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对北境世家的屠杀，一连持续了七天，那些不开眼的家伙，死得格外凄惨。

但有趣的是，北境书院的那些学子、教习，都是满脸淡漠的看着自己‘愚蠢’的家人寻死，甚至有心性凉薄之辈亲自出手参与了对这些人的镇压。

对此，李忠虽然哑然失笑，心中却也不觉得例外。

当初在北境任职官吏的就算没什么好出身，也大抵是乔家之类的大世家子弟，平日里张口闭口是经国治世之策，但真个做起来，确实也没有几个顶用的。

如今的北境制度摆在这里，想上位也好，想发财也罢，都得靠自己的能力去搏。

于是乎，北境所有的实权者无论出身如何，都是能干实事的存在，再加上特殊的轮换制度，每位官吏在一个地方最长也不过只能待上三四年罢了，没办法结党营私，也成不了气候，只能让自己努力适应北境不同的人文风情，用心去思考每一个遇上的问题。

这一次锦衣卫杀人时，有人在闹腾，也有人看破了背后有人做局。

那位李指挥使是不是真心询问横断山脉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好说，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无疑是在借着这个机会敲打北境世家，这是他的意思，也是龙王的意思，那位北境王如何不好说，但是总不会为了一些外人跟自己的顶头上司、同胞兄弟打擂台，所以多半也是默许的。

情报、决策、王权之上的神权，三者合一，于北境来说便是大势。

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大势是不可逆的。

谁想去阻拦锦衣卫的暴行，都是在螳臂当车，是要被挨个收拾的。

这些各方面都有不错能力的干吏良臣更是早早看清了这一点，能说得通的就说了，说不通的直接动手斩杀，免得不知天高地厚，跑出去给家族惹来塌天大祸！

而这些干吏良臣多半都是北境书院的教习，或者是从书院学了差不多的知识，但是还不敢说彻底活学活用，只是在各个衙门里当小吏实习的学子。

这些人的态度聚合在一起，可以说是北境官方的态度，也可以说是北境书院的态度。

于是，世家门负隅顽抗的最后一杆旗帜也倒下了，而且不但倒了，还砸死了不少世家！

再也没有谁敢说自家的子弟在北境书院如何如何，也无人敢说自家的子弟在北境官场如何如何。

这些话于锦衣卫来说，没有丝毫用处，反而会让他们死得更快。

在这样的高压之下，很快就有人动摇了起来，事态也在慢慢朝着林渊与李家兄弟一开始所构思的方向发展，时不时便能看到一些世家家主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是想说，又似乎是有顾忌。

……

第八天的下午。

林渊蜷在一团软垫上，由一位王府的侍卫捧着，走进了锦衣卫驻顺宁城的总部。

李信正饶有意味的看着一群打着赤膊的少年训练。

这些少年都是李信从北境各地找回来的，无论曾经家世如何，入了锦衣卫的衙门，便成为了只有代号的工具，这段时间里，于顺宁城造下滔天杀孽的大多都是这样的少年，锦衣卫衙门里的那些老人倒不是说锐气不足，只是他们毕竟有官身，做事还有些顾忌，一般是打上门取，杀些家丁护院，偶尔弄死几个不开眼的世家子弟，再威胁几句便去了下一家，给北境世家造成惶恐不安的心理压力。

但这些李信找回来的少年却是毫无顾忌，打进门去，不管拦上来是谁都是一通砍杀，经常帮人家换个家主，遇到反抗强烈的，甚至是当场灭门，这些锦衣卫预备役，如今在北境之中，一个个就像是行走的魔神一样，让人望而生畏。

“这些孩子……”林渊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开口引来了李信的注意。

“从北境各个受灾地区找回来的，跟北境对头基本都有血仇，有霜鉴蛮骑的，有天魔的，不死者祸害的更多，家破人亡都是基本操作，跟着一支又一支幸存者队伍不断流浪，想要乞命，所以我就把他们带回来了。

一开始倒是善心，顺宁城也好，其他城市也好，其实人口都是处于饱和状态的，就算能收容一些难民，也不可能来者不拒，若没有远亲旧友收留，便只能混在队伍里走向下一个聚集地。

我让人给他们送去了吃食、被褥、衣物，我一开始发东西肯定不会发给那些身强体壮的人，毕竟锦衣卫虽然富裕，但各项经费也不能随意支出，我自己掏腰包可养活不起这么多人，所以只能挑一些需要帮助的人帮助咯。

但是，您也知道人性本恶，我发下去的东西其实根本就落不到他们手里，那些人饿极了、冷极了就会去抢，为了此事，还闹出了不少人命，甚至有人劝我不要再这样行善了，或者干脆发一些吃食等那些人吃完了再离开。”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信‘呵’的冷笑了一声，戏谑道：“凭什么啊？

我又不是他们的爹妈，能有善心就不错了，他们保不住东西，是自己活该，被欺负就被欺负了，一辈子都是这样的命。”

“所以？”

林渊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问了一句。

“所以我就继续做我的善事咯，我提前预支了一笔薪水，买来各种生活所需品，量不少，依然是发给那些需要的人，然后就扔下不管了，想看看后来的事态怎么发展。”

李信忽然抬起手，指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笑道：“那小子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狠着呢，有天领完我的吃食，想藏下一些，结果被一个地痞发现了，当时毒打了他一顿，那样的伤势，再加上流民本就不好的生活环境，多半是要死掉的，结果……”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顿了顿，冲着那皮肤黝黑的少年招了招手，朗声道：“二虎，你过来，告诉龙王大人，你是如何被收进锦衣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