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有些惊恐地看着尚汐空洞的眼睛里突然涌出奇异的灵力,那灵力甚至实质化到了出现了紫蓝色妖异的雾气一般,环绕在她周围。顿生的变故让所有人怔住了,无名的恐惧感让在场所有人都心生退意,几乎在瞬间,所有人有了先杀尚汐的共识,只要尚还能动的的几乎都持起武器冲了上去。他们没有发现,那个正在尚汐面前的男孩虽然还站着,但是眼里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光彩,身体也再也不会动了。
尚汐的脖子以一个奇异的角度扭了过来,一一扫视着冲过来的人,被她看过的人若是速度慢便立刻僵在原地,速度快的由着惯性冲了出去,摔在地上,一动不能动。摄魂之石,魂飞魄散。
尚汐缓慢地起身,感觉得到身体里的生命力不断想向着摄魂之石涌了过去,她跌跌撞撞地开门走了出去,心里清楚,生命力以这种速度流逝,自己也活不了几个时辰了。她出了暗室,门在她身后飞速地关上,恍惚间听得见不少人在喊“暗夜大人”还有好几双手过来扶她,她不管不顾地向前走着,撞开那些伸过来的手,她向着冰原的方向走去,心里想着,那也许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了吧?入目之间终于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大地,真是干净地有如初生,有如将灭。她脱力地摔下,遍身满脸尽是血污,倒在雪地里,动弹不得。生命力的流逝从未如此清晰过,清晰地如同死亡的足迹一般缓缓迈过。
唐逸看到修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明白他已经反应过来这个场景意味着什么。在那片记忆里,不知过去多久,尚汐抬眼看见有人在她面前停下,翠绿的短发,墨绿的长袍的少年停在她身旁为她源源不断地输入生命力。她费力抬眼去看,那少年左耳上挂着一枚雪花型的耳坠,那依稀存在于记忆中的面容突然清晰了起来,修,是他么。尚汐脸上稍稍浮起笑意,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幻觉,只是心下想着,还好我把摄魂之石找回来了,这样,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不会背叛我的朋友,接着便沉沉地晕了过去。
记忆的闸门轰然关上,修脱力地被从回忆中甩了出来。世间事居然巧合到这种程度,命运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他欠她摄魂之石的苦楚,却同样是救了她一条命,这里面是是非非太多,又有什么能够算得清?他那时候早已经不是那么善良的人了,途径冰原会救一个被血污得连脸都看不清的精灵他自己也是对自己这样的心血**觉得诧异的。现在想来这或许真的是命运,最后的最后还是在一起了。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进去,柯看着他最后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回身走了进去,走到门口,却突然看见落羽惊慌失措地正在找他。
柯皱眉,走过去,轻声道:“落羽,怎么了?”
落羽仿佛抓住了救命的法宝,握住柯的袖子,慌乱道:“安里瓦斯之力……安里瓦斯之力散开来了。父亲布下的结界被破了!”
柯面色一沉,沉声到:“走!”说着拉起落羽,也顾不上通知其他人,便御风向着之前加米描述过的地方冲去。那是在地底城边缘的一个巨大冰柱,仿佛支撑着这片空间一般。离得尚还不近的时候,柯也渐渐能感觉到安里瓦斯的力量混杂着火之一族近乎阴冷的地狱之炎的力量扑面而来,冰柱上已经出现了好几道肉眼可见的裂纹。能感觉到那还留存的凌厉的封印,不管不顾地抗拒着来人。
柯震惊地想着,能够对抗加米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的地狱双头犬的究竟是什么人,却在靠近的时候发现,在封印附近,站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那老者每只眼中赫然有着三个晶红的瞳仁。三星瞳——鬼原,猎人第二士。柯的御风术无声地停了下来,听得见地狱双头犬愤怒地吼叫,柯想着里面的打斗不一定结束了,便小心地靠近。
落羽心里大痛,却清楚不能冒失冲上去,只得跟在后面走着,却突然发现鬼原像是感觉到什么,拄着拐杖,慢悠悠地从他面前的一个破洞转进了结界。落羽心知不好,右脚一点地,冲了过去。
进入洞口,意外得出现了一跳不算长的黑暗的甬道,落羽向着另一端狂奔,却清楚地听到那边传来地苍老的声音:“你说什么?不是安里瓦斯,居然只是一个利米瓦尔?还废了我们这么大力气破结界?”
另一个年轻的男音带着些谄媚:“鬼原大人,既然有这么充沛的安里瓦斯之力,就算不是,也一定是有关系的人,我们只要顺着……”
老者似是异常地愤怒:“住口!你这没用的东西,每次都只会把事情搞砸了!只是知道这么点儿关系,要找到什么时候去?我还要忍着古水涟那个老不死的女人还要占着第一士的位置多久!”
落羽浑身上下的沸腾的灵力色泽由白转深使得她看上去如同恶魔,冲出甬道的刹那,巨大的地狱双头犬不期然占据了大半的视线。地狱双头犬仿佛被死死约束在那狭窄的桥上,努力的伸着巨大的头颅,向着这个方向不断愤怒地吼叫,企图扑过来却总是在即将跑出桥的范围的地方狠狠地撞上什么看不见的障碍,最终还是无能为力。落羽看到这边的平地上除了鬼原,还有一个瘦削的青年,那青年手里毫不吝惜地拎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那女子正是记忆中那张脸。
在那黑暗的空间深处给了她最初关于母亲的记忆的脸。落羽的剑气势如破竹般刺了过去。黑魔剑第一次响应了落羽的力量,发出一阵一阵的清鸣。落羽眼里血丝迸发,这一刺之下,那青年甚至来不及动作,胸口便被刺穿了一个大洞,手里的女子落到了地面上。青年的不可置信地看着近乎癫狂的落羽,慢慢倒下去,身形不断缩小最后却是变成了一直灰色的耗子。
柯之前想要去拖住落羽却并没有来得及,此时才刚刚穿过甬道到达洞口,一样看到那只耗子便明白他是如何避开了地狱双头犬。魔兽——通天鼠,想必是化成了本体窜进去,再使用能力“偷窃”,即是把想偷的东西暂时变成自己的毛发,这样把落羽的母亲雪叶带了出来。仗着体型小而且速度快避过了地狱双头犬,毕竟狗是不擅长追捕耗子的。落羽抱起那个女子上半身才发现,她心口处早已有好几处致命伤,回天乏术。本已黯淡的眼神此刻突然回光返照般亮了起来,那女子几乎用尽了所有气力才喊出来:“羽儿!”
“妈妈!”落羽的声音带着凄厉,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子脸上泛起幸福的笑意随后那具身体便化作点点星尘消散开去,落羽茫然地伸手向前企图抓住什么,然而摊开手,却是空空如也。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抓不住。我自己也想不起来这样的努力是为了什么。早就已经知道了不是么,在我的手心里,什么都抓不住。鬼原眼里闪出兴奋的光泽:“哈哈哈!安里瓦斯,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鬼原!”柯咬着牙挤出这一声。
“果真是安里瓦斯,怪不得连古水涟那个老女人都跑出来了,不过既然是我先到手,古水涟还有什么可怕的!”鬼原完全无视了柯,放肆地大笑着走向
落羽。落羽早已红了双眼,低吼一声,挥着黑魔剑刺了过去,没走几步却突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微微抽搐。这个瞬间,天亮了。鬼原走过去,单手握着落羽的领口把她提起来,却看见那双眼睛里仿佛要在他身上烧出一个窟窿。
“这眼神真倔,不过也就快没了。”鬼原大笑着道,“不过以人类的样子死了是不是就拿不到牙齿了?难不成还要养些日子?”
落羽脱力,无法挣扎,只能咬着牙怒骂:“畜生!”
鬼原大笑不理会那叫骂,故自带着诡异的笑容看着落羽。柯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的肩膀上不知何时搭着一只手,那只手异常地柔软,柯一直都记得这个感觉。那是一双如同母亲般柔软的感觉。柯没有动,也动不了。鬼原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常,反倒是地狱双头犬在注意到落羽的瞬间就安静下来。
轻柔的女声温温和和带着商量的口气在这片空间想起:“鬼原,你死吧。”
柯被突如其来的大力推到在地,橙色的光点从他头顶上掠过,直直地从左侧太阳穴飞入鬼原体内,再也没有出来。鬼原没有来得及消化古水涟也来了这个事实,手一松,落羽落到了地上。鬼原已经再也没有办法移动。他的身体在那瞬间飞速融化然后再度凝固在这片地上,如同雕塑一般再也不会改变姿势。
柯身后的位置已经空了。那只手的主人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了。但柯知道她曾经来过,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就如同他幼年时那样,来去如风,却永远在他陷入绝境的时候,突然出现。然而等到那一天,他恨她,怨她,想要杀她的时候,她就消失得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消失就是几十年。
“涟姨……”柯的声音低不可闻。然而已然在远处的女子却仿佛还是听到了一般,脸上露出些许悲伤的表情。
“柯,终于……肯再叫我涟姨了么?”
柯过了很久才有了再度站起来的力气,他走过去,把睁大着眼睛木然发呆的落羽搂在怀里:“落羽,哭出来吧。”落羽拼命地摇头,眼里满是风干到流不出来的悲伤。莲一个人站在尚汐的房间门外,脑中不断重复着十年前早已模糊的画面。
“你在害怕么,莲?害怕的,是我?”那个刚晋升为大魔法使不久的女孩站在一片尸体中心,似雪白衣早已被鲜血染得通红,她平静地看向莲,没有波动起伏地问道。莲战栗着向后退了一步,就算任务是说过遇到反抗即杀戮,可是为什么会不留情到这个程度?这一地的尸体,多少是无辜的百姓,上至颤颤巍巍的老人,下至尚不足月的婴孩,统统倒在这一片血污之中,死不瞑目。
那张沾着血的脸在看到莲的退缩之后,转向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