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太太很意外,怎么了?
石玉萍不好跟她实话实说,只好说,最近课程比较紧,顾不过来了。
黎太太想了想说,这样的话,石小姐能不能给丽丽再介绍一个像石小姐这样优秀的同学呢?
石玉萍说,我尽力吧,不过不敢保证。
黎太太高兴起来,说,那就拜托石小姐了。说完,把黎丽丽喊出来,说,石老师的功课紧,从明天起就不再来了,跟石老师告个别吧。
黎丽丽愣了愣,突然哭起来。
石玉萍本来心里就有些不舍,看黎丽丽哭得伤心,更难过了,不由鼻子酸酸的,赶紧安慰丽丽。黎太太也在一旁哄着劝着。可是,黎丽丽根本听不进去,拉着石玉萍的手眼泪汪汪的,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
就在这时,门开了,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一边换拖鞋,一边关切地问,怎么了?
黎丽丽一下止住了哭声,拉着石玉萍定定地看着中年男人。
怎么了?中年男人又问。
黎太太走过去,从中年男人手里接过公文包,一边把石玉萍要走的事说了一遍。
中年男人哦了一声,走过来打量着石玉萍。
黎太太赶紧给两人作了介绍。石玉萍这才知道眼前的中年男人就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黎丽丽的爸爸黎先生。石玉萍来他家给黎丽丽上课快两个月了,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今天还是第一次。
黎先生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说,石小姐,我们再谈谈,好吗?
石玉萍尽管知道辞职是必须的,没什么好谈的,可还是不由自主地坐下了。
黎先生问,是不是酬金低了?我们可以再商量嘛。
石玉萍说,酬金当然越高越好,可是现在不是酬金的事,再说酬金我也是满意的,确实是因为最近学习比较紧……
黎先生盯着她问,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石玉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算是回答。
黎先生见了,爽快地说,那好吧,就不为难石小姐了。不过,我一向都在瞎忙,顾不上家,很感谢石小姐对小女的指教。说着,把手伸向坐在边上的黎太太,接过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沓钞票来递给石玉萍说,聊表谢意。
石玉萍惊得赶紧站起来,是我违约的,你们能把酬金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这钱请你收回去吧。
黎先生却一直伸着手,说,是不是嫌少了?
石玉萍没办法只好接了说,谢谢。丽丽,有空我会来看你的。告辞了。
从黎丽丽家出来,石玉萍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心里很是感慨。
等她走近小区大门的时候,杨书生已经等在外面了。那时候最后一班公交车早就过了,幸好有杨书生在,他们可以慢慢走到热闹的市中心,再打车或者坐公交车。走了几步,石玉萍觉得有些异样,仿佛少了什么,仔细想了想,是少了魏宸。他今天怎么没来?难道真的放弃她了?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刚才的辞职就太冒失了,多大的一笔损失啊!而且,黎家又是多好的一家人家啊!以后恐怕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客户了……
上车吧。
石玉萍正惋惜着,忽听有人招呼。四下里没有别的人,不用说是在招呼他们了。那么,会是谁呢?在这里他们没有认识的人啊,难道是黎先生?石玉萍一回头,看见后面跟着一辆出租车,魏宸正把头从车窗里探出来,笑嘻嘻地招呼着。
怎么?打算一直走回去啊?
石玉萍看了看杨书生,不知道继续走好还是上车好。正想着,出租车在她身边停下来,魏宸打开车门跳下来,做了个请的手势,给个面子吧。石玉萍不得已,只好拉着杨书生一起上了车。
车很快就到了宿舍楼下。石玉萍下车的时候想把车费付了,被魏宸拦住了。石玉萍无奈,只好说,学长,要不,我请你吃宵夜吧?
魏宸笑笑,摆了摆手。就要扬长而去。
石玉萍想了一下说,学长,明天我就不去了。这是她原本不想告诉他的。
魏宸一愣,为什么?
石玉萍说,我辞职了。
魏宸更意外了,声音不觉高了起来,为什么啊?不由看了看杨书生。
石玉萍说,我怕荒了学业。
魏宸说,不会的!大学的学习没那么紧。哦,要不要我帮你跟他们说说,你再继续做?
石玉萍还是说,谢谢,不用了。说完,挽着杨书生的胳臂慢慢走了。丫头,家教辞了,老爹得加紧找工作了。两个人在湖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的时候,杨书生拥着石玉萍说。
不要急,老爹,不合适的工作干着也别扭啊。石玉萍劝慰说。
不行啊,会坐吃山空的。杨书生担忧地说。
那好吧,如果有工作你先干着,等遇到合适的再换。石玉萍说,过一阵子我再看看,有合适的家教,我再去做。
杨书生终于找到了在江州的第一份工作,是一家名叫望海的宾馆。这名字有点名不副实,因为宾馆并不在海滨,就是望穿双眼也休想望到海。但经理却振振有词地解释,当然看不到海,所以才望嘛。这就有点强词夺理了,如果这样的话,那就不一定是望海了,望湖,望农田,望荒山,望垃圾,望粪坑……都可以嘛。不过,这话杨书生只能搁在心里,嘴上可不敢说出来。杨书生在这里的工作是服务员,负责帮客人提行李,有时候也往宾馆的餐厅里或者卡拉0K厅里送饭菜、酒水、水果什么的。宾馆提供一份午餐或者晚餐,但不提供住宿。因而,杨书生还得再租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不过,工作安定下来,租房子也就简单了。杨书生很快就在宾馆附近租了一间民房,房东提供简单的床铺和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别的就都要自己置办了,月租三百。虽说房子不是很好,但贴了花色漂亮的地砖,比起老家暗灰色的水泥地还是好多了。
石玉萍听杨书生说找到了工作很是高兴,等杨书生要搬过去的时候还特意跟了过来,忙前忙后忙里忙外地打扫卫生、摆放东西。当晚还特意加了两个菜以示庆祝。在他们老家有一个风俗,搬新家的第一顿饭都要改善一下,据说这样能把以后的日子带得红红火火的。两个人就一起买了简单的灶具,又买了青菜、鱼、肉等,回来石玉萍就开始在厨房里忙碌起来。房间的最里面隔出两个窄窄的小空间来,靠里面的是卫生间,靠外面的就做了厨房。厨房很小,两个人转不开身子,只能容纳一个人。杨书生干着急帮不上忙,只好慢慢地在房间里摆弄着小东小西的,水杯啊,剃须刀啊,小镜子啊,等等七七八八的东西。
一会儿,石玉萍端着饭菜走出来,老爹,开饭喽!
杨书生赶紧接过来放在桌子上,笑道,呵呵呵,这下我可要吃个饱了。
老爹天天都没吃饱吗?石玉萍一愣,关心地问。
当然吃饱了,不过今天是丫头亲手做的呀!杨书生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好香啊!
老爹,你的样子好馋啊!
呵呵呵,凡是你做的,都让老爹馋呢!
那我以后天天来给老爹做,好不好?
天天就免了吧,你有空来做给老爹吃就好了。杨书生说着双手合十向石玉萍拱了拱手。
两个人吃完了饭,洗洗涮涮,很快就把一切收拾好了。
杨书生说,丫头,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干吗要出去啊,在家里不好吗?石玉萍说着偎了过来。
杨书生笑笑把石玉萍紧紧地抱在怀里。
过了一会儿,石玉萍说,老爹,我们这样多好啊!
很幸福,是不是?杨书生轻轻地吻了一下石玉萍的额头。
老爹,今晚我就不回去了,好吗?
不好。
老爹?
等我们结了婚吧,那时候我们天天都形影不离,好不好?
现在也不影响以后啊。
丫头,最美好的东西放在最合适的时机才好啊。
两个人说说笑笑亲亲密密恩恩爱爱地很是缠绵,不知不觉夜就深了。杨书生不经意间看了一下时间,已过了零点。
丫头,你该回去了,太晚了。杨书生把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给石玉萍看。
老爹,这么晚了你还把人家往外赶啊?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石玉萍立刻委屈地叫起来。
杨书生想了一下,说,好好好,不走不走。说着话就把竖在墙角的凉席拿了出来。凉席是他带过来的,到江州天已经凉了,就收起来了。杨书生把凉席摊在地板上,又找了一条被子摊在凉席上。
石玉萍一看就知道了,但还是问,老爹,你要干什么啊?
杨书生说,睡觉啊。丫头,你睡**,我睡地上。
石玉萍说,太冷了,睡地上会冻着的。
杨书生说,没事的,放心吧。说着,关了灯,催促道,赶紧睡吧,不早了。
夜里,石玉萍醒了,看着紧紧裹着被子睡在凉席上的杨书生痴痴地出了一会儿神,很想抱着被子凑过去,想了想,还是没有那样,叹了口气,慢慢地睡着了。后来,她还是有点感激杨书生,庆幸多亏他阻止了她,要不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她都知道女孩子的第一次是会落红的,杨书生会不知道?如果杨书生见不到落红不定怎么想呢,说不定会把她和魏宸扯到一块儿的,那她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明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剥上三层皮也扒不净了啊!看起来以后是得小心点呢。真的到了非在一起不可的时候再说吧,不过,在此之前她可以慢慢的装作漫不经心地暗示他提醒他要他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只是发生了意外才这样的。
第二天一早,石玉萍正睡着忽然觉得有人轻轻地捏自己的鼻子,一个激灵就醒了,看见杨书生正笑微微地看着她。
太阳都晒屁股了,丫头,赶紧起来,吃完饭上学去。杨书生说着,轻轻拍了拍石玉萍的脸。
石玉萍发现杨书生已经把早点买好放在桌子上了,赶紧洗把脸,梳了梳头发。
两个人匆匆忙忙吃完早饭各自去了。
做惯了超市的销售,乍一做宾馆服务生,杨书生一下子适应不过来,不得不接受宾馆的统一培训。杨书生原本以为就是端端盘子、倒倒水、打扫打扫卫生什么的,参加了培训才知道远不是这么回事,内容多了去了,发型啊,衣着啊,身上的气味啊,走路的姿势啊,站立的姿势啊,跟客人打招呼的姿势、用语、表情啊,遇到紧急情况的应对方法、解决措施啊……天天都练得腰痛腿酸、表情僵硬,直到过了一个多星期才渐渐适应了,再过一阵子才算习惯了,做了一个多月总算得心应手了。
有一天,杨书生正在包间外面等着的时候,领班的服务生顾小水走过来告诉他说经理找他。杨书生一听吓了一跳,难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吗?他在超市的时候太清楚了,被领班或者经理招呼是经常的事,不过那都是集体行为。超市为了凝聚团结力、向心力经常会在上班前把大家召集起来听领班训话或是做健身运动什么的,如果没什么事一般不会单独招呼某一个人的。而一旦招呼了多半是凶多吉少,不是因为迟到就是因为被顾客投诉,要么被罚款,要么罚款加写认错书,如果这样还不行,那就会被辞退。因而,一听经理找自己,没有几个不胆战心惊的。可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杨书生忐忑不安地敲响了经理办公室的门。
进来。门里传出一个威严的声音。
杨书生推门走了进去,骆经理,你找我?
骆经理正在写着什么,听到声音,慢慢抬起头来,你是……
我叫杨书生,听顾小水说你找我。杨书生字斟句酌小心翼翼地说。
哦,是的。骆经理放下手中的笔,示意杨书生坐下来。
杨书生见了,就知道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慢慢地在骆经理办公桌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来了多久了?
快两个月了。
怎么样?适应吗?
还行。
那就好。打算为宾馆奉献你的所有吗?
当然,义不容辞。
很好!宾馆就需要像你这样有奉献精神的员工!不过,有没有奉献精神不是说说就能证明的,那得用事实来说话。
是!凡是我能做的我决不推辞,而且尽最大努力,力求尽善尽美!不错,很好!
骆经理,宾馆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办?如果有的话,你就尽管吩咐吧,我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嗯,很好。你很聪明。需要你做的事,顾小水会告诉你的。
顾小水果然把他拉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笑嘻嘻地说,你发财的机会来了,兄弟。
杨书生吓得一头雾水。
顾小水往周围看了看,这才说,有个富婆看上你了,想包你,一年给你三十万,外加给你买衣服、手表、项链、手机什么的。兄弟,机会难得啊!
杨书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下愣住了。这样的事他不是没听说过,做超市的时候就曾听过,那时候只当是笑话,听了笑笑就忘了,到了望海宾馆听到的就更多了,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他还以为不过是超市时候的翻版,只不过被人传得多了又添油加醋了一番罢了,笑笑也就过去了。更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被他结结实实地撞上了!
咋的?兄弟,这可不是做梦,真的!兄弟,你走运了!顾小水有点艳羡地咽了咽口水,说。
我……杨书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咋了?兄弟,喜欢傻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我……我……杨书生张皇失措结结巴巴不知其可了。
去吧,兄弟,十二号包房,跟人家好好谈谈,如果谈得好,人家马上就给你预付五万元,但是你得跟人家走。哈哈哈,兄弟,去吧,发财了别忘了兄弟啊!顾小水亲热地拍了拍杨书生的肩膀,猥琐地往十二号包间的方向指了指。
杨书生看了看那边,又看了看顾小水,一副犹犹豫豫恍恍惚惚的样子。
去啊!顾小水有点恨铁不成钢地使劲推了他一把。
杨书生没防备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了。
顾小水咬着牙嗨了一声,走过来小声说,兄弟,怎么了?这样的好事你打着灯笼也难找啊!兄弟我在这上班都快三年了,一次都没遇上过,你才来两个月就中标了,艳福不浅哪!还给你三十万,三十万啊,恐怕你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呢!当然,女人是有点老,不过,那有什么啊,女人嘛,关了灯都一样的。要是我早就去了,你拦都拦不住,可惜人家没看上我。兄弟,去吧。
杨书生还站着,木木地。
顾小水急了,跺了一下脚,你这人啊!然后拉着杨书生的手走过去,敲响了十二号包间的门。
进来!包间里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硬硬地甩了过来。
顾小水把门打开一道缝,使劲一推就把杨书生推了进去,悄然掩上门赶紧溜走了。
幽暗的包间里除了一个中年女人再没有任何人了,包间本来不大,可因为只有一个女人还是显得空落落的。女人四十岁上下,却没有这个年龄通常的臃肿,相反还很苗条,蓝色的紧身超短连衣裙便得她的凸凸凹凹尽显无余,一头淡金色的长发,并不难看的长相,再加上满身的珠光宝气,自有一种诱人的妖娆。女人看了看杨书生立刻认出他来,不易察觉地微笑了一下,轻声说,坐吧。
杨书生这才有了反应,哦,太太,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不知道是杨书生的样子还是杨书生的话让女人觉得太过滑稽,不由地抿起嘴巴笑了起来,你一来,我就什么也不需要了。
杨书生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平常时候面对一般的客人,而是对他有特殊要求的客人,不,是女人,对他有特殊要求的女人!杨书生一明白过来,马上就手足无措了。
女人盯着他看了看,说,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女人说着站起来,慢慢走到杨书生面前把一只胳膊伸了过来,显然想要他挽着她。
杨书生一下慌了,停了一下说,太太,请等一下。说完,打开门走了出去。杨书生一走出来就飞一般地逃掉了。
顾小水正在大厅里巡视着,看见杨书生一把拉住说,兄弟,怎么了?
杨书生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一把挣开,到衣帽间换了自己的衣服大踏步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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