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了哪里?”白骨有些激动的按住扫地童子的肩膀,扫地童子被晃得有些惊惧起来,用力扒开白骨的头胡乱道:“女施主!礼数礼数!小童儿并不知晓那猴儿去了何处!”
“不知晓……去了何处?”白骨有些茫然失措的松开自己的手,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自己出了知晓这猴子的姓名,竟连他从何而来都不知晓。
贺洲的天界上,一片阴郁笼罩住大好的春光。
“你……没有找到猴子吗?”白骨的面容明显刻着一些伤郁的神色。
“我虽寻过,还没等到我寻到他,却已是听闻他大闹天宫被擒拿后的事情了……”白骨微末地叹了一口气,却又是有些和煦地笑了起来道。
“我知晓他一定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端来,却从未想到他竟大胆如斯,斗天斗佛,那强烈的骄傲和自尊却那样被压在了五指山下。”白骨抚了抚自己的面庞,拍了拍我的脊背。
“唔……猴子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我很不解地看向白骨,白骨虽本体只是一副骨骼,却也是我见过最有品味最优雅的一副骨骼,我着实很难把她和猴子想到一起。
“他给了我信念……否则,我也许不会是现在的我。”白骨虚无的一笑,笑声清淡却愉悦。
我却有些不解起来,我向来觉得是爱一定要刻苦铭心,恍若是心口一颗泣血的朱砂痣,要让人难以忘怀。可白骨的爱却那样清淡,清淡得我几乎无法捕捉,却又觉得如影随形。
譬如我与琅秀,他以心哺食了我的情,我用全身妖力换他重生,我们几世都在互相追逐,每一世都深入刻骨。
我一直以为这才是爱,会让我的心肺都疼痛地难以自制。从未想过,有一种爱或许不刻骨,却可以让人一直觉得伴随在左右。
“十三层地狱的门已经开了……”
“咦?我们刚才不是还在十一层么!”我一惊,左右看去,却发现我们周围果然已不是十一层地狱的光景。
白骨咯咯的一笑,却是将手伸向那十三层地狱的漩涡,调笑道:“我的故事真有那么有趣,让你这般的忘我了?”
我尴尬地咳嗽一声,挑了挑眉不可置否,我走神走掉了一个地狱,少见了些血腥的场面,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漩涡急剧地将我和白骨向那未知名的空间卷去,十三层地狱的预告由此而奏响……
“在世之人,凡不尊敬他人,不孝敬父母,不正直,遁入歪门邪道,死后将打入血池地狱。投入血池受腐蚀灵魂受苦……”
一股强大的血腥味瞬间让我呛出了一眼眶的泪花,这血池地狱的血腥味来的比之前任何一层地狱都浓重,连空气都带着一层薄薄地红色,几乎每一寸空气中都有挥之不去的密集地血色。
四周尽是无边际的血色,一片血海,这十三层地狱竟是一个鬼差都没有,只是间或有魂魄,从血池的下面浮起,神色麻木,如同一片小舟在漂泊无依的大海上,不过瞬而就在空气中化成了血珠……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白骨看着我道:“十三层地狱没有鬼差,所有的魂魄都是直接通过孽镜地狱的镜子,传送到池底,直到灵魂被血池腐蚀完毕,才会浮上池面,化为血珠……”
“那这么说,这里的血,全是那些魂魄死去后累积而成?”我下意识有些作呕的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空气中的血腥味强烈的刺激着我的嗅觉。
“琉璃,地狱本就如此,你应该习惯。”白骨有些十分淡然地忘了我一眼,竟还伸手点破了空中飘过的一颗血珠。
“习惯个大爷!我干嘛要习惯这里,我以后又不给阎王打工!”我气结,一把拖过无比淡然的白骨直冲冲地往前跑,恨不得瞬移到十四层地狱的入口。
“哦?你不是和阎王签订了个契约么?说不定呢小琉璃……”白骨有些好不正经的笑了起来。
想来她自己本体就是个吓死人不偿命的骷髅,看了自己千年,抵抗力比我强上百倍,对着此情此景还能和我谈笑风生,我着实有种戳死白骨的冲动。
啊不对……她全身都是骨头,戳来戳去估计最后痛的还是我自己。我仰面,瞬间有一股泪流满面的冲动。
“小琉璃,你面色看上去不太好的样子哦?”白骨笑容十分的美妙,伸出帕子为我揩了揩额头的冷汗。
我一把抢过白骨给我的帕子,抹了抹自己一脸的冷汗,手一滑,忽然帕子掉入血池。
那帕子还没接触到血池,就已经迅速的被池面上浓重的血气瞬间蚕食,我一个激灵,往我们身下看去,却发现我接近池面的衣角果不其然已经变得破破烂烂。
不好!这地方空气都带有腐蚀性,呆久了恐怕自己的皮肉也会被空气腐烂。
我青春靓丽的脸蛋儿!我瞬间心中翻涌起来,难怪白骨笑的那样,敢情她自己就是一副骨架子,根本不担心这血池地狱会拿自己如何。
可苦了我,还以为白骨就是开开玩笑,我要是在带下去,估计下一秒腐蚀的不是我的衣角,就是我精心保养的脸蛋儿了!
“白骨你大爷的!”我一个激动,提起自己的衣角,直接拉起白骨开始往十四层的大门一路狂奔。
“哎呀,小琉璃你是咋了嘛,你看着血池多么的颜色鲜艳色彩非凡惹人怜爱……”
十四层地狱的漩涡门!我使劲伸出手接触那漩涡,白骨的声音瞬间消失在第十四层地狱的预告之中……
“为人若轻视性命,自杀、割脉、服毒、上吊,皆为激怒阎王之所为,死后打入枉死地狱,勿妄再度为人……”
十七:洛阳案犯是琉璃?
好安静,无比的安静……
我有些迟疑地睁开我的眼睛,却发现四周不仅仅是安静,准确来说,是道路曲折复杂,而我与白骨的周围,看不到一个魂魄,也看不到一个鬼差……
无数的牢房都是空着,空气无比的冷却和停滞,这非同一般的平静立刻让我的心中警觉起来,下意识想要后退,白骨却忽然抓住我的手,语气有些冷冽道:“怎么了,琉璃你不是要来找蝎子么?”
分明有什么不对劲,但我却无法确切的抓到我心中那一闪而过的感受。白骨的手抓住我,我又往后退了一步,忽然间我背后的门剧烈的抖动起来。
“啊!”我的背被突然冲撞了一下,两道喊叫声同时响起,我痛的呲牙咧嘴地转过头,却十分意外地看见了同时也捂着自己脑袋的昴日。
“昴日!”我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刚才在血池地狱的时候,也分明没有看到昴日,怎么我们前脚刚到枉死地狱,昴日后脚就到了。
“琉璃?”昴日捂着自己的脑子,小脸皱成一团,看起来神智还有些模糊的样子。
“你怎么来的?”我满脸的疑惑,昴日面色惨白,看着我疑惑的目光颤抖地伸出自己的手,手中握着的竟是他在昴日客栈捏碎的那把算盘的算珠。
“我、我不知道……我在那隧道里和魂魄飘荡了许久,出来时便是在这里了……”昴日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我却陷入了沉思。
是这算珠把昴日直接带来十四层枉死地狱的?我脑中就纠结不开的疑惑,刚想转头询问白骨,却发现我的身后竟是空荡荡的一片,哪里还有什么白骨!
枉死地狱气氛本就森然幽静,我看着我背后没有一个景况,不由得唇齿哆嗦起来,转过头惊惧地看着昴日道:“你看见白骨没?”
“白骨?”昴日十分奇怪地皱了皱自己的眉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十分憨厚道:“我来的时候,也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啊……”
他来之前的前一刻,白骨还死死地抓住我的手,目光诡异,而我与他相撞回头的那一刻,白骨却已不知何时松开了我的手,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有一种诡异的感觉瞬间从我的心中腾升上来,我警觉地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四周仍旧漆黑,毫无动静,连我与昴日轻微的呼吸声在枉死地狱都是如此的明显。
有什么不对劲!
“琉璃?你头上好多的汗。”昴日的声音唤回我的知觉,我伸出手揩了一把我额头渗出的冷汗,不觉间自己的脊背也有些冰凉。
“琉璃?”昴日再唤我一声,我勉强镇压下自己心中不断盘旋上升的恐惧感,深吸了一口气道:“昴日,蝎子就在这一层,你可感受的到蝎子的气息?”
昴日的神色明显一般,自持镇静的让自己闭上了眼睛……
“前方……”昴日如同呢喃一般的出口,我一把拍了他的脑子,恨铁不成钢道:“你有没有脑子,我都说了在十四层我当然知道她在前面,这么多路口到底是哪一个!”
我手指向的前方正是三条岔路口,从外形来看三条没有任何的不同,都是极为的幽静,隧道里是数不尽的牢房,且都空无一人。
昴日被我拍的一眼的泪花,再沉寂半晌总算是指了最中间的那条路。
“你确定?”现下无奈,只能把昴日当搜查犬使,他与蝎子处了那么多年,彼此间应该会有些感应。
“嗯,这条的气息最强烈。”昴日十分笃定的点了点头,我只是低声微吟思忖了半晌,便拉起昴日的手向着中间那条路进发。
自从蝎子被抓之后,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不让我心生疑惑,立起疑窦。
但我却无论如何,从这些发生的事情中找到最终的联系,白骨莫名消失之事更是在我的心头压上了狠狠地一笔,或许这一切,只有找到蝎子之后……
思及此处,我心中更是坚定起来。也不顾四周黑暗诡异地气氛,只是抿紧了唇一路拉着昴日。
“琉璃……”这一路十分的顺畅,眼见着我们就要到最底端的牢房,昴日却突然拉住我的手,我回头一看,昴日的脸上竟是停滞着一丝十分犹豫又紧张的神色。
按照这个路线,如果昴日没有猜错,前面最底端的牢房很可能就关押着蝎子,而他此时忽然停顿下来是为何?
“你怎么了?”我耐着性子询问,却只觉得心头烦躁极了,一种莫名的不安已把我完全的笼罩,此时此刻我只想快点见到蝎子,去搞清楚这一切。
昴日的脸色难看起来,他低下头,这通道本就黑暗,他一低头我更是看不清楚他的神色起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蹲下来,双手扶着昴日的肩膀道:“我知晓你一定是喜欢这蝎子,我不知道你之前为何那般对待蝎子,但是你既然来了,就先把蝎子救出来再说。而且你不是也说,你知道洛阳城案并不是蝎子所为吗?”
“的确不是蝎子所为……”昴日仍旧低着头,我却明显的听着他的语气里有莫名的哽咽和冲动。
“那不就行了?”我仍旧不解,但是心中瞬间生出一种堂皇的感觉,只想拉住昴日的手快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