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石玉萍正疯狂地在网上投递着简历。现在,石玉萍再投递简历已不像原来那样挑挑拣拣,但凡自己能凑合的职位她都会投一份碰碰运气,就算是让她心有余悸的家教也不例外。眼下,她已经走投无路四顾茫然了,如果不是杨书生及时寄来了生活费,她真的弹尽粮绝欲哭无泪了!换句话说,她差不多就要沦落街头了,能有个剩饭残羹已经很不错了,还想美味佳肴?那绝对是神经病!
“我想要飞得更高……”手机里高亢的男高音响了起来,有人给她来电话了。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心里一阵欣喜,难不成是哪家单位慧眼独具或者大发慈悲看上自己了?
你好。
小石,我是姚姐。
哦,姚姐,你好。
好。小石,现在在哪里高就呢?
没,没那么快。姚姐,你有事吗?
哦,是这样,老板想见见你……
什么?老板?想见我?
是的。
老板?石玉萍快速地在脑子里搜寻着,慢慢地就想起来了。那是刚去公司一个月后的一天,石玉萍赶到电梯间,挤满了人的电梯就要启动的时候,一个明显赶时间上班的小伙子一边招呼让等一下,一边飞快地跑了过来。小伙子跑得太快了,气喘吁吁子弹一样地冲进了电梯,一时收不住脚一下踩在了一个男人的脚上。那个男人有三十多岁的样子,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他也是刚进来,自然是站在最外面的。小伙子连连道歉。斯文男人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却没像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通常做的那样低头去看自己的鞋。电梯在五楼停下的时候,石玉萍下来了,那个斯文男人也跟着下来了。五楼整层都是大地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地盘,那么,这个斯文男人自然是到公司找人的。石玉萍就和他打了个招呼,先生是要到我们公司找人吗?一边下意识地瞥了瞥斯文男人被小伙子踩脏了的鞋,顺手从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斯文男人有点意外地点了点头,连声说谢谢。石玉萍说,你先要到前台登个记。说着就把斯文男人领到了前台。不料,前台的小丁一看到斯文男人立刻站起来招呼,廖总,早上好!直到这时石玉萍才知道这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原来就是传说中的老板!她原来以为拥有这么大公司的老板最少也得四十出头,没想到会这么年轻,还这么斯文儒雅!一时惊得呆了。停了停,石玉萍才不好意思地朝小丁吐了一下舌头赶紧走了。石玉萍后来和廖总也才只照过三两次面,不过还是就此把他记住了,但也仅此而已。石玉萍走出公司的时候也想过找找廖总,但只是一闪念而已。公司在全国好几个地方都有分公司,廖总整天飞到这里看看再飞到那里瞧瞧,哪有时间见她啊?再说,就算有时间也不会随随便便的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还有,人家既然肯把一个几十号人的分公司交给一个秦经理管理,那自然是对秦经理信得过的。古语不是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嘛,你石玉萍这样的人多的是,满大街都是,一抓一大把的,秦经理这样的人就不一样了,绝对是凤毛麟角!两个人裉本就不是一个层次,也不是一个重量,一言以蔽之,压根就没有可比性!可是现在呢,老板竟然要见自己?不会是做梦吧?
哦……什么时候?
如果你方便的话,就明天上午十点,你到公司来,然后我再带你去见老板,可以吗?
……哦,好呀,好的!谢谢你,姚姐!
不客气,应该的。再见,小石。
明天见,姚姐!
放下电话,石玉萍忽然一阵战栗,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啊—想想看,老板要见她,这会是个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还用问吗,肯定是好事!什么好事?当然是重新录用她喽!要不然一个大老板没事要见一个小员工干什么?哎呀,老天爷呀,咱们老百姓今儿个真呀么真高兴呀,咱们老百姓呀,今儿个要高兴呀……
但愿是好事,好事,好事!再苦再累都行!为仆为奴都行!做牛做马都行!一切都行!什么都行!咋的都行!
第二天,石玉萍果然就见到了廖总。
不是在公司里干得好好的嘛,怎么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走了?廖总说着,一边递过一杯茶来。
石玉萍不好说什么,只好笑笑。
怎么样?新工作找好了吗?
还没有。
那你辞什么职嘛。
石玉萍只好再笑笑。
想不想回来?
想啊,不过……
不过什么,说!
廖总,我……
哦,这样吧,你给我做私人秘书吧,替我打打下手,如果出差,你就张罗一下我的出行。
这个,我怕干不好耽误了廖总的事……
呵呵,什么事总是干了才知道是不是干得好的嘛。就这样了。中午咱们一起吃个饭熟悉一下。
中午吃饭的时候石玉萍还是忍不住把她的疑惑说了出来,廖总,有个问题我想问一下。
哦,说吧。
我想知道,您原来的秘书呢?
原来是我太太帮我打理的,现在她要生孩子了。
哦,那就恭喜廖总早生贵子了。
呵呵呵,检查过了,是个女儿。
哦,女儿也不错啊。
那当然了。
廖总,还有个问题……
说!
为什么想让我给你当秘书啊?
你,心细,热情,这是做一个秘书最难得的素质,也是天性使然。
石玉萍一听到细心脸马上微微红了。实在说,她可不是一个细心的人,倒是杨书生的细密让她很是惭愧,慢慢地开始留意身边的点点滴滴了。岂料歪打正着,居然就成了最优异最难得的了,真的像俗话说的无心插柳柳成荫啊!不过,她还是有点疑惑,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能力是可以培养的,天赋就不是人人都能具备的了。不过,廖总看了石玉萍说,你这身打扮恐怕不行了,最起码得穿职业装了。
是,我明天就去买。
嗯,先到公司财务部借支些吧。
谢谢廖总。
这顿饭尽管很简单,但石玉萍吃得很开心,也见识了有钱人的另外一种做派,随意,亲切。
下午,石玉萍再回到公司的时候一切都变了,不仅所有人都对她投来羡慕的眼光,就连一向自以为是的卜姐也不例外,趾高气扬的秦经理更是判若两人地变得和蔼可亲起来,还自以为风趣地调侃说,人说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小石,大隐小隐你都超越了,是超隐啊!廖总的眼光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比不了的,简直就是上亿倍的天文望远镜,一眼就把小石看出来了!哈哈哈。众人都跟着笑。石玉萍尽管很鄙夷秦经理,可听着这些恭维话,还是觉得很受用,想着不久前他那一副咄咄逼人阴死阳活的嘴脸一下变得成现在摇头摆尾俯首帖耳的媚态,不禁觉得匪夷所思。
就此,石玉萍正式在总经理办公室上班了。
公司里原本的那间总经理办公室,因为总经理很少在里面办公,平常时候就冷冷清清的,自然里面也是不怎么收拾的。这倒不是说公司没有负责打扫卫生的人,而是另有情况——虽说是总经理办公室,其实也是廖总夫妇的私人空间,所以廖总就不愿让人进来动他们的东西。自然,能进廖总办公室的人也不是一般的人了。石玉萍在公司里待了好几个月连廖总的门都未踏进过,不料一下走了狗屎运竟然来到廖总办公室里办公!虽然是在廖总办公室的外间,可那也是廖总办公室的一部分,而且还是很当紧的一部分,没有她的同意,就连秦经理都别想见到廖总的面!
这叫什么?因祸得福一步登天青云直上!
石玉萍坐在舒舒服服的皮转椅上又开心又得意,心里美滋滋的,每一个细胞都像一张笑脸,阳光,灿烂,甜美……
快下班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是企划部的主管卜小莉打来的,小石,为了祝贺你,咱们部门决定晚上在“一家人”宴请你,请务必赏光哦!
石玉萍很意外,她来公司几个月了,除了每季度的公司聚餐外,她还从来没参加过公司的其他形式的聚餐呢,而且还是专门宴请自己的!不过,只愣了一下,石玉萍立刻就答应了下来说,卜姐太客气了。
卜姐的确太客气了,可客气的又岂止是卜姐?接下来,制作部、销售部、人事部、财务部……走马灯一般你方唱罢我登台一轮又一轮地展开了车轮大战。那些日子里,石玉萍天天都是醉醉醺醺晕晕乎乎飘飘然然的,心里更是美丝丝甜滋滋乐悠悠的。现在的石玉萍职位变了,称呼也随着变了。别看就一个貌似不起眼的称呼,那可不单是年龄的标志,也是身份的标志。在公司里,如果你是一般员工,称呼也就是一般的小什么或者老什么了,若是被人家叫了什么姐、什么哥,那就不一般了,那就有敬仰的意思在里面了。石玉萍也是,再没人敢叫她小石了,而是摇身一变成了人人敬仰的石姐。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一段时间才算结束了,不过对石玉萍来说却怎么也结束不了,她甚至从最初的惊讶变成了习惯,乃至觉得有些厌倦,可等到各个部门都请过了一遍之后,她又觉得有些冷清了,好一阵适应不过来。
适应不过来的还有杨书生。原来他们每天晚上都会雷打不动按部就班地QQ—会儿,还嫌不过瘾,临睡了还要煲煲电话粥什么的,可忙得晕乎乎的石玉萍根本就顾不上了,就算接了电话,也是头一句脚一句的,很多时候干脆就半途而废了。石玉萍这样有一搭没一搭语焉不详三心二意地敷衍了事还从来没有过,自然让杨书生大为惊愕,想当然地就以为石玉萍出了什么事了!他知道这阵子石玉萍的手头很紧,也已经给她打过一千块钱了,但不知道够不够用。女孩子为钱做出些非常之举的事报纸上不多见,但网上多的是,尤其是那些远在异国他乡的女孩子,丢了性命的也不是没有。可仔细琢磨了,听口气又好像没什么非常重大的事。那么,石玉萍究竟怎么了呢?杨书生越想知道越搞不清楚,越搞不清楚就越想知道了。这样,杨书生的电话就打得多了起来,也不再是原来的晚上照章办事了,随时电话、短信不断。
石玉萍晚上晕晕乎乎迷迷糊糊恍恍惚惚的一回到家躺下就睡了,第二天才发现一大堆的未接电话、一个又一个的未读短信,赶紧打开来看了,无一例外都是杨书生的,又幸福又可笑,又一想难怪杨书生着急,自己重新就职的事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呢。上班打电话不方便,偷偷回短信当然可以,不过QQ更好,又快又方便又省钱!于是石玉萍忙乎起来了。
石玉萍正一边敲着QQ,一边偷偷笑着,廖总招呼她了,小石,不要太忙了哦。
正全神贯注发短信的石玉萍吓了一跳,赶紧把对话窗关掉了。自此以后,两人在上班时间除非不得已就不怎么联系了,晚上石玉萍跟着廖总的应酬也多起来,两人联系的就更少了。
杨书生知道了石玉萍的情况放了心,联系少了没关系,只要两颗心还在一起就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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