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宁城城东,赵家府邸中。
锦衣卫小旗一抖身后灰色的斗篷,坐在一张不知属下力士从哪找出来的椅子上,尔后一边用一块黄色绢布擦拭着刀刃上的血液,一边冷眼打量着跪在面前三米处的赵老爷,笑吟吟的说道:“入正题之前,我可得擦擦刀,锦衣卫的刀趁手的紧,又利又快也不轻不重,可就是没刻血槽,若是不擦干净刀上的血便归鞘,明日个一早起来,准的锈到拔都拔不出来的地步。”
赵老爷双目无神,身躯还在微微颤抖着,一时不知所措,甚至都无法分辨出,这位锦衣卫小旗在威胁自己,还是单纯的杀完人后想抱怨两句有的没的,等着一会再入正题。
“这…这位…大人,不知我赵家究竟犯了何错,怎的…就引来了如此塌天大祸呢!”
赵老爷不说话,同样跪在一旁的赵家二少却是没忍住开了口,目光中满是不忿。
赵家自从归了北境旗下,一直都安安稳稳的过着日子,该遣家奴耕地便耕地,偶尔跟在北境商队后面走一趟横断山脉的商道,借此赚上一两笔快钱以维持家业,日子没有以前潇洒自在,但是收入却提升了数十倍不止,赵家上下三百余口,对此都还算满意,赵家这一代有七子,甚至有两子都入了那北境书院,若是不出意外,将来都是能够光宗耀祖的存在。
可现在…不可能了。
赵家都要没了……
噗嗤!
寒芒一闪而逝。
锦衣卫小旗皱着眉头,将染血的绢布扔下,招了招手,麾下力士便又递过来一块,他便再次专心擦拭着手中的长刀,似乎刚刚随手砍死的只是猪羊,而不是活生生的赵家二少一般。
赵家旦夕破门,家丁仆役死伤殆尽,刚刚还死了次子,赵老爷抬起头,嘴唇开阖,却不知道是被吓坏了,还是心力交瘁而显得有些虚弱,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那锦衣卫小旗抬起头来,冲着赵老爷咧嘴笑了笑:“不久前,锦衣卫换了一位指挥使,今日我等出来,只是给你们打个招呼,毕竟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另外,在我没有同意你们开口前,谁敢张嘴说一个字,我要了他的脑袋!”
声若炸雷,震得一群赵家血脉脸色白了又白。
北境人没有几个不知道罗旭的,那位心狠手辣、暴戾凶残的锦衣卫指挥使最嚣张的时候,虽然也做出了类似的事情,但那也是证据确凿,认定一些世家有罪时,才敢如此嚣张行事。
可是这位取代了罗旭的新指挥使……
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就杀了这么多人?
而且看起来,倒霉的似乎还不止赵家一家那么简单!
嘶!
赵家血脉俱是动作隐蔽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形容那位新指挥使,到底是何等的蛇蝎信长、残忍狡诈。
将擦拭干净的佩刀送入鞘中,锦衣卫小旗才站起身来,伸手拍了拍赵老爷的脸,脸上的阴桀笑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严肃认真的神色,甚至还若有介事的抱了抱拳,说道:“传李指挥使之均令,尔等商户不听劝阻,不尊律法,不到北境商会注册,却跟在北境商会的商队之后,然后走几趟横断山脉,将大笔财富揽入手中,这些事,锦衣卫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与你们计较罢了,可锦衣卫现在又想跟你们计较了!”
说到这里,他伸出手,捏住了赵老爷的下巴,寒声道:“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将你们此行见闻全都一一道来,否则的话,抄!
家!
灭!
族!”
“回大人的话,此事我们确实不知啊。”
赵家四少爷眯起了双眼,沉声道:“我乃北境书院弟子,此前我们曾经研究过,想知道对手究竟做了什么手脚,居然可以准确的分辨出商队与奸细的区别,同时又是用了什么办法,让那些曾经经历横断山脉一行的存在,全都变成魂智皆无异样的失忆者,横断山脉里发生了什么,也是我们一直都想知道的事情,您现在问我们,我们也答不上来啊!”
说这番话的时候,赵家四少明显斟酌了一番,因为他并未听到那锦衣卫小旗叫他说话,所以他刚张开嘴的时候,就揭露了自己北境书院的学子的身份,希望对方能够忌惮这层身份而不敢下手。
然而……
唰——!
冷冽的刀芒一闪,锦衣卫小旗再次开始擦拭起刀刃的时候,赵家四少的无头身躯,这才缓缓躺在角落之中。
很显然,北境书院弟子的身份,对于这些锦衣卫来说,并没有多么好用。
锦衣卫可是有着先斩后奏之特权的存在,惹急了锦衣卫,除非自身实力不俗,否则别说是书院的一名学子,就算是书院的教习,或者是上了某某榜单的天骄弟子,锦衣卫一样是抽刀就杀!
若是连这点魄力都有,锦衣卫要这先斩后奏的特权还有何用?
“我说过了,我没有允许你们说话之前,谁开口,我就要谁的脑袋!”
锦衣卫小旗眼中凶芒暴涨,恶狠狠地说道:“赵老爷,我们指挥使大人说了,您要是实在不愿意告知我们到底发生了何事,其实也无所谓,只要把全家老小的脑袋借来用用,威慑到会说的人来主动配合我们便好了,届时,我一定把脑袋还给你们。”
赵老爷:……
神踏马把脑袋还给我们!
这玩意你砍下来,等用完了再缝回去,我们是能活过来还是怎么滴?
锦衣卫小旗这次擦完了刀刃,并没有急着收刀,而是慢悠悠的说道:“赵老爷,意下如何?”
……
与赵家府邸类似的事情,在此刻的顺宁城中比比皆是。
林渊回归之后不久,承平已久的顺宁城,再一次充斥着呛鼻的血腥味。
一具具无头尸体被拖出焚烧,一颗颗人头被挂于旗杆之上被人扛着四处游走。
从这一刻起,所有人都意识到,锦衣卫的新任指挥使,凶残程度绝不逊色于罗旭,甚至他在一些细节上更为恐怖,仿佛从来都没想过‘做人留一线’之类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