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江杳冒凉气的身体,段逐弦的胸膛就像团火,说冷没人会信,但怀里的人却没再出声,下巴乖乖搁在他肩头,任由他拥着。
估计是跟过去乱较劲儿,把自己折腾得太狠的缘故,内心的恐惧和焦虑实在无处安放,才突然温得像只食草动物。
不能心疼,又没法放任,还要照顾好江大少爷的面子,他毕生的纠结恐怕都给了这只倔强的小狐狸。
段逐弦手臂一上一下横在江杳背后,用最占有的方式,将人圈得更紧了些。
和他冷战这段时间,江杳好像瘦了一点,本就天生薄肌的腰腹愈显单薄,刚才凭借记忆搂住的时候,差点没找准腰的位置。
江杳穿的这件针织衫衣摆很大,在拥抱的摩擦下略微上提,露出一小截冷白的侧腰腰线。
顺着那条缝隙,段逐弦掌心一寸一寸侧移,直到粗糙的虎口卡住那块细皮嫩肉,凭感觉丈量了几下厚度,因为手感太好,动作难免有些流连缓慢。“姓段的,你要是敢在这里搞我,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江杳出声警告,嗓音有点凉,有点暴躁,听上去基本恢复了武力值。
段逐弦指尖一顿,意识到自己被江杳误会了意图,但结合他还没从江杳腰际拿开的手,以及种种“前科”,好像的确有点百口莫辩。
他只好趁江杳炸毛之前,先把人放开,转头拿起搁在一旁石桌上的牛奶,掌心碰了碰杯壁,道:“凉了。”
江杳“哼”了声:“怪谁?”
“先回屋吧。”段逐弦温声道,“我重新热一遍。”说完握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往家门的方向带。
段逐弦牵他用的是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抵着他手心,存在感极高,略得慌。
江杳瞟了眼段逐弦的腕表,零点五十九,距离“暂时休战”期限还有四十秒,足够走完这段回家的路。
他偏过头,视线望向别处,没有挣开段逐弦的手。
室内明亮,温暖,空气中弥散着清新剂的花香,一切都很宜人。
江杳恢复了大半体温,靠坐在客厅沙发上,收到陈一棋的信息:「你跟段逐弦怎么样了啊?」
前段时间,陈一棋隐约察觉出江杳和段逐弦吵架了,但他最近正忙着从二世祖转型实干家,牛马似的四处跑业务,这会儿才突然想起自己有个好兄弟没慰问。
江杳懒懒回:「就那样吧。」
陈一棋:「和好啦
江杳:「没,不打算和好。」
陈一棋:「那你准备怎么办?该不会是想和他……」
那两个大逆不道、牵扯甚广、搞不好就会引发商界小地震的字,陈一棋没敢打出来。
江杳抬眼,看向不远处煮牛奶的身影。
男人袖口卷至臂弯,右手还缠着纱布,动作稍有些不便。
盯了半分钟后,他不以为意地回复:「凑合过呗,还能离咋滴?」
转眼到了校庆当天
清晨,江杳揉着头发,在大敞的衣柜前站了许久。
学校这次除了送烫金邀请函,还专门给他和段逐弦定制了校服,据邀请人说,只有收到邀请函的校友才有这种特殊待遇。
他听完都乐了。
这待遇谁爱要给谁。
高中那会儿,江杳就不大乐意穿校服,平时要么不扣拉链,要么掖着一边衣摆,凹出各种时尚造型。因为他成绩太好、十项全能,老师一开始还睁只眼闭只眼,直
到全校都开始跟风,才终于忍不住找他谈话。
扒拉着衣柜里的衣服,江杳听见身后传来敲门声,转头一看,忽然就有些挪不开眼。
半开的门外,穿着校服的男人站在那里。
母校的冬季校服是白上衣,黑裤子,衣袖缀着一点蓝,平平无奇还有些肥大的款式,愣是被一米八八的段逐弦穿出一种清冷气场。
和十六七岁的时候有点像,又不完全像。
还是一样完美到不近人情的五官,一样挺拔到边界感十足的身材,唯独神情似乎没十年前那么冷淡。
晃眼间,好像有某种温润的光,在那双极具混血气息的双眸里流淌。
段逐弦原本是来提醒江杳吃早餐的,目光不经意落到江杳左手上时,突然顿了顿,大步走进他房间问:“戒指呢?”
声音和眉眼都有点沉
“摘了。”江杳往旁边瞥了眼,“等下被人追着问东问西,太麻烦。”
顺着江杳视线,段逐弦看到桌子上放着个绒布盒子,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他道:“以前的老师同学,还有谁不知道我们结婚了?”
江杳狐疑:“他们怎么会知道?”他们结婚的阵仗虽然不算小,但传播范围仅限于在商界,婚礼上也只邀请了小部分同学校友,就这么短短十来天,还达不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段逐弦执起江杳的左手,想把戒指套回他的无名指:“我昨天已经把我们的婚讯发到校友会了。”
话音落下,江杳蜷起手指,让段逐弦戳了个空,眯起眼道:“你说什么?”
段逐弦道:“抱歉,没来得及跟你商量。”
江杳瞪着段逐弦,有点语塞。
他怎么没从段逐弦这张理不直气也壮的脸上看出半点抱歉的意思呢
在惹他这方面,段逐弦称第一,没人敢当第二
最终,江杳还是给学校面子,穿了定制校服,吃过早餐后,便驱车前往学校,特地跟段逐弦错开。
驶到大路的时候,他突然从后视镜里发现了段逐弦的车。
他快对方也快,他慢对方也慢,势要和他一同到目的地,任凭他车技一流,也根本甩不掉。
到了校外停车场,江杳利用停车的时间差,三步并作两步,先行进了校门。校园里到处弥漫着缤纷的节日气息,就连门口那座熟悉的雕像都挂了彩带。
这时,迎面而来一群同样穿校服的男男女女,好像是当年楼上那个班的,江杳有点印象,原因是其中有三个人给他告过白。
他们看到江杳,纷纷围上来打招呼,有人眼尖,看到江杳光秃秃的左手无名指,不死心地求问:“江杳,你真和段逐弦结婚了啊?”
江杳额角突突直跳,他最烦的就是碰到这种情况,有一个就会有第二个,他已经预计到自己今天要浪费多少口舌,而这些全都拜某人所赐。
他又在心里问候了段逐弦一遍,刚要说话,忽然被人从后方揽住肩膀,耳边落下一句:“是的,我们结婚了。”
江杳侧头一看,正对上段逐弦风度翩翩又略显疏离的笑。
那人闻言,点点头,说了句“恭喜两位校草”,眼中流露的可惜溢于言表。
等这群人走后,段逐弦道:“接下来和我一起走,之后再碰到这种情况,由我负责解释。”
江杳挣开段逐弦的手臂,双手插兜往前走去,一路上都没理段逐弦,但也没再赶人。
虽然大清早喜提一只气性大的黑脸河豚,但段逐弦并不觉得后悔。
他的校草老婆太招人,他防的就是刚才那些贼心不死的人。
会见校领导的时间还没到,江杳行迹随意,段逐弦毫无疑义地跟着,像个导游一样,走到哪都叫他看,偏偏还都是些印有他们共同回忆的景物。
和段逐弦漫步校园,一起追忆过往,怎么想都是件离谱到令人发指的事。
走近运动场的时候,江杳指了下前方:“看到那棵山茱萸没?”
段逐弦:“嗯,你第一次和我搭讪的地方。”
江杳白了他一眼:“如果你眼睛没瞎,还能勉强看清远处的东西,应该也能看出我现在并不想搭理你。”
越往运动场走,学生越多。
两人虽然穿着校服,但一点也没融入学生群体,短短一路引得周围学生频频侧目,窃窃私语,不知出现在多少摄像头里。穿行在塑胶跑道,视野另一头栽种着一片苍绿的松树。
远远看着这片小树林,江杳总觉得哪里别扭,但又说不上来,冷不丁听到段逐弦的声音:“那边以前是块空地。”江杳模糊的记忆立刻回笼。
段逐弦继续道:“高二那年,也是校庆,有毕业十几年的学长学姐在那里求婚,抛出去的花环正好落在你头上,你当时都懵了,站在一群起哄的人中间,像个小王子。”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小王子是什么鬼
江杳用力抿起嘴,憋住没吐槽。
片刻后,段逐弦的声音再度响起:“后来提起这件事,你说能在校园相识,走出校园恋爱,回到校园求婚,形成完美的闭环,也挺浪漫的。”
话音落下,决心再也不理某人的江杳眉心一跳,实在没憋住:“我还说过这么矫情的话?”
段逐弦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仅说了,你看上去还有点羡慕他们。”
江杳:“你放屁……”
他顶多有点感慨罢了,就是那种青春期少年特有的伤春悲秋中二病。
想着等到毕业了,大家各自珍重,往后就连重逢的概率都微乎其微,恋人也好,朋友也罢,要有多幸运,才能拥有这样千帆过尽仍然同行的人
年少的想法等到长大后再回味,别提多矫情多幼稚,毕竟光看开头和结尾,他生命里倒是真有这么一个人。
从欣赏开始,到结婚收场。
只是中间发生的太多事,让一切都变了味。
总之也没见他有多幸运。
不远处,阳光正盛,天正蓝。
江杳却略微垂下视线,心里莫名涌起一股错失什么的可惜感。路过那片松林的时候,段逐弦突然绕到他面前,毫无征兆地蹲下,校裤单膝点地。
江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