充盈。这和方涛面黄肌瘦,被酒色掏空身体的模样大相径庭。
方南虎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什么德行,绝不会信方涛的鬼话。不过,方涛脸上和身上的伤势不会有假。
在一旁,吕泰神色疲倦,昨夜他一夜未眠,脑海中回荡着黎晚桐的那番话,又问了方涛等人几句。今日就来了镇远侯府。
方南虎看见吕泰的模样,心中过意不去,说道:“吕老,小儿顽劣,让吕老忧心了。”
吕泰连连摆手,惭愧道:“是老夫无颜。既愧对镇远侯的托付,又老眼昏花,一叶障目。活到如今,却如此武断,真是白活这数十年岁月,枉老夫还自称饱读诗书。实在是羞愧难当!”
方南虎听得云里雾里,他今日从军营回到侯府就见到了这一幕,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吕老,此言何意?难道是小儿犯了错,触怒了吕老?”方南虎拉下脸面请吕泰出面为方涛寻一个好的先生管教管教。
可其中应该是发现了一些不得不说的事。
吕泰又是叹息一声,将昨日在问道书院发生的一切说出。
一盏茶之后,方南虎盯着方涛怒道:“方涛,老子再三跟你说过不得触犯大楚律例,你还敢调戏良家妇女,真当老子不敢揍你?”
“你打啊,爹,明明是那个虞知毒打我,他胡言乱语,污蔑我。你们竟然还信了他的胡话。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才对。”方涛根本不怕方南虎。
“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去告诉我娘,告诉祖母。让她们收拾你。”
方南虎治军严明,却偏偏对付不了家中的儿子。
听着方涛的话,方南虎积攒的怒气全部化作了一声叹息。“逆子啊,逆子!”
方南虎老来得子,家中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更是疼爱。家中长辈从小就是惯着,养成了一个纨绔子。长大后,方涛又仗着镇远侯府的威势,作威作福。
好在这些年未曾惹出什么大事,顶多是在烟花柳巷和人争花魁大打出手。
“吕老见笑了。夫人和老娘太过溺爱,打不得骂不得,才养成了方涛这样放荡纨绔。”方南虎头疼地说道。
吕泰也是惊讶于刚才的一幕,他门下学生许多,从来都是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君子,尊老爱幼,兄友弟恭。何时见过方涛此等纨绔?
吕泰叹息道:“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镇远侯,你这儿子着实顽劣。他对你都敢这般呵斥,没有礼数。老夫看来,老夫定是管不了了。恕老夫无能为力。”
方南虎见着当世大儒都退却了,对于方涛更加头疼。
“是我对不起吕老,这逆子恐怕是没人能治得了他了。”
忽然,吕泰看向方涛,灵光一闪,顿时脸上的愁绪一扫而空。
吕泰捋着花白的胡子,哈哈大笑道:“侯爷误恼。老夫想到谁可以做方涛的先生了。哈哈哈哈。”
方南虎眼睛一亮,说道:“当真?”
一阵爽朗的笑声中,方涛却是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
“韩鞅想让你入大理寺?”虞知疑惑道。
秋若若笑道:“今日他来本想让我拜他为师。爹爹没答应,所以韩大人退而求其次。”
“这上门的老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韩鞅到底是怎么想的?”虞知纳闷道。
虞知顿了顿,又是认真地说道:“若若,大理寺那地方太邪性。韩鞅这人也太邪性。若非要借着他查楚王府,对他,我一定敬而远之。”
“对了,你知不知道有个叫范文正的人?”
秋若若诧异地看了一眼虞知,问道:“小鱼哥哥,你为何知道此人?”
“在大理寺大狱里的狱友,据说他是韩鞅的老师。怎么学生将老师关在了牢里?”虞知好奇道。
秋若若说道:“范文正是上一任的大理寺卿,韩鞅也是他唯一的学生。在陛下登基的那一年,范文正就不声不响地失踪了,没想到竟然是被关在了大理寺。”
“我听爷爷说起过。先帝垂危最后几年,皇子夺嫡,天下大乱,朝中大臣开始站队,结党营私,争斗不断。那些年朝堂阴暗,民不聊生。当时身为大理寺卿的范文正始终忠于先帝,每一日都在捉拿那些贪官污吏,欲还大楚海晏河清。”
“因夺嫡之乱牵扯其中的人不在少数,范文正将那些人不分党派,全给杀了。这样做也注定他难以善终。”
虞知不解地问道:“为何?”
“因为无论哪个皇子登基称帝,都会找他秋后算账。”秋若若说道。
诚然,在乱世之中,良禽亦要择木而栖。如何能够自成一派与天下为敌?
“这老头还挺有魄力。”虞知拿出怀里的金匕首,又问道:“这是范文正赠予我的匕首?你可知这是何物?”
秋若若接过匕首,拔开时看见了那一个“范”字,却是摇摇头。“我也只知道这么点事。这匕首看起来贵重,应该别有用途。或许爷爷会知道。”
虞知说道:“那你去大理寺的事情......”
秋若若说道:“待会儿问问爷爷的意思,韩鞅总归不能逼我。”
就在此时,秋安走了进来,说道:“小姐,吕老太师和镇远侯方南虎前来拜会。”
“吕老和镇远侯?平日里我们秋家与他们素无交集,为何回来拜会?”秋若若纳闷道。
虞知摸摸脸,不好意思地开口道:“若若,他们大概是来找我的。”
迎着秋若若疑惑的目光,虞知继续说道:“昨日,镇远侯的儿子调戏桐儿和余蓝,我就揍了他一顿。”
宁欢点点头,平静道:“那些话,很难听。”
黎晚桐比虞知和宁欢更懂镇远侯和太师意味着什么,则是担忧地说道:“若若,这不会连累秋家吧。”
余蓝也附和道:“是啊,那纨绔羞辱我和黎姐姐,实在难听。”
秋若若微微一笑,淡然地摇摇头。“我认识方涛,这确实京都有名的纨绔。”
“不过,小鱼哥哥,你为何不杀了方涛?”
黎晚桐、余蓝和宁欢齐齐看着秋若若,万万想不到秋若若会说出这番话来。
虞知摆摆手,说道:“那老头和姑姑是旧相识,不好下手。”
秋安听着几人言语,才缓缓开口道:“小姐,镇远侯带了许多礼物,看样子不像是来寻仇的?”
难道是揍了他儿子,特地来感谢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