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随与赵云闲谈饮酒,不觉间天色已亮。雄鸡啼鸣,街道上渐渐热闹起来,不时传来小贩的吆喝声,赵云伸了个懒腰,道:“不经意间,天竟已明,主公向来早起,我这就领你去见主公。”
刘随应了,二人随意洗漱,整理好衣冠,便出了门。新野集市好不热闹,顷刻间已往来数十人,街上百姓人人面带笑容,看来自刘备任新野牧后。确是钱粮丰足,甚至有孩童唱歌谣道:“新野牧,刘皇叔,自到此,民丰足。”
二人穿过市集,撞见一人窃了他人钱袋,转身便逃。刘随动作飞快,右手一伸,已将那人牢牢抓住,刘随喝道:“大胆小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窃人钱财!”这偷儿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一看,却笑了出来,道:“刘大哥!是你啊,你吓死我了。”
刘随细看那人,更是恼怒,喝道:“李季!你这混帐动,我才从军不久,你又做起这偷鸡摸狗的勾当!我定不饶你,走!跟我见主公去!”赵云疑道:“刘小兄弟,你与这贼人认识?”李季喝道:“你是何人?我与大哥说话岂能由你插嘴?”
刘随当头给了李季一拳,道:“你这贼眉鼠眼的家伙,不仅长了一脸贼相,还瞎了一双贼眼,此乃主公麾下大将,赵云将军!”
李季闻言,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颤声道:“这,我……”只挤出这两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赵云也不答理他,问道:“刘小兄弟,你怎会与这贼人认得?”
刘随道:“我过去闯荡江湖时,这厮也盗到我头上来。我狠狠教训了他一顿,本欲拉他见官,但他说此后再不犯了,偷盗是因为实在生活不下去,我一时心软便饶了他,收留他在身边,果然他也收敛得多。”
说到此处,瞪了李季一眼,道:“哼!怎知我一从军,他又旧病复发,今日我绝不饶他,我要押他去见主公,听候主公发落。”赵云点头道:“作奸犯科之人,自当押去见主公。”
李季心中惶恐,暗道:“我犯的虽然不是什么大罪,但刘皇叔法令严明,这牢狱之灾我是躲不过了。”突然头上又是一痛,却是被刘随敲了一下,道:“你嘀咕什么?”李季吃痛,低头不语。
二人押着李季来到刘备处,侍者见赵云前来,远远便去通报刘备。刘备迎了出来,见二人押着李季,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赵云道:“这人在闹市行窃,被刘随拿住,特押来请主公治罪。”
李季一见刘备,便跪倒在地,哀道:“小人李季,一时起了贪恋,才犯下这等过失,还请大人饶了小人,小人下次绝不再犯。”刘随冷哼一声:“下次?主公,莫要相信此人,属下之前便饶过他一次,还请主公严加惩治。”
刘随字字说得铿锵,敲得李季心中慌乱不已,指着刘随骂道:“刘随,你我多年深交,今日非但不助我,反而要害我,你……你狼心狗肺!你薄情寡义!”
刘随白了李季一眼,道:“我既然拿你,又怎会助你?你一再行窃,不可不治!”李季爬起身来,怒道:“极好,极好!你当了兵便不认兄弟了,反正我牢是坐定了,也不怕多坐几年,我与你拼了!”
说罢摆出架势,便要动手。只听刘备一声大喝:“大胆!”李季全身一震,又跪倒在地,口中不住咒骂。
刘备打量了李季一番,问道:“你敢与刘随动手?”李季面上愤愤难平,道:“如何不敢?”刘备脸色微变,道:“这刘随的武艺可不一般呐,你能打得过?”李季道:“打是打不过,但他也讨不了好。”刘备“哦”了一声,问刘随:“你与他交手要吃苦头?”
刘随想了一想,道:“回主公,此人虽为一贼,但武艺却是出奇的好,我要三百回合才胜得过他。”刘备面容一悦,呵呵笑了两声,道:“刘随,你武艺很好,做一士卒实在可惜,现任你为忠烈校尉,随军听用。”刘随大喜,跪谢道:“多谢主公大恩!”
刘备抚了抚胡须,又道:“李季,你以后就留在刘随身边,随时听他号令,以后不可再行偷窃之事。”李季“啊”了一声,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刘随踢了李季一脚,李季才相信这是事实,叩头道:“谢大人!”
刘备呵呵一笑,道:“好了,你们先下去吧,子龙留下。”刘随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走出,李季跟在后面。
李季嘿嘿笑道:“想不到你小子从军不久,便交上了官运,做了校尉,命真是好得很呐。”刘随淡淡笑道:“主公不仅饶了你,还将你分到我的手下,你的运气才是好得很。”
李季哈哈一笑,道:“你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刘随的武艺何等高强,我区区一贼,怎坚持得了三百回合?看来你还是认我这个兄弟的。”刘随亦是一笑,道:“李季你好不要脸,竟自称为贼,以后我定要好好管束你,改掉你的贼性。”
李季扮了个鬼脸,刘随抬头叹了口气,自言道:“我终于做官了。”面上神情欣慰而悲伤。李季看了看刘随的表情,眉头皱了一下,道:“你走之后,玉妍可是想你得很呐,快回去看看吧。”刘随不语,脚下步伐加快,朝自家走去。
一间破屋,瓦破墙塌,只轻轻一敲,便会有碎屑落下,这屋子实在极破,仿佛一场风雨便可摧毁。这就是玉妍等在新野的住处,在襄阳尚且住如此破烂的地方,何况是小小新野?有两个小孩在玩耍,衣襟破旧,正是小山与小圆。
刘随与李季一齐走来,两个小孩一见刘随,又惊又喜,高声叫了起来:“刘随哥哥回来了!”脸上露出的笑容证明他们他们无比的高兴。刘随向两个小孩挥了挥手,小圆朝屋内喊道:“玉妍姐姐,刘随哥回来了!”
半晌,玉妍从屋内走出来,边走边道:“小圆,小山,你们就知道骗我,刘随哥哥从军不久,怎会……”话未说完,人已呆住。刘随嘻嘻笑了一声,叫道:“玉妍。”刘随这一叫,玉妍刹那间满面桃花开,一把将刘随抱住,道:“刘随哥哥,我是在做梦么?”
刘随笑道:“不是做梦,我回来了。”玉妍问道:“你不是从军去了么?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刘随笑了笑,道:“主公看得起我,让我做了忠烈校尉。”玉妍一听,又惊又喜,道:“刘随哥哥你做官啦?那真是太好了!”
刘随道:“是啊,以后你们就不用再挨饿受冻了,我不在的时间,你们过得还好吧?”
玉妍顿了一顿,道:“还好。”小山却高声道:“玉妍姐姐,你怎说还好?那姓陈的……”话未说完,却被玉妍喝断:“小山!”小山见玉妍神色不对,便说不下去了。刘随见不对劲,追问道:“小山,你接着说,那姓陈的是什么人?”
小山吱唔不讲,刘随向另一男孩问道:“小圆,你说。”小圆看了看玉妍,小心地道:“这人叫陈松,是昨日才出现在城南的劫匪。”刘随闻言一奇,道:“陈松?”小圆道:“就是……就是上次来我们家的陈大哥。”刘随大吃一惊,道:“什么?陈大哥?他怎么做劫匪了?”
小圆道:“这就不知道了,陈松纠结了一票人马,昨夜趁刘大人不在,便派人来抢夺我们家的粮食钱财。”刘随万万不敢相信陈松会做出这种事来,但小圆向来诚实,决计不会说谎的,不由得不信。转头向李季喝道:“你是做什么吃的?”
李季道:“那陈松人多势重,若我找上他们的麻烦,只怕会捅出更大的篓子。”刘随冷哼一声。玉妍道:“刘随哥哥别生李大哥的气,李大哥今天一大早就出去寻活干了。”刘随思索了一阵,道:“难道是因为家里无炊,你才去行窃?”
李季笑道:“还是你了解我!”刘随大怒,道:“陈松,他死定了!”说罢拉了李季便走。陈松口口声声说要建功立业,现在却背主而去,更纠集了一伙匪徒作乱,刘随怒不可言,心中直骂:“哼,‘激流’一派,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玉妍待刘随走远,急道:“小圆你多什么嘴?不是说了不让刘随哥哥知道的吗?刘随哥哥现在肯定要去找陈松的麻烦,若受伤怎么办?”小圆委屈道:“刘随哥哥要我说,我不敢不说。”小山道:“玉妍姐姐你别担心,刘随哥哥武艺高强,现下更是皇叔帐下校尉,怎会有事?”
玉妍一想也是,但心中就是忐忑不安。
刘随不在,李季倒还罢了,玉妍,小圆小山都手无缚鸡之力。那些富人与恶霸时常欺负他们,亏得李季也有一身武艺,才保得几人周全。陈松叛而离去,在新野城南纠集了一伙强徒,为了养活众人,于是便让强徒进城抢夺粮食,却夺了刘随一家糊口的粮食。
李季虽然有些本领,但面对陈松匪队,却是一筹莫展。而在襄阳尚且寻不着活,何况新野?为维系生计,李季只得做回偷偷摸摸的行当。
李季被刘随拉回军营,见一人正操练兵马,这人生得威猛,身穿铠甲,乃是刘备麾下武将糜芳。糜芳见刘随二人便服进营,喝道:“何人?此处军机重地,闲人怎可随意进出?”刘随一拱手,道:“在下是主公新任命的忠烈校尉刘随,,这是我属下部将李季。”
糜芳闻言一惊,上下打量着这面生的人,道:“你就是与赵将军斗得平分秋色的刘随?”刘随道:“实是赵将军相让。”糜芳肃然起敬,拱手道:“主公便在帐内,不知刘校尉此来何事?”刘随一喜,道:“主公在此?那正好。”说罢礼别糜芳,往帐内走去。
一进大帐,便见刘备与一书生谈得正浓,看这书生,摸样甚伟,正是刘备军军师单福。刘备见到刘随,立即起身将刘随迎了进来,对单福道:“军师,我来介绍介绍,这人姓刘名随,字性游,是我新任命的忠烈校尉,武艺超群,勇猛无比。”
单福见到刘随,脸色微变,但稍纵即逝。刘随拜见了单福,单福笑道:“从此主公帐下又多了一员虎将,可喜可贺。”刘备笑了笑,问道:“你不回去休息,来此有何事啊?”
刘随将陈松的事情诉说了一遍,刘备闻言,叹了口气,道:“我也接到消息,那陈松昨夜趁我不在,进城抢粮,不仅你家,许多百姓的粮食都被夺去。”转身坐下,对单福道:“军师,你看这事该如何处治?”
单福道:“很简单,让刘随领一百兵士前去剿灭便是。”刘备沉吟了一会,道:“曹仁十万大军即将到来,新野小县,兵不过数千,再派一百兵士出去,力更为弱,只怕……”单福笑道:“呵呵,主公多虑了,曹仁大军明日才到,而此间之事,半日便可解决。”
单福向刘随使了个眼色,刘随立即会意,道:“主公,属下半日即回,绝不延误!”刘备点了点头,道:“好,命你率兵一百,剿灭城南恶匪陈松。”刘随大喜,别了刘备,便点兵去了。
陈松一心想要建功立业,却又为何会背主而去?
今日没有下雨,虽有阳光,却那样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