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乐动音乐”项目组例行晨会。
会议室里正进行着激烈地讨论。
关于“乐动”推广人的最终选定,一派支持冯总监提出的单飞爱豆吴芜,一派看好江杏推荐的新锐歌手应晚。
应晚二十出头的年纪,从几年前做网络直播开始,就在菱北本地小有名气,去年通过一个音乐综艺正式出现在公众视野,今年又和在综艺里结识的选手组成了乐队,是各大音乐节炙手可热的香饽饽,虽然粉丝数比不上爱豆出身的人气偶像,但粉丝粘性相当高。
冯总监推推眼镜:“应晚人气远远没有吴芜能打。”
江杳道:“吴芜黑粉多,路人缘不行,也没什么像样的作品,而且代言费很高。”
“路人缘都是虚的,流量至上的时代,能以最快的速度抓住公众眼球者才是俊杰!”
冯总监是个出了名的倔脾气,本就有点看不上空降来项目组当老大的江杳,这会儿讨论一上午都没结果,还被老董家的小公子驳斥,他有点着急上火,嘴角都起了
个泡。
“但‘乐动’的定位并不是快销产品。”江杳依旧保持着淡定神情,拿起遥控点开一个ppt,“各位看一下,这是由江利新开发的al和专业策划团队共同分析后,
对应晚和吴芜做出的风险预测,以及商业价值评估……”
江杳搬出杀手锏,半小时后,摇摆不定的组员们纷纷坚定倒戈向江杳这边。
离开会议室,江杳解开衣领透了口气,一旁的商务负责人翻着手里的文件,迟疑道:“从收集的资料来看,应晚这人似乎挺难搞的。”
江杳问:“难搞指哪方面?”
“性格。”负责人说,“可能有才华的人都有点恃才傲物。”
江杳点了下头。
对此他早有耳闻,就连粉丝对应晚的评价,都是“脸和性格各长各的”。思忖片刻,江杳对负责人说:“资料给我吧,我亲自去谈。”
第二天上午,阴云密布,半空雨意绵绵,江杳驱车来到一栋大厦。
这座建筑物里几乎都是艺人网红孵化公司,密密麻麻排列,像蜂巢一样,而应晚签约的瑞果娱乐,是其中名不见经传的一家。
由于是一次简单会面,敲定双方合作意向即可,江杳只带了助理。
跟随经纪人进入办公室,角落的沙发上躺了一个清瘦修长的身影,看不清脸,但从气质来看就是应晚无疑。
娱乐圈里能有这个级别外形的,要么出道当爱豆了,要么做演员去影视界捞金了。
唯独应晚拒绝好几个剧本邀约,踏踏实实搞乐队,足以体现他对音乐的追求,很符合乐动的理念。
走到会客区,江杳看了眼应晚,问经纪人:“不一起吗?”
经纪人给他倒了杯茶,道:“咱们先聊。”
江杳没有异议,直接坐下。
像应晚这种资历尚浅的艺人,基本都是签了不对等合同,任由娱乐公司控制压榨的,不能做主也很正常。
江杳当面重述了合作意向,适时抛出一些诱人条件,等待经纪人答复。
经纪人看向几米外:“ivan,你觉得怎么样?”
沙发上的人动了动,挪开挡在脸部的手,露出一张过目难忘的脸,五官呈现出忽略性别的漂亮,皮肤在阴云天也白得发光,像一颗清透的珠宝,让人忍不住地遐想,这会是怎样一个温柔的男人。
下一秒,他缓缓开口:“个人名义的商务,我拒绝。”
声音不大,但清清冷冷,不容余地。
温润珠宝瞬间化作沾满霜雪的刃。
江杳正喝茶,差点呛住。
他搁下茶杯,挑眉问:“应先生不满意乐动开出的条件?这些都可以再商量。”
事实上,他提的那些好处,以及后续的红利,已经超过了应晚在圈里的咖位。
应晚坐起身,隔着几米的距离平视着江杳,淡淡道:“如果改为团体入驻,我可以考虑一下。”
说话间,神色依旧没什么波澜,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像高纬度雪原的风,捉摸不透,距离感十足,但也并不傲慢。
脸和性格各长各的。
江杳终于对这个形容有了直观感受。
应晚所说的团体是他所在的乐队ideal,比起整个乐队,应晚个人知名度显然更广,为了预算考虑,只签应晚性价比最高。
江杳指尖交叠着点了点,把问题抛回给经纪人:“徐先生怎么看。”
经纪人无奈地笑笑:“抱歉江总,代言的事还得lvan自己愿意才行。”
江杳有些意外,看来应晚并非像他想的那样受制于公司,相反很有话语权。
思忖片刻,江杏继续加码好处。
事实上,根据调查,应晚还没有接到过比乐动更大的商务合作。何况乐动背靠江利科技,江利在自媒体市场也有一席之地,要是一般的小艺人,早就狠狠抱大腿
了,哪有闲工夫管那些虚无缥缈的团队情谊。
但应晚丝毫不为所动,声线淡而清晰:“我的态度很明确,想要我,就答应我的条件,剩下的江总请自便。”
江杳眉梢微挑,半开玩笑道:“看来应先生是认定‘乐动’非你不可了。”
应晚摸了一下金属耳坠,不卑不亢道:“‘乐动’当然不是非我不可,但我的音乐非他们不可,没有他们,就不是完整的音乐。”
江杳闻言,有些无奈地捏捏鼻根,他作为更具主导权和话语权的那一方,完全可以踹掉眼前这个固执的家伙,起身就走。在人人打破头往上爬的歌坛里,最不缺好说话要求低的歌手,但很可惜,短短十几分钟的接触,他反倒更加欣赏应晚。
有实力,有原则,有态度。
而且他预感强烈,在不久的将来,应晚会扶摇直上,如同al预测的那样,给乐动带来翻倍的收益。
于是,江杳直接以最高决策人的身份给出让步:“可以改成团体推广,但个人报酬会相对减少。”
应晚这次很爽快地点了头:“那就合作愉快。”
江杳心中暗叹,等冯总监知道了,估计又要跟他闹一场。
好在华延给他们投的钱够多。
想到华延,江杳脑中顺带浮现出某人,他随手翻开倒扣在桌面的手机,屏幕正巧跳出段逐弦的消息:「早点过来,一起吃午饭。」
最近江利有个新的大型项目需要投资,他下午要代表江利去华延参加现场说明会,向华延高层分析介绍项目内容。
虽说两家已经联姻,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江擎天把任务交给江杳,有意让他多多接触华延,方便以后展开更多合作。
江杳挑挑眉,回:「没空,约了一个大美人谈项目。」
聊天框顶部瞬间变成“正在输入中”,保持了大概一分多钟的时间,却只收到一句话:「结束后我去接你。」
华延总部离这边二十多公里,还有堵车风险,江杳觉得段逐弦简直莫名其妙,还没到午餐时间,就吃饱了撑的。
他回复:「不用劳烦段总了,我等下直接开车过去。」
初步达成共识后,接下来的交谈就显得轻松许多,江杳和徐经纪人有说有笑地聊了一会儿,目光落向倚在窗边的应晚。
对方一直在看手机,虽然脸上还是那副淡然如水的神态,但握紧手机的指骨绷得有些发白,好像正处在焦虑中。
江杳问:“应先生还有事要忙?”
应晚猛地抬头,露出一个掩饰的笑:“没有。”
几分钟后,应晚似乎收到了什么消息,急匆匆赶出去,连外套都忘了穿。
江杳同经纪人告别的时候,应晚还没有回来。
江杳不打算等,让助理去停车场取车,准备直接去华延。翻滚了一天的乌云终于化作骤雨降下,走廊灯坏了,一片昏暗。江杳视力稍稍受阻,不小心走错了方向,来到最偏的应急通道。他正要重新寻找电梯,突然听到应急通道里传来细微动静。
压抑的闷雷中,江杳透过半掩的门,看到应晚正扑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怀里,呼吸略急促,轻微摇晃的左耳坠折射出绿色应急灯的光芒。
两人的姿势不像是拥抱,更像是应晚单方面地索取贴近,那个男人则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悬于应晚腰际,掌心却始终没有完全覆上去。
片刻后,男人果断推开应晚。
“哥哥,再多抱我一分钟,好吗。”
应晚仰头看他,上扬的漂亮颈线透着央求和渴望,隐隐按捺着急不可耐的情绪。
男人垂眸,像个上位者般,冷静克制到有些不近人情的目光落在矮他半头的应晚脸上。
对峙良久,男人仿佛妥协了,还是揽上那双单薄颤抖的肩胛骨,把青年重新搂进怀中。
这次不再是虚虚一拥,力道大得仿佛要把人揉碎进胸口。
贸然撞见此景,江杳暗自咂舌。
眼前这个应晚,哪还有半分先前清冷淡漠的气质?但他不是狗仔,没有偷窥的癖好,打开手机电筒后,便转身离开。
到了华延,接待江杳的是段逐弦的秘书,他自我介绍:“江总下午好,我姓黎。”江杳点了下头,总觉得这个男人有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他问:“段逐弦人呢?”
黎秘书似乎没料到江杳会如此随意地过问段总,顿了一下,道:“段总在忙。”
等电梯的时候,江杳闲扯:“你们应该挺怕他的吧。”
黎秘书摇头:“段总是个很好的领导,有手腕,有魄力,从不刁难下属,特别有个人魅力,还记得我刚调到总部的时候,晋升无门,是段总提拔了我……”黎秘书笑着回忆往事,话里话外都是崇拜和死心塌地。
看他滔滔不绝赞美段逐弦的样子,江杳突然想起,这人侧面有点神似沈棠,难怪看着眼熟。
江杳打断他,问:“你做段逐弦的秘书多久了?”
黎秘书愣了愣,道:“我是去年被提到副总裁办公室的。”
电梯门开,江杳直接被带进十二楼的会议室。
由于联姻计划尚未公开,在座除了零星几位高层,没人知道他和段逐弦的关系。
段逐弦是最后到的,就坐在离他最远的另一端。
做说明的时候,江杳有意无意地往段逐弦的方向瞟,每一次都会对上段逐弦专注的目光,仿佛在这严肃紧张的会议室里,被什么东西无声地牵扯住。
听江杳介绍完整个项目,在座的领导专家们提了几个问题,得到答复后,纷纷点头,基本没什么疑虑了,只有一个姓马的中年老总,从头到尾对江杳进行连珠炮似的狂轰滥炸,好像非要找出他的错漏不可。
会议结束,江杳被几个高层留住,正巧收到段逐弦发来的消息:「等下来我办公室。」
江杳下意识往会议室外看。
门口的段逐弦跟秘书交代了几句话,转身时只淡淡扫了他一眼,随即不做停留地离去。搞得跟偷情一样,很符合段逐弦道貌岸然的人设。江杳在内心翻了个大白眼。
解决完几个华延高层,江杳找到等在会议室门口的黎秘书。
副总裁办公室在十五楼,把江杳请进去后,黎秘书替他们关好办公室的门。偌大的落地窗边,段逐弦正在办公桌前批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