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白虎令放在了煊凰郡主送嫁的礼物里呵呵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姬广陵的脸上却是带着一种茫然的笑意,那涣散的目光,找不到焦距,仿佛只是无心的道出,自言自语:“我不知道她是谁,只是在看到那面容的一刻,不由自主便想起来你……虽然,我知道,那不是你……不是你……没有人能比我更清晰……可是,我还是把白虎令放在了她出嫁的贺礼里……你知道吗?我无法忘记……你问我是不是为了家族宁可舍弃我们之间的感情的那一次……我忘不了你问我那个名牌到底有多重要的语气……”
说到此处的姬广陵,已经完全是痛苦的神色跪倒在灵前,连支撑着身体的双手都在颤抖,声音更是断断续续:“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那个东西对我还有什么意义……你知道吗?看到那个明明跟你长得那么相似的人穿上那曾经被你提过的华丽的嫁衣……那握在我手里的令牌……就然是如此……如此让我揪心……那样让我喘不过气……那样想要逃离……”
此时此刻的姬广陵,早已没有了一国丞相的威仪。整个人瘫软在灵前,自责、愧疚、伤心……所有的情绪如同决堤一样的涌出,那样强烈的情绪,折磨着他的心。
最痛苦的不是回不去,而是连回去的机会都失去……
曾经,他还可以告诉自己,他会努力,努力保住姬家,努力完成他的使命,然后离去;曾经,他还可以告诉自己,他会努力,努力保护那个人,努力让她即使在没有自己的生活里,也可以幸福甜蜜;曾经,它还可以告诉自己,他会努力,努力积攒实力,努力争取也许有那么一天他们真的就可以,一切重新开始……
可是现在,他又还有什么理由可以再去说服自己……
他,看不到空中漂浮着的属于凤婷萱那孱弱的魂灵,那样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的那一双曾经属于恋人的眼睛。
那样轻易就穿过了他的身体,却又无能为力去将他扶起来的凤婷萱那样悲戚的泪滴……
说不出安慰的话语,即使是那一句最最简单的“没关系”也消失在空气里。凤婷萱此刻的心里又何尝不是揪扯着绞痛。
昔日甘愿为他而死,便是想要断了这份情谊;昔日与凤煊的交易,便已是绝了这份爱意。
然而此时此刻,在看到面前这个人如此痛苦的神情之时,明明是没有身体的灵魂,却还是会感到那样沉重的压力。那样如同海潮一样蔓延而来的悲伤,那样磅礴奔腾的气势,竟是冲击得凤婷萱的灵魂更加脆弱和飘渺。
谁也安慰不了谁的痛苦,谁也抚不平谁心里的愧意……
凤煊依然风风光光的离去,凤婷萱此刻连个祈求的人都难以寻觅……
以至于,同样沉浸在那汹涌的伤痛中的两人,居然谁也没有心思去察觉到房梁之上,那个隐秘的黑影,那一双暗夜里的眼睛。
白虎令,果然在姬广陵手里。这原本属于楼赤焰的算计,却居然如此出乎意料的落到了出嫁的凤煊手里。楼赤焰紧紧拽着的双拳青筋毕露,连端着酒杯的姿势都有一些颤抖。
然而,如此大喜的日子,又有谁会觉察到他们喜逐颜开的皇上手里那洒落的一点点酒滴,以及那背后深深隐藏的不甘与怒气。
一切,开始变得越来越诡秘……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从离国出发,一路在森严的军队的护送下有条不紊地朝着曜国进发。即使在临走前也没能再找到机会见瑶华公主一次,而密探带回的信息也一样是不明所以,一边小心翼翼地伺候这这位煊凰郡主,一边仔细思考着各种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刘启的心里始终有个疙瘩难以解开。
是夜,歇脚在驿站,布置好严密的防守,又亲自去确认了这煊凰郡主安好之后,刘启方才放心回到自己的屋子离去。
而凤煊也就在应付完刘启的虚礼之后,立即命令周围伺候的侍婢全部退下,一个人静静待在屋子里,平心静气的等待着即将到临的一切。
人家一年天上一日,也许在外人看来,凤婷萱在离宫里这一年的风风雨雨换到凤煊那里不过是一天的无所事事和烦躁不安而已。但是,谁又能真正明白,小凤凰那一刻度日如年的心!
在众仙的看管下却依旧随时随地注意着底下的任何与君千墨有关的事情,在看到君若雪出现的那一刻更是欣喜、失望、嫉妒、担忧……百感交集。
偷了月老儿的窥天镜,每每躲在角落观察着这离宫里的点点滴滴,又随时注意着君千墨的一言一行。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离嫔溺水的契机,再加上正好有两国联姻之事。凤煊便再也忍不住逆了那该死的天命,生生断了万年的修行寄宿到了那个不属于自己的身体里。
连本体都无法修炼的凤凰,却是采取了如此冒险的方式,只为了那一场久别重逢的相遇。
来不及阻拦,面对着那样义无反顾的爱情,月老儿也只得无声地叹了口气……
只是,还有一些属于命中注定的事情,是躲不过的……
比如说,天罚!
其实,此刻,凤煊的心里是颤抖的。一想到上次雷霆一个惊天霹雳直接把她烧回了天上去,她现在都还来气儿。偏偏她本来有千万年的修行却只有不到百年的法力,纵然怒火中烧,也不过只能胡搅蛮缠的闹一闹而已。
而今,凤煊一想到天帝那比她当时烧焦了还要黑乎乎的脸色,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
摸了摸肚子,还好,偷吃了老君的避雷丹还在!仔细想想,还有一颗是避风的,还有一颗避雨的,还有一颗还魂的,还有一颗修元复气的,还有……
好吧,至少能吃的她都吃了,要还是不行,那就真的是只能听天由命!现在想起来那一堆黑不拉几的药丸子,凤煊还忍不住恶心。不过只要能帮助她顺利重新回到君千墨身边去,再吃十次也值!
又从袖子里掏出昔日天后御赐的绣帕仔细研究了研究。不错,凤煊的确得承认,她的第一认知除了感到绣工非常精美以外还真没看出些别的。
不过,从它放在自己这儿这么久都没有被自己每一次怒气腾腾的大火给烧掉这一点来看,此物确实有它独特之处。
再说了,凤煊也还真是曾经拿着这张绣帕来擦过桌子,那基本上就叫做龙卷风过境,瞬息间毁了月老多少名贵的家具。曾经叫月老儿那个心疼哦,一声“心肝儿”一声“宝贝”叫得那是好不凄厉。
从这些来看,这张绣帕说不定到时候能直接把某些乱七八糟飞来的东西给抹回去也说不定。仔细收好了绣帕,凤煊有才聚精会神地坐在床沿边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夜色越来越深,月色越来越暗……渐渐的,狂风骤起,飞沙走石,惊得满院子的士兵匆匆忙忙间竟是乱了阵型。满怀担忧的刘启更是直接被强风困在了屋里,连门都打不开更不说去看凤煊屋里。倾盆大雨磅礴而下,人人避闪不及,一时间,整个驿站混乱成一团。谁也没有注意到,最中心的凤煊的屋子里,一抹红光过后,人已经消失在郊外的野地里。
“呵呵”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月老姆,凤煊不立即装傻充愣地扯开嘴皮谄笑道:“老姆好”
“呵呵”月老学者凤煊的样子,扯着老脸对着她装模作样的笑了笑,突然气沉丹田,一声虎跑狼嚎地训斥道:“好你个大头鬼好!好你只死凤凰,居然又背着我们跑到凡间,你个死孩子还要不要命了!”
“要要肯定要必须要”凤煊一看月老气得胡子都飞起来的样子,连忙蹭蹭蹭地跑上前,讨好的抚着月老的胸口一边顺气一边谄笑道:“确定以及肯定再以及必须的要”
“要你还敢乱跑!”月老低头看着明明比自己高挑却半蹲着个身子把半颗脑袋都趴在自己胸口的凤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老姆”凤煊立刻拿出看家本领,好一双媚眼,还是盈盈泪光点点,好不可怜。
“……”一听到这称呼,月老的头就更痛了。
“哈哈哈”突然而来的声音爽朗清癯,一听便知道是老君。
“你也来了……”月老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正悠然朝着这边靠近的老友,叹了口气道。
“不然呢?”老君却是抚了抚花白胡须,看着凤煊撒娇的样子笑道:“不然以后就看不到这小凤凰咯”
“啊?”一语惊醒梦中人,凤煊当然没有忘记现在还有正针对她而来的天罚,一听老君此话立刻缩了缩脖子,咽了咽口水,这才敢转过脸,抽搐着脸皮对着老君问道:“天帝他……真的那么生气?他……真的要……”
“你说呢?”老君笑着走了过来,低下头看着还赖在月老儿身上不肯下来的凤煊道。
“这个……”凤煊抬头望了望黑压压的天空,有看了看在月老儿结界以外的狂风骤雨、飞沙走石,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思转了三圈才讪笑道:“天帝天后一向大度……不……不会……那么小气……”
“小气?”一听这话,老君却更是乐了,一张老脸直接笑成了千层饼。
“不是……”凤煊又看了看满脸黑线的月老儿,缩了缩脖子,突然灵光一现,立即对着头顶的方向笑道:“还有天后娘娘,最是贤惠大方、气质出众、仪态万千、德才兼备、仁慈善良……(一下省略N字),总之是不会这么随便就责怪凤煊的”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