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杀心(1 / 1)

必须嫁给我 王子群 6922 字 1个月前

对这句俗话最有体会的恐怕就是蓝桂芳和田华建了。

再过几天就是蓝桂芳出嫁的日子,已经耽搁了两年的婚事终于就要大功告成了,能不叫人欢天喜地吗?

田华建此刻就行走在中秋的月光里,岁不及白天看得那么清楚,但还是能够分辨得出的。收获后的庄稼地空****的,一眼就能看出多远去,没有风路边的树就都静默着,杨树是杨树,柳树是柳树,楝树是楝树,椿树是椿树,偶尔一片果园黑黢黢地沉睡着。

虽然秋收也像麦收那般又收又种的,却不像麦收那般紧张。有经验的庄稼人说的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说的正是麦收,是耽搁不得的。到了秋收就松快多了,有经验的庄稼人则说一月种一天收,哩哩啦啦地拖上一个月种,到收获的时候都会相差不了几天的。这样以来,麦收家家都会觉得缺人手,到了秋收只要家里有个人操心就行,反正收有收的机器,种有种的机器,只要动动嘴皮子就万事大吉了。田文贵两口子回来就够了,按说田华建就不需要回来了,可田华建还是亟不可待风风火火义不容辞地回来了。

田华建回来不是为帮他爸他妈收秋的,而是为蓝桂芳的婚事。

蓝桂芳的婚期是麦收的时候定下来的。

这次蓝桂芳定的对象是毛楼的毛新颜。对毛新颜,蓝桂芳说不上多喜欢,唯一叫她答应他的是他的鼻子。鼻子谁都有,没有鼻子咋出气儿哩?是人都要出气儿,出气儿就要用鼻子。毛新颜当然也要出气儿,当然也会有鼻子,不过外人看来看去都觉得毛新颜的鼻子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简简单单的,一点儿也看不出毛新颜的鼻子有啥非同寻常的地方,不就是脸中间一个有两个窟窿的小肉球嘛,谁的鼻子不是这样的呢?可是,毛新颜的鼻子在蓝桂芳看来就是非同凡响,就是别出心裁,就是引人入胜,迫不及待痛改前非干脆利落地答应他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八月头儿两人一起去县城拍了婚纱照,其中有两张的主题都是毛新颜的鼻子,一张是蓝桂芳情不自禁爱不释手不能自已地捏毛新颜的鼻子,另一张是蓝桂芳情不自禁爱不释手不能自已地亲毛新颜的鼻子。除了拍进照片里,两人在一起说话儿的时候,蓝桂芳还时不时地对毛新颜的鼻子动手动脚的,捏捏,按按,点点,吻吻,蹭蹭……

田华建受不了了。他心里还是老调重弹的那个念头,决不能让蓝桂芳嫁给任何人!

可是,面对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皮厚不怕苍蝇多的毛新颜和蓝桂芳,田华建千方百计也无能为力,万不得已,他只好来了。

田华建不是来找毛新颜摊牌的,也不是来找毛新颜决斗的,他是来把毛新颜干掉的。

田华建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杀人,更不敢杀人,可他今晚还是要杀人。尽管他要杀的毛新颜既跟他没仇也跟他没冤,甚至连面儿都不怎么见过,可他竟敢色胆包天地娶蓝桂芳,那就非杀不可!

其实,田华建从来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蓝桂芳的对象,他二叔让他给蓝桂芳造谣而让对方悔婚一下让他眼界大开,原来真的有办法挡住蓝桂芳另嫁他人啊!所以,到了任鹏飞的时候他自然轻车熟路当仁不让大张旗鼓地如法炮制,没想到任鹏飞根本不吃这一套!那一回田华建真是忧心如焚肝肠寸断生不如死,谁成想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任鹏飞竟然发生意外被撞死了!这给了田华建不小的启发。也是打那以后,田华建就在心里暗暗发誓,谁要是不知好歹厚颜无耻百折不挠非要娶蓝桂芳为妻,那他就是不折不扣冥顽不化百折不回地找死!既然找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那就杀!

第一次要了别个的命是在田华建三岁的时候。当地说一个人慢腾就会说他一脚踩不死个蚂蚁。有人较真,认真地试了一下,别看蚂蚁那么小,一脚踩上去要不了一会儿蚂蚁就若无其事大大咧咧趾高气扬地从脚底下出来了。那人就服了,一脚还真踩不死个蚂蚁啊!有人分析说,是蚂蚁太小了,不容易踩住,当然踩不死。当时也在场的田华建根本不懂大人们说的意思,但蚂蚁他听懂了,因为地上确实有很多爬来爬去的蚂蚁。田华建就走过去抬起他小小的光脚板咔嚓一脚把蚂蚁踩死了。人们哄地笑了,笑刚才踩蚂蚁的那人连个小屁孩都不如。后来,谁再说别人一脚踩不死个蚂蚁的时候,立刻就会有人振振有词地反驳,谁说一脚踩不死个蚂蚁?田华建一脚就把蚂蚁踩得死透透的!

踩死个蚂蚁当然没啥大不了的,就算杀只鸡也没啥大不了的。可是,到了田华建这里还是被人说道了好一阵子,踩死蚂蚁是这样,杀鸡也是这样。

杀鸡本来没啥好说道的,谁家不杀鸡呢?而且杀鸡的日子多着了,二月二、端午节、六月六、中秋节、重阳节……到后来就不管年节不年节了,想吃就杀一只呗,反正家里养的有嘛。既然杀鸡没啥好说道的,换了谁杀鸡还不是一样?说是这样说,可到了田华建杀鸡还是不一样。

田华建第一次杀鸡是在十二岁的时候。

那天田华建正在村里跟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玩得不亦乐乎,一个孩子冷不丁地冒出来了。田华建这一垡的孩子多,随便找几个就能玩起来,根本不需要挨家挨户的叫,等玩起来自然陆陆续续就都来了。所以这个孩子突然冒出来并没有叫谁感到意外或者新奇,可他的到来还是让所有正在玩的孩子慢慢地停了下来,一起木木呆呆地看着他。这个孩子让大家发愣的不是别的,而是他正津津有味地啃着一个鸡腿。这个孩子本来正啃得孜孜不倦,一抬头冷不防发现所有的孩子都在垂涎三尺目不转睛跃跃欲试地看着他,就有些怕起来,嗷地叫了一声,一溜烟地逃掉了。

那孩子逃了,可那孩子孜孜不倦啃鸡腿的样子却深深地印在了田华建的脑海里。他当即疯了似的跑回家一通穷追猛打到底还是气喘吁吁旗开得胜趾高气扬地把自家的鸡抓住了。

抓到的鸡还是鸡,要想成为能够孜孜不倦地啃起来的鸡大腿,先得把鸡杀了,然后放在锅里煮才行。

田华建是见过大人杀鸡的,拿刀在鸡脖子上一抹,然后一手抓紧鸡的两腿,一手揪紧鸡头对准放在地上的碗里,鲜红的鸡血就呼呼地流进去了。等鸡血流干了,再把鸡放在热水里褪毛,开膛,就可以做出香喷喷的鸡肉了。

看大人杀鸡很容易,到了自己手里田华建才发现没那么简单。鸡根本不听他的,叫老实点不老实,叫站好不站好,叫抻脖子不抻脖子,还左顾右盼的,要是惹急了竟然还想叨他挠他!

施腾了一阵子,鸡还是奋起反抗,田华建就恼了,抓起切菜刀嘭地一下就把鸡头剁下来了。没了头的鸡脖子水一般呲呲地喷出血来,不一会儿满地就鲜红一片了。

裴玉梅从地里回来看到一院子血乎淋拉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差点吓倒了,直到看到一直看着倒在地上气息全无的鸡发愣的儿子才明白过来。

当天,田华建吃到了香喷喷的鸡大腿,并且也像那个孩子那样孜孜不倦地啃,但他身上也被他爸结结实实地揍了几巴掌。

后来有人听说了,给田华建编了一个俏皮话,叫做田华建杀鸡,血乎淋拉。

谁都以为那么小就敢动刀动枪的杀生,长大了一定敢宰大畜生,比如羊呀,猪呀,牛啊啥的。然而,长大了的田华建并没像人们想象的那样杀大畜生,除了逢年过节的杀只鸡外,偶尔杀只狗,别的就什么也没杀过。而杀鸡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杀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就跟其他的人没啥两样了。

可是,现在田华建却是要杀人,要杀毛新颜!

田华建想过好多种杀毛新颜的方法。

直截了当地跟毛新颜打不是对手不说,就算把他打死了,自己还不得坐牢或则被枪毙吗?那样,蓝桂芳还会嫁人啊!

雇人把毛新颜杀了呢?一则不知道上哪儿雇人,二则也没有那么多钱雇人啊!

诅咒咒死他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既能亲眼看着弄死毛新颜,还能不被人察觉。可是,什么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呢?

杀鸡容易,杀羊也容易,杀狗就不容易了。鸡和羊当然想反抗,然而太弱了怎么都反抗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等着被宰。狗就不一样了,它不光跑得快,还会咬人。狗咬人的事经常发生,也没啥大不了的,可是狗咬了人会得狂犬症。虽说不一定每个人都会狂犬症,但谁能说得清自己会不会得?只有到了爆发的时候才会知道,可那时候一切都晚了,也都完了!

所以,要想杀狗尽量不要硬着来,以免被狗咬到。这就需要窍门了。

田华建开始也不知道,跟别人几次就懂了。

杀狗最理想的方法有两个。一个是打个活套放在地上,里面放上一块骨头,等狗一走进来咬骨头的时候收紧,把狗吊起来勒死。另一个就是下药。把药放在肉包子里扔给狗,够一定会吃。在狗吃肉包子的时候只要安安静静地躲在一边就好了,要不了多大会儿,够就会一命呜呼。那时候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让狗身首异处还是开膛破肚剥皮抽筋就全由人了。

田华建现在准备的就是药狗的药,这个药有个名字,叫三步倒。顾名思义,狗吃了三步倒,三步之内必定倒下死去,可见其多么厉害!

毛新颜是人,不同于狗,是不会按照田华建的意思按部就班地把三步倒吃下去的。那怎么办呢?

请毛新颜吃饭吗?田华建不认识毛新颜,毛新颜也不认识田华建,既然相互都不认识,田华建要想让毛新颜乖乖地服毒自杀谈何容易?

偷偷地把药下在毛新颜的饭菜里也行不通。毛新颜不吃独食不说,也经常跟熟人在一起,哪里会有下药的机会?

功夫不负有心人,田华建还是找到了办法,他现在就是要把自己的办法付诸实施的,而且他相信他一定会成功的。

秋收的时间拖得长不单是庄稼人不急着收种,而是根本急不得。就拿收获下来的庄稼来说吧。芝麻还好,晒上一两次就可以入仓,豆子、棒子、落生就没那么容易了。尤其是棒子,不等干是无法脱粒的,等干就要晒,放在家里有阳光不假,可是没有很溜的风,干起来就很慢,要是碰上连阴天一捂,要不了几天就坏掉了,一季子辛辛苦苦的劳作就打了水漂了。一般人家都是放在地里,既敞亮也得风得太阳,要不了几天就干得透透的了。棒子放在地里晒唯一的麻烦是夜里要有人看着,要不然被谁偷了还会落个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毛新颜家的棒子也跟别人家一样放在地里晒,到了晚上毛新颜再扛着铺盖到地里看。本来他爸要去的,到了还是毛新颜来了。搁在往年不要说收秋,即便收麦毛新颜也不回来的,今年要结婚好日子也快到了才专门回来的。平常他不在家的时候都是他爸看秋,今年既然自己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回来了,哪里还能让风尘满面的老辈人上场呢?

当地几乎家家户户都种棒子,也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晒在地里,自然到了夜里家家户户都会来人看秋的。

毛新颜来到地里的时候,别的看秋的人已经来了,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正说得热闹。其实也没什么说的,无非是拉拉呱喷喷空儿吹吹牛儿罢了。

拉拉呱喷喷空儿吹吹牛儿都不是正经话,现在女人孩子都不在,那就再方便不过了。

就听一个人说,知道四大红是啥吗?没等其他人发问,那人就利利索索地说出来了,庙里的门,杀猪的盆,大闺女裤衩,火烧云。围坐的人听完哄地一声笑了。

还有吗?有人问。

那人说,有啊,再说个四大鼓吧。车里胎,新床铺,大闺女胸脯啤酒肚。

围坐的人听完又是一阵大笑。

又有人撺掇,再讲一个呗。

那人说,讲个就讲个。再讲个四大软吧。大闺女肚皮,棉花包,水晶柿子,猪尿泡。

有人问,那四大硬哩?

那人说,有啊。墙上的砖,门上的栓,光棍的鸡巴,电线杆。

有人不服,说,不是铁匠的砧板木匠的铲,和尚的鸡巴,金刚钻吗?

别的人说,差不多,差不多。

那人说,多得是。门缝儿的风霸王的弓,半夜的鸡巴,孙悟空。

有人说,我听说的四大硬是铡刀钉铁火盆,半夜鸡巴,山东人。

围坐的人听完自然又是一阵大笑。有人说,太快了,讲个慢的呗。慢的有吗?

那人说,有啊,慢的就是故事了。

一听是故事,有人鼓起劲儿来,讲讲,讲讲。

那人说,中。说有个闺女到她姐家走亲戚,她姐家得个小孩才一生儿,屙屎尿尿还得大人把。有一天,小孩屙了,她姐把着小孩没法动,就叫狗来舔。从前还很穷,没有纸擦屁股,也舍不得用纸擦,都是叫狗舔的,要不咋说狗改不了吃屎哩。叫了半天狗也没来,就知道狗没在家,就叫她妹子到外边找,看狗呆哪儿哩。她妹子出去找了两圈子才找着,可是没好意思叫。你说咋着?她家的狗是母狗,正跟牙狗屁股对屁股恋蛋哩。她妹子没法等,也怕人家看见了,就回去了。她姐见她妹子回来了,想着狗该跟着回来了,就叫狗。她妹子说,狗没回来。她姐问,咋啦?没找着?她妹子说,不是。她姐问,那是咋啦?她妹子不知道该咋说,又不能不说,就在心里想咋说合适。正想着,她姐又催,咋回事啊?她妹子还没想好咋说,叫她姐一催就没法想了,说,我找着了,可是狗……她姐见她说话不利索,想着可能出啥蘑菇点了,不放心了,说,你说啊,狗咋啦?是不是叫人家药死了?她妹子说,不是,好好的。她姐就很奇怪,好好的咋不叫回来啊?她妹子说,没法叫。她姐越听越奇怪,问,不是好好的吗?她妹子说,是,好好的。她姐说,好好的咋没法叫啊?她妹子逼得实在没法,憋了半天才说,那狗,那狗……她姐急了,那狗咋啦?哎呀,你赶紧说啊,急死我了。她妹子见她姐真急了,说,那狗……正忙着哩!

那人讲着的时候,围坐的人就急了,明明一句话就能说完的事,咋到了那人嘴里吞吞吐吐啰啰嗦嗦颠颠倒倒的就是说不完了,正等得不胜其烦,那人忽然讲完了。围坐的人没想到说讲完就讲完了,快得有点出乎意外,就觉得很惊奇,再一想她妹子的话,再也把不住了,轰地一下笑翻了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经久不绝。原来当地人一般性地跟人打招呼会说这么两句话,一句是吃了没?另一句就是忙着哩?现在,忙着哩居然用在这儿了,难怪围坐的人笑得要死。围坐的人越想越觉得她妹子的话说的有意思,小声地重复着,忙着哩,呵呵,忙着哩……

可能是讲到故事了,围坐的人笑了一阵就有人说,讲个鬼故事吧。

那人说,白儿的讲还中,黑了讲不太好。

提议的人问,咋了?

有别的人解释说,怕你睡不着。

提议的人不服,说,有啥睡不着的?

其实,大家都听老辈人讲过,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放在几十年前都是荒草湖坡不怎么有人烟的,不要说种地,就连行人都绕着走的,因为有些不明来路的人死了就会随便埋在这儿,时间长了这地方就很紧,时不时的就会有鬼巫人的事传出来。比如,一个人正走着,忽然另外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跟上来对那人说,你走恁快干啥?那人不认识这个跟上来的人,很奇怪他的话。跟上来的人就埋怨说,你不知道我没腿走不快吗?那人不由低头一看,跟上来的那人果真没有腿悬在半空中,知道碰见鬼了,马上吓死了。再比如一个人正走着忽然被一个人拦住,问他,我人采吗?那人抬头一看,就见问他的人突然把手指头塞到嘴里往上一揭,把整个头皮都揭下来了!那人魂飞魄散马上就死了。传说归传说谁也没见过,可一旦提起来还是让人心惊胆战的。

讲故事的那人当然知道忌讳,就说,就讲个四大黑,四大白补补算了。四大黑是张飞,李逵, 驴屌,地雷。四大白是地上雪,房上霜,大闺女屁股,白菜帮。

有人不服说,四大白不是下大雪,粉白墙,孝子赶着一群羊吗?

那人说,也中啊。

还有人插嘴说,四大白是天上的云,精粉的面,大闺女奶子,剥皮的蛋。

大家嘻嘻哈哈说说笑笑吵吵闹闹夜就深了,于是各自睡去。

棒子就晒在地头,毛新颜的铺盖当然也放在地头,他走回来铺好铺盖正要睡,还是爬起来往地头走过来了。他来到地头的排水沟沿尿了一泡热尿,就打着哈欠晃晃悠悠地转回睡下了。不知道刚才听得太投入了,还是别的,毛新颜躺下来并没有马上睡去,而是一只手在腿旮旯里摸摸索索地好一阵子才满足地睡了,一会儿工夫就响起了香甜的鼾声。

毛新颜不知道田华建早就悄悄地在排水沟里埋伏下来了。

为能顺利地埋伏下来,田华建已经东奔西跑地忙活好几天了,早就把毛新颜家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了,夜儿个他也偷偷地来这里观察过了。他发现地头的排水沟里堆满了庄稼棵子,他只要藏进去等待时机就好了。刚才一群人围坐着说的话田华建都听见了,还差点笑出来。他要是笑出来的话肯定会暴露,那就不但杀不了毛新颜还会被大家当成偷棒子的贼一顿暴打,说不定还会被送到派出所。这样就彻彻底底前功尽弃一败涂地了。他忍了忍,再忍了忍,又忍了忍,好不容易才算忍住了。毛新颜走过来尿他一脸的时候,他真想一下冲上去掐死他!但他还是忍住了。

夜,越来越深了。

田华建仔细往四下里看了看,刚才围坐的人全都睡了,此刻旷野里除了毛新颜的鼾声,不知谁磨牙的声音,几只不知名的小虫儿不知疲倦的嘶鸣,就再也听不到一丝声响了。

田华建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腿,慢慢地从庄稼棵子里爬出来,再悄悄地向安睡的毛新颜爬去。

毛新颜睡得很沉很香,嘴角还不时地动上一动,似乎睡梦里吃到了什么好吃得不得了的东西。

田华建趴在他身边观察了一会儿放下心来,慢慢从怀里掏出研碎的三步倒,轻轻地打开纸包,捏起一撮放在毛新颜的嘴里,等毛新颜吃下去再捏起一撮放进去,慢慢就把一包三步倒放完了。

放完三步倒,田华建知道毛新颜很快就会有反应的,连忙重新退回到庄稼棵子里,两眼一眨也不眨地紧紧地盯着毛新颜的举动。

果然,睡得正香的毛新颜忽然打起滚来,呲牙咧嘴地呕呕着,双手拼命地撕扯着嘴巴,似乎想掏出什么却什么也没掏出来,紧接着搂住肚子拼命地在地上翻滚着,一会儿就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可能是毛新颜挣扎的动静太小了,也可能是别的人睡得太死了,总之,除了刚才被毛新颜的动静吓得住了声儿的小虫子重新嘶鸣起来,别的都跟先前一样,明月当空,万籁俱寂。

田华建过了一会儿才悄悄地爬过去看了看,确信自己成功了,才松了一口气慢悠悠地扬长而去了。

第二天毛新颜被鬼巫死了的消息不胫而走,十里八乡都传遍了,那天晚上一起围坐说笑的人大惊失色,当即都吓出一身冷汗来,当天就惶惶不安匆匆忙忙屁滚尿流地把棒子收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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