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微微颔首，沉声道：“这帮狼崽子也不全是在炫耀，除了咱们这一路，其他的三路大军或多或少都有损伤，总计损失了两成人手，浪费的攻城器械不计其数，那几个来送信的小崽子们还托我给说说情，让大帅您不要惩罚他们呢！”

旗开得胜固然值得嘉奖，但是这个胜也分大胜跟惨胜。

林渊给李忠的要求是打下整个北方，而不是清剿北境附近的几家叛军，要是出师不利，就算林渊不惩罚自己，张启林不笑话自己，李忠胜以后也没脸见人了，所以节约人手是必要的，不然北方打不下来不说，再折了征南军，他可没地方补充兵力，北境那边的镇北军，还有盯着星陨军大旗的新军都嗷嗷待哺呢，林渊这个时候派他出征，意思不已经很明显了？

别看张启林跟李忠胜各自掌管着一支军队，但他们都是从神林军出来的，如今这种局面自然效力于林渊，可是当林渊跟雷秋生打擂台的时候，林渊总不能用人家禁军的军官来掌控自己麾下这些军队吧？

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沉吟了片刻，李忠胜才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帮狼崽子平时一个个不可一世，这回真拉出来操练了，自然谁都不想输给谁，再加上是第一次上战场，立功心切，选用的战术比较激进也是可以理解的，再说了，要是只算损失，他们还能有胆子给我送战报？

你就别使坏了！”

“嘿嘿嘿。”

亲兵干笑了几声，丝毫不因为自己的恶作剧被拆穿而尴尬，继续说道：“大帅，咱拉出来的一百三十万兄弟损失了两成不假，但是各部收编的降军加起来，咱们的总人数不减反增，甚至都快要临近两百万大关了。”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但是真正有本事的将军，手底下的兵马都是可以越打越多的，如今初战全胜不说，各部手下的部队直接增员了三分之二左右，当然是一件大喜事了。

结果报喜的话音刚刚落下，亲兵就发现李忠胜脸上的表情瞬间阴沉了下来，自己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僵硬，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说错了，惹得这位活阎王不开心了。

“我让你们收编降军，不是让你们被降军同化。”

“都按现在这个思路打，回头再下两三座城，老子就该带着人去讨伐这些狼崽子了！”

李忠胜斜睨了一眼自己的亲兵，破口骂道：“告诉那群小王八蛋，立刻重整兵马，将收编的降军裁剪一番，那些歪瓜裂枣，身上劣迹斑斑的全给老子踢出去！”

好家伙，一仗打下来，各路兵马直接翻了一番，回头要是出点什么问题，谁来负责？

他们初战结束以后还得继续推进，继续收编降军为自己所用，又不是打完了直接就拉回北境慢慢训练，慢慢纠正那些降军身上的各种恶习，一帮小崽子就没有想过，自身队伍里的降军如果跟本部人马持平甚至人数更多的话，一旦炸营或者兵变怎么收场？

“是，是，属下这就去提醒他们！”

被李忠胜骂了一番，亲兵这才如梦初醒，脑门上甚至都渗出了一层冷汗。

李忠胜这才点了点头，脸上的阴沉之色一闪而逝。

他忽然意识到林渊似乎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一百三十万征南军的确不少，人数充盈到足够让他直接分兵作战，同时进攻好几路叛军。

但是别说战损了，就算这一百三十万兵马全须全尾的能从北境一路打到渭水，也不可能占据北方所有的地盘，想要控制北方的地盘，还是只能用降军，但降军的军纪是一方面，降军的忠诚则是另外一方面。

他可不是真心实意的要给林渊打天下，虽然现在还在纠结的状态中，林渊跟雷秋生，他总要选择一方，如果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新兵，他一声令下就能做到令行禁止，到时候投奔神武皇朝还是继续在林渊手底下听令，全看他到时候想没想好到底跟着谁混。

可是当降军的数量远远超过原本的征南军之后，这局棋可就不好说了。

人家叛军本来就是跟神武皇朝撕破了脸皮的存在，他们看重的只有自己的利益，管你皇朝的面子上好看不好看？

纵观整个神武皇朝，在南方的海路没有打通之前，也就只有北境能从横断山脉里输出灵物及跟其余六大皇朝交易了，神武皇朝这一乱，几乎可以说各地都在赔钱。

前线打仗粮草要补给，装备要更换，士兵要吃响，阵亡将士要发抚恤金，战后各地方要恢复民政依然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如今整个神武皇朝赚钱的地方，也就只有北境跟北境商会了，现在还能维持乱象而不崩盘，那都是多亏了雷秋生这数十年励精图治，国库充盈的原因。

现在谁给的好处，能比林渊多？

神武皇朝上下嘴皮子一撘，无论许了多么远大的前程都没用，人家都造反了，拿不到实际的好处谁愿意搭理你？

念及此处，李忠胜的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被林渊给将死了，脑袋上就顶着一把寒芒闪烁的利刃，只要他生出背叛林渊的心思，自己跟这支征南军，立刻就得烟消云散！

他将手底下的人拆开分到各个降军部队里当主导，一旦起事，势必控制力不足，到时候可能连局部战场都保不住，可要是将手底下的人汇聚在一起，也只能保住局部战场罢了，回头星陨军从北境出关，他如今是怎么打这些叛军的，星陨军就能怎么收拾他！

作为当初万剑皇朝两大柱国将军麾下亲兵之一，星陨军的练兵之术可丝毫不比神林军差！

他现在是进退维谷，拿捏不好征讨北方的分寸是个死，首鼠两端依然是个死，除非真的能够完全满足林渊的心愿，平平稳稳的将整个北方交到他的手里，看着他跟神武皇朝划江而治，如此才有可能得到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