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还是有功劳的，房先生把一只螃蟹放到石玉萍面前，笑眯眯地看着她说，让你叫一辆车你没叫，给我省了不少钱啊。

石玉萍听了不好意思地笑了。

吃啊，别愣着。

石玉萍又笑了笑，脸慢慢红了，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吃过海鲜呢，一时不知从何下手。

哦，这样。房先生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便拿起另外一只螃蟹说，来，你也把螃蟹拿起来，跟我学，我怎么做，你就跟着怎么做。赶紧啊。

石玉萍在房先生一再的催促下，只好把房先生放到她面前的那只螃蟹拿起来，依样画葫芦。

房先生很耐心，慢慢地把螃蟹翻过来，扯下肚脐，再掰开螃蟹的盖，逐一指给石玉萍看，一边告诉她哪些部位能吃，哪些部位不能吃，怎么吃法，再一—不范给她看。

石玉萍很感动，慢慢就不那么拘束了。

房先生见了说，这就对了嘛，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石玉萍点点头，我会把这儿当成家的。

这就对了嘛。房先生开心地说。

两个人就这样一面吃着一面拉着家常，很是愉快。房先生告诉石玉萍他的家小都移民到国外去了，他因为还有一些事要办，因此要在国内住上一段时间，一两年还是三五年现在还说不定，家人不放心他一个人，也是为了打消家人的顾虑才雇请保姆照顾自己生活的。其实，这也是石玉萍的疑虑，只是不便多问，只好压在心里，听房先生这么一说就释然了。

吃完饭，石玉萍就要收拾碗筷，被房先生拦住了，我来吧，你来来回回地跑了这么多趟，累坏了，好好歇歇吧。

没事的，我年轻嘛。石玉萍调皮地笑了一下说。

是啊，年轻就是好啊。房先生似是赞叹似是惋惜，还是没有停下手。

我来，我来。石玉萍赶忙说。

房先生笑了笑跟她一起收拾了，又跟到厨房里来了。

石玉萍越发不好意思了，不安地说，还是让我来吧，我来就是干这个的嘛。

房先生又一笑，说，你刚来，还不熟悉，我可以告诉你一下嘛。

石玉萍见房先生执意这样，只好由他，心里却觉着跟房先生亲起来。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洗涮着，一会儿就拾掇得一停二当的了。

好了，到客厅歇歇，吃点水果吧。房先生说。

哦，好。你先去，我随后就来。石玉萍仔细地检查着，以便发现什么疏漏，好及时纠正。

等石玉萍回到客厅的时候，房先生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她，连忙招呼，来来来，快坐下来，坐下来。

她今天实在有点累了，石玉萍很想早点休息，可是直到现在房先生也没给她指定卧室，她又不好意思提，只好在茶几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来。

吃吧。房先生笑着再次招呼道。

石玉萍这才发现茶几上放着好几种水果，橘子、葡萄、柚子、木瓜，还有已经切好的火龙果，白生生的果肉，黑乎乎的子粒，黑白分明地很是好看。

吃啊，吃啊，赶紧吃。房先生催促着，还拿起一块递了过来。

石玉萍以前偶尔才会吃一次水果，自然不会有饭后吃水果的习惯，不过见房先生这样热心，盛情实在难却，只好接过来，一边慢慢地吃着一边东张西望地打量着屋子。石玉萍以为她这么明显的暗示肯定能提醒房先生的，可是过了好半天却见房先生还是一副依然故我的样子。不得已，石玉萍只好小心翼翼地问，房先生，我住哪儿啊？

盯着电视看的房先生这才转过头来，说，这么多房子，还能没你住的啊？放心好了。房先生吃完了一块火龙果，从茶几上的抽纸盒里抽出一张纸来擦了擦嘴，再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看着石玉萍说，以后咱们就不用那么客气了，好吗？

石玉萍不知道房先生怎么突然说出这话来，不便盘根究底，就顺着说，好啊。

房先生就说，那好，以后我叫你小石，好吗？

石玉萍爽快地答应了，好啊。那我以后叫你什么呢？

房先生说，什么都好啊。

石玉萍说，你的年纪跟我爷爷差不多大的，那我以后就叫你房爷爷，好吗？

房先生并没像石玉萍想象的那样高兴，而是迟疑了一下说，你还是叫我老房吧。

老房？这像什么话？尽管这没什么不妥，可石玉萍听了还是觉得有点怪的，就算不是没大没小，可到底太随便了啊。

怎么了？房先生转过头来，看着石玉萍问。

我，我还是觉得叫你房爷爷比较好。石玉萍有点尴尬地说。

都把我叫老了呢。房先生笑说。

石玉萍没想到这么一把年纪的人竟然还会这么矫情，而且是在刚刚认识的陌生女孩子面前，再也把持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房先生看石玉萍笑了，也跟着笑起来。

那叫老房就没把你叫老了？石玉萍止住笑，提醒说。

至少没那么大差距吧，是不是？房先生歪着头盯着石玉萍的脸说。

那好吧，你要是喜欢我就叫你老房。石玉萍说完打了个哈欠。

困了？那要不你先睡吧。房先生关切地说。

好，可能来来回回地跑累了。石玉萍无精打采地说。

嗯，那就早点休息吧。来。房先生说着站起来，我带你看一下房间。

不用了，你告诉我哪间就好了。石玉萍知道爬楼梯对像她这样的年轻人不算什么，可对像房先生这样上了年纪的人总是不太方便的。

没事的。房先生说着就朝楼梯口走过去。

石玉萍赶紧走过去搀住了他他们来到二楼的时候，房先生指着其中的一间卧室说，就住这里吧。房先生说着打开了那间卧室，揿亮了灯。

行。石玉萍说着走近门一看，顿然吃了一惊，房间不是很大，但很是干净整洁，实木的大衣柜，古色古香的穿衣镜，豪华的床头灯，再看那床更不一般了，大大的实木床样式虽然不那么时新了，可透着奢华，**更是堆锦叠绣，显出主人的富贵来。石玉萍没想到给她的房间居然会这么华贵，一下呆住了。

可以吗？房先生轻声问。

这，这是给我住的？石玉萍半天才愣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

当然了，还用说吗？房先生说，进去看看，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

没，没有，没有！石玉萍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天说，我还从来没睡过这么好的床、盖过这么好的被子呢。

以后，这就是你的了。房先生笑了。

石玉萍嗯了一声转身就要往楼下走。

小石，你还干什么去啊？房先生很意外，大声问。

我把行李搬上来啊。石玉萍说。

房间里不是什么都有的嘛。房先生说。

那我得把衣服拿上来啊。石玉萍说。

哦，好吧。，房先生说。

一会儿石玉萍就拎着大旅行包上来了。

真看不出来你这么能干啊？房先生惊叹道。

在乡下这不算什么的，我跟她们比起来差远了。石玉萍喘了一口气说。

石玉萍打开旅行包，才想起房先生在一旁，就假装喘气停下了手。

哦，你去洗个热水澡吧，洗洗睡得更舒服些的。房先生说着慢慢走了。

要我搀你下楼吗？石玉萍问道。

不用，我还没那么老呢。房先生说着，下楼去了。

石玉萍这才打开旅行包取出衣服，把外套在衣柜里挂了以防压皱了，又找出睡衣和浴巾、浴帽、沐浴露，这才去了卫生间。有钱人家的卫生间石玉萍也是见过的，黎丽丽家和朱大章家的卫生间就很豪华，而见了房先生家的卫生间还是让她有点意外。房先生家的卫生间跟黎丽丽家和朱大章家的卫生间比起来并没什么奇特之处，可还是不一样。这不一样体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是大，比黎丽丽家和朱大章家的都大，大许多，再一个就是比黎丽丽家和朱大章家多了一个浴缸。石玉萍家没有浴室，但她到过公共浴室，见过浴缸，大小都差不多，都是无一例外白色的搪瓷浴缸。房先生家的浴缸虽也是搪瓷的，但就像卫生间比黎丽丽家和朱大章家都大得多一样，浴缸也大得多。这样大的浴缸不仅能够泡澡，还可以洗双人浴，再加上对面墙壁那么大的玻璃镜子明晃晃地照过来，人在浴室里的一举一动都会不折不扣地映在里面，实在是又舒服又浪漫，真的很有情调啊！

这样有情调的浴室石玉萍还是第一次见到，在里面洗澡，自然很惬意，很舒服，很美气了。她先放了一池热水，舒舒服服地躺在浴缸里泡了半天，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她还从来没这样看过自己呢，不单单是因为没条件，也是因为没心情，今天不知怎的竟然就兴味大发了。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把自己端详了一番，对自己的身体很是满意，不由地冲着玻璃镜耸了耸鼻子，自己被自己逗得笑了。随后，石玉萍又冲着玻璃镜里的自己扮了个鬼脸，再次把自己逗笑了。最后她实在兴致阑珊了，这才开始洗起来。她把自己浑身的每一个地方都细细地洗了又洗，搓了又搓，揉了又揉，直到那种舒服劲儿使得她全身都软绵绵的没了一丝力气的时候才擦了擦，裹了浴巾向卧室里走了过来。

石玉萍走到卧室的时候，不经意间一抬头蓦然发现明显刚洗过澡的房先生正穿着睡衣坐在床头，一副心安理得好像在等她的样子。石玉萍猝不及防直瞪瞪地看着房先生，好半天都愕然无语。

怎么了？房先生诧异道。

房先生，你还有什么事吗？石玉萍想了想，小心地问。

没有啊，怎么了？房先生直盯盯地看着她说。

石玉萍被房先生肆无忌惮的目光看得心里一阵乒哩乓啷的，慌乱得不行，极力抑制了一下，说，没什么，我是说很晚了，房先生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早点休息吧。

哎。房先生说完，赫然掀开被子坐到了**。

石玉萍没想到房先生竟然会这样，想了想，才迟疑道，房先生，这个房间不是给我住的吗？

是啊，怎么了？房先生反问道。

可是……石玉萍狐疑地看看房先生再朝门外看了看，那意思就很明了了。

怎么了？难道他们没跟你说清楚吗？房先生疑惑道。

说清楚？石玉萍愕然半天道，不就是给你当保姆吗？

对啊。房先生怡然道。

可是，可是……石玉萍结结巴巴地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出什么来。

嗨！这些人怎么不交代清楚呢！房先生似乎生气了。哦，你以为在这里当保姆就是给我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什么的啊？房先生见石玉萍还没明白过来，不满地说，要是那样还轮得着你呀？也用不了这么高的工钱吧？

原来是这样！石玉萍惊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这样吧，房先生看了石玉萍一眼，正色道，要是在这里干现在就休息。要是不干……你再好好想想吧，想清楚点！

石玉萍木木地呆立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房先生默默地看着，等石玉萍就要跨出房间门的时候突然说，你真的想清楚了？

石玉萍没说话，拎起旅行包就下了楼，刚走到客厅手机响了。石玉萍拿出手机看了，见是杨书生打来的，鼻子马上就酸起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

怎么这么久啊？臭丫头。杨书生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了出来。

哦，我在洗澡呢。石玉萍强抑着凄楚，尽力使自己平静些。

怎么不高兴啊？臭丫头，是不是没钱了？把新的卡号告诉老爹，明天我就到县里的银行，先给你打上一千，好不好啊？

石玉萍听了，眼里一下就涌满了泪水，几乎要哭出声来，赶紧咬紧了嘴唇，擦了一把眼泪，假装咳了咳以免杨书生察觉。

怎么了？杨书生关切地问，天冷了，别冻着。

哦，没事。我困了，你也早点休息吧。石玉萍道。

哎，记得把卡号发过来，臭丫头。杨书生在那边叮嘱着。

哦，明天再说吧。石玉萍说完挂掉了电话。就这一会儿她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今晚就在宾馆或者旅社住下来，明天一定要找到一个管吃管住的工作，哪怕端盘子洗碗都行，暂时先撑过这一阵再说。她打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再跟杨书生伸手要一分钱了！虽然说花恋人的钱双方都很幸福，过去也没少花他的钱，可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那时候还在上学，不是赚钱的时候，现在自己都毕业了，怎么还好意思还像原来一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啊？要是这样的话，那四年大学岂不是白读了？其实，杨书生的情况她是一清二楚的。杨书生经营着好日子超市的确比过去在外打工赚的钱多了，可手里还是不如打工时候宽裕，那时候的杨书生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儿，自然有多余的钱供她。现在则今非昔比了——杨书生的爸爸杨文良不能像原来一样外出挣钱了，妹妹杨书秀刚刚开始上大学，还有杨家一家子日常的开销……唯一的指望就是好日子超市了！或者说，杨书生吃辛吃苦经营着的好日子超市充其量算是勉强糊口罢了。

石玉萍忽然想起一个笑话来，说的一个每日烧香拜佛的人有一天遇到了菩萨，刚要上前跪拜，却见菩萨跪在一尊佛像前虔诚地三拜九叩，再一看，菩萨跪拜的佛像竟然就是菩萨自己！此人大吃一惊，忙问因由。菩萨跪拜完了才慢慢地说，这叫求人不如求己。

的确是这样。

老家话不也是这么说的么，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两口子有还要转转手。天底下，爹娘、夫妻尚且如此，何况现在他们还仅仅是恋人。当然，她丝毫不怀疑杨书生对她的痴情对她的爱恋对她的呵护，她只是觉得世界上最靠得住的还是自己，况且有些事是谁也代替不了的，比如，她现在遭遇的磨难、承受的煎熬、经历的屈辱……

石玉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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