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时间:2007年
材质:布面油画
尺寸:129×194cm
画面上,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荒草,从一座巨大的坟墓中伸出无数双求生的手,这些手簇拥着、扭曲着抓向空中,仿佛要撕裂大地、撕裂天空。特别是从坟顶伸出的一双枯枝般巨大的手,高高地伸向天空,手里还拿着一块红巾奋力挥舞着,以其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让观者从心灵深处体味到生命在绝望中的最后挣扎。画面展现的是那些渴望新生的生命不屈的求生意志和向往自由的抗争精神。整幅画面以金字塔形构图,坟顶上的巨大枯手摇动着一条红巾,为画作强烈的悲剧气氛增添了一抹希望,更彰显了那些强压下的灵魂不屈不挠的悲壮美。作品不是一幅单纯的画,它是画家对现实的影射,是浪漫主义作家对现实的批判精神与反思精神的表达。
晚上我睡不着,文白的样子总是浮现在我的眼前,便情不自禁地支起画板画了一张文白的肖像,背景接近全黑,光源往他的左脸打过来,使他的鼻尖与额头之间产生浓烈的神秘氛围,右脸光线深暗,使他的眼睛显得锐利有神,他的嘴角叼着一支烟,这支香烟的前端小小的火心似乎在那儿滚滚地燃烧,烧得我心里暖滋滋的,我越是痛苦,越是压抑,就越想用亮丽的颜色与华美的点缀在他的肖像上做适当的安排,以做反击。因此我将他的脸画得犹如一朵盛开的向日葵,对抗周遭的一片漆黑,借发光辐射的效果表达他灵魂深处的饥渴与胸中的热情,我还在黑色的背景中点缀了环状的粗线条,像极了围绕的光圈,给他配上光环,代表他不灭的救赎之光。我觉得他的救赎之光为世间苦难的灵魂点燃了一根火柴。坚信这坚韧而温暖的火苗早晚会变成熊熊燃烧的大火燃尽一切黑暗。我的心上人,我感觉我画这张肖像时倾注了我生命中全部的爱,也隐含着高山流水般的忧伤。文白,你到底在哪里?你听到我的心在呼唤你吗?难道你也像灵风一样迷失在蜥蜴人国?否则为什么在我的眼前始终有一团迷雾?这团迷雾就像一片下垂的白旗,白旗掩盖了什么?当然是天机,不然他们不会被访民非暴力的表达吓得草木皆兵,权力烂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士”也烂了,好在有你,才一雪文人低贱仰视中的高境界耻辱,文白,颂歌应该献给你,当然狗叫也应该还给权力。我是将文白的肖像画盖在脸上才睡着的,我在梦中梦见了我俩讨论《神话》插图,我问他喜欢哪一幅,他说他喜欢灵风在蜥蜴人国梦见桃落那幅,我问他为什么喜欢这一幅,他说他在魔窟也经常像灵风梦见桃落那样梦见我,我说你坏,你明明梦见的是张欣,却说梦见的是我,他听罢许久没言语,我问他你为什么不说话,他竟双手捂着脸呜呜啜泣起来。我刚想问他为什么哭,却发现他流出的是血泪,那鲜红的眼泪一下子让我想起张欣曾经托梦给我的那个晚上,张欣流的也是血泪,这太恐怖了,我惊得大叫而醒,却发现是一个梦,只是这个梦就像蜥蜴人国那么虚幻。从我的本能出发,我特别希望能在梦中和文白**,可是梦与愿违,看来我对文白的担心牵念远远超过了我的性本能,抑或是文白的处境抑制了我的性本能,总之,梦醒后,我对文白的惦念更加强烈了。天光已经大亮了,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见到丁不见,我起床洗漱打扮后,迫不及待地给车夫打电话,他老半天才接,一开口就惊得我目瞪口呆,原来车夫昨天离开酒店后,在回家的路上,那辆依维柯又盯上了他,不仅如此,在快到他家的僻静处,那辆依维柯拦在他的车前,几个大汉下车后,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他拖下车就是一顿暴打,现在车夫正躺在地坛医院的病**,医生怕他被打成脑震**,让他住院观察,我听罢心急如焚地离开酒店,打了一辆车直奔地坛医院。一进病房,我就惊呆了,车夫从头到脚都缠着绷带,眼睛瘀青得像一对熊猫眼,嘴唇肿得像驴唇似的,仅就头部来讲,用鼻青脸肿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我心痛地问:“车夫,他们凭什么把你打成这样?”他悲哀地说:“他们说是我自找的,这一次是找打,下一次再跟踪他们很可能就是找死!”我愤慨地问:“如此丧心病狂,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车夫痛苦地翻了翻身,忧郁地说:“说不好,不过他们口口声声说,和老大哥作对就是找死!”“老大哥?”我用鄙视的口吻疑惑地问,“老大哥是谁?”车夫厌恶地说:“不知道,可能是他们的主子吧!”我用充满谴责的口吻气愤地说:“简直没有王法了,难道他们是黑社会?”车夫眼神绝望地穿过我,脸色阴沉地说:“黑社会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绑架访民?我现在敢断言,文白和张欣以及沈丹娜同事的失踪一定与这帮浑蛋有关。”车夫的断言让我受伤的心灵痛苦极了,便不依不饶地追问道:“那么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车夫寒鸦般的眼神蒙上了一层阴霾,青肿的鼻子因愤怒而微微发紫,他咬着牙关说:“他们不是人,是魔鬼的爪牙,是白社会的毒瘤!”“白社会?”我不解地问:“对!”车夫毫不犹豫地说。“车夫,”我关切地问,“你报警了吗?”“报了,”车夫长叹一口气说,“警察问,他们为什么打我,我只好从死婴事件一直讲到访民失踪。”我急切地问:“警察怎么说?”车夫无比失望地说:“警察说我一定是脑子被打坏了,说他们从来就没有接到过访民失踪的报案。我说关于访民失踪的情况京城各大报都报道过,他说,报上的话怎么能信?现在的报纸为了发行量有几张说真话的?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我被他说得心里一阵阵发寒,感觉自己快要冻成一个雪人了。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从包里掏出手机,发现显示的手机号很陌生,犹豫片刻我才按下接听键,把手机贴在耳边,还未等我把“喂”说出口,对方抢先用沙哑的声音问:“是朱小丹老师吗?”我连忙说:“对,您是哪一位?”对方令我惊异地说:“我就是你要找的东州市驻京办主任丁不见呀。”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脱口而问:“你是谁?请你再说一遍!”对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这才兴奋地问:“您真的是丁主任吗?”对方开玩笑地说:“错了管换!不瞒朱老师说,我也一直在找你。”我顿时警觉地问:“您一直在找我,为什么?”丁不见温和地说:“朱老师,见面再细说吧,你不是很想见我吗,刚好我现在有时间,如果你方便的话,我在办公室等你。”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挂断电话,我把情况跟车夫说了一遍,车夫不放心地说:“小丹,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就答应见他呢,万一他……”我知道车夫担心什么,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用破釜沉舟的语气说:“车夫,管不了许多了,这个丁不见是我们找到文白和张欣以及那些失踪访民的突破口,无论如何我都要见他,只有见到他,我们才能弄清楚’金太阳护送’是怎么回事,车夫,为我祈祷吧,我已经嗅到了黑魔的味道。”车夫青肿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心,他神情焦虑地说:“小丹,真想陪你一起去,可是我现在……”他哀叹一声,伸手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串钥匙,接着说:“小丹,这串钥匙有我家的、有我办公室的、有画室的,还有我的车钥匙,先都交给你,医生说我无论如何也要在医院里观察几天,怕我留下脑震**后遗症,这几天我不能陪你了,你就当几天这串钥匙的女主人吧。”车夫对我的信任让我很感动,但我还是不习惯“女主人”的称谓,车夫心智敏锐,又有商人的狡黠,我怕中了他的“苦肉计”,因为我对车夫只有感激、感动,甚至有超越友谊的感情,但没有爱,关于这一点我始终十分清醒。我一向将爱情视为艺术,将艺术视为信仰,这和“女主人”三个字风马牛不相及,我怕是永远也做不了“女主人”,只想**的天使、艺术的天使,这一点只有文白能够体味出来。对我来说,文白的爱犹如空气,我虽然摸不着,但他一直在那儿。托马斯?默顿说:“爱是与他人心灵相通,在他人身上发现神的光辉。”自从与文白结识以来,我一直沐浴在这样的光辉中。正因为如此,我只留下了奔驰车和画室的钥匙,车夫见我只留下了这两把钥匙,他苦笑地摇了摇头,神情中隐含着失落的“真诚”,缠满绷带的大圆脸,像一朵凡·高笔下的向日葵。对凡·高而言,向日葵具有特别的意义,黄色意味着友谊与希望,画本身象征“感谢”,这恰恰是我对车夫的感觉。
告别车夫,我心乱如麻,真不知道沈丹娜三番五次找不到的丁不见突然召见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诱发了我内心极度的焦虑,我必须重新整合自我才不至于让自己心里五味杂陈的。此时,我一边开车,一边想,前些日子,有车夫陪着真好,即使被“金太阳护送”追踪时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心里没着没落的。巨大的孤独感时不时袭上心头。我感觉命运正斜着眼睛瞧着我,仿佛我是自不量力的蛎蜉,那么文白呢?抑或正是由于他慧眼独具,才看到了世外桃源的本质——魔窟,才一步一步地陷入世外桃源的苦狱。这是个冠恶行以美名、冠美名以恶行的世界,我有时不胜诧异地想,文白的心灵是一道别具风格的地平线,正因为如此,我才对他心向往之,我对文白的爱远远超出了肉欲的领域,我觉得我与他已经合二为一,不可能从我身上剥离他而不毁坏我。此时此刻,我从《神话》中深深体味到文白的审美愁思,脑海里闪现的全是他的影子,正如灵风一闭上眼睛就梦见桃落一样。
这几日,灵风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梦见桃落那清丽而凄婉的身影和哀伤而迷离的眼神,那身影虽然窈窕,但飘忽;那眼神虽然美丽,但少了妩媚和天真。由于对桃落痛彻骨髓、激**魂魄的思念,让灵风消瘦了许多,但是,使命和磨难让灵风更坚强,更执着,他身上越发显示出人神的浩然正气。这夜,灵风等人夜宿在一个山洞中,令灵风等人惊奇的是,一进这个洞,仿佛飘浮在宇宙中,漫天繁星像花雨一样飘落,各种星座让人目不暇接,进洞时脚下踩的是山石,进洞后却变成水状物,只是这水状物柔中有刚,人们踩在上面,绵软而坚硬。“灵风,我觉得这个洞有些怪异。”楚雅警觉地说道。“我们一路上经历的哪件事不怪异?”灵风诙谐地笑道,“休息吧,如果我们真的遇不上怪异的事就真的怪异了。”剑士们觉得灵风的话有趣儿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这天晚上,灵风成了梦境的主人。他面对着桃落的星座酣睡不醒,在明亮的星光中,思绪像冰澈的溪水,流淌过若桃花般灿烂的心灵。迷茫中,灵风的眼前如雾般映照出一片桃源,漫山遍野的桃花在暮色里恰像一片不散的霞云,在汹汹的春色之中繁花似怒,似乎在责怪灵风:面对如此旖旎的风光,为何这般哀伤?忽然微风拂过,洒落片片红泪,将空气映衬出粉色,一位粉若桃花的女孩,提篮漫步在花海中,忧郁得楚楚可人,竟是惊心动魄般的美丽。灵风定睛看去,正是日思夜盼的桃落。桃落将被风吹落的花瓣拾于篮中,漫步到溪边,低头顾影,细细的睫毛掩着她柔媚的眼睛,却没有笑意,眼圈周围罩着痛苦的黑晕。“落儿,为何这般哀伤?”灵风迷迷糊糊地梦吃道。“因为这些飘落的桃花让我心碎。”桃落拭泪答道。“不过是一些花瓣而已。”灵风想劝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敷衍着说道。“你懂啥!桃花离开枝头就好比我离开了风哥。”桃落嗔怪地说道。灵风望着桃落一双泪眼,强烈的内疚涌上心头,情不自禁地啜泣起来。“你为何哭泣?”桃落心碎地冋道。“落儿,因为我就是你的风哥!”灵风失神地说道。桃落听到“风哥”二字,竹篮中的桃花立刻变成了黑色。“你不是风哥,你坏,你坏!你还我的桃花。”桃落的哭声像一团驱赶不散的氟氧压迫着他,撕心裂肺般痛苦。满脸泪痕的桃落将竹篮置于溪水中洗呀洗呀,终于将黑色洗去,天却黑了,黑暗像是故意捉弄这样一对相爱的人,要么花瓣变成了黑色,要么天空变成了黑色,仿佛他们之间拥有一份美丽就要拥有一份黑暗。桃落终于随着黑暗渐渐隐去,一双失神的眼睛哀婉地望着灵风,痛苦而悲伤地泣道:“风哥,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落儿,落儿!”灵风失魂落魄地喊道。他这么一喊,众人皆被惊醒,都赶紧围上来,却发现灵风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楚雅连忙推醒灵风,灵风猛然坐起,发现原来是南柯一梦。此时,天光大亮,洞口有阳光像金剑一样射了进来,一阵怪异的笑声骤起,让人毛骨悚然,骇然之下抬头看去,不禁惊得目瞪口呆!原来周围站满了手持大刀、长矛、盾牌、弓箭的蜥蜴人,成千上万、数不胜数,这些人的身材和一般人一样,只是长着蜥蜴一样的头颅。这巨大的山洞也不是一般的山洞,而是一张巨大无比的蜥蜴大嘴,脚下踩的绵软而坚硬的东西,正是这大嘴蜥蜴的舌头。灵风一下子明白了,昨夜露宿在这蜥蜴大嘴中,那满天星斗,不过是这些蜥蜴人的眼睛。原来蜥蜴人早就设好圈套,在这儿等着自己了。想到这儿,灵风一阵暗喜,因为只有找到蜥蜴人,才能闯出蜥蜴人国,这只是寻找圣盆的第一关啊!一位头戴金皇冠、身穿黄袍的蜥蜴人,威风凛凛地坐在一把形如蜥蜴的御座上,挥了挥手,众蜥蜴止住了鼓噪之声。灵风心下揣度,这大概就是蜥蜴人国的国王了。“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擅闯我蜥蜴人国的王宫?”国王趾高气扬地问道。灵风心想,这蜥蜴人果真是怪异,皇宫大殿竟在一头巨大无比的蜥蜴嘴中。“我是人神灵风,来自夜山。”灵风神情自若地答道。“人就是人,神就是神,人神是什么怪物?有什么特殊的本事?”国王撇着大嘴问道。成千上万的蜥蜴人嘻嘻哈哈地嘲笑起来。“蜥蜴就是蜥蜴,人就是人,蜥蜴人又是什么怪物?有什么特殊的本事?”灵风针锋相对地问道。“你们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来人哪!把他们都给我拿下。”国王勃然大怒道。“且慢,我们本是路过贵国,并无恶意,何必大动干戈?”灵风从容断喝道。这时,从国王身后闪出一位身穿水香绿罗裙一脸柔媚的蜥蜴女人,她扭捏作态,千娇百媚地说道:“父王,这个人什么神的一表人才,英俊潇洒,不如招为驸马,父王不是多了个好帮手?”“好是好,就怕他是个不中用的花瓶呀!”蜥蜴人国国王轻蔑地揶揄道。“呸,竟敢对人神不敬!”楚雅怒道。“哟,我们招人神为驸马,是大敬,怎么好心当作驴肝肺了呢?”蜥蜴公主媚声媚语地说道。“不识抬举的东西?来人呀!给我拿下!”蜥蜴人国国王耀武扬威地吼道。“慢着,父王,您别着急嘛,让我再劝劝他们。”蜥蜴公主娇嗔地拦阻道。“公主莫劝,我早有妻室,不可能再娶她人。”灵风正色道。“骑,父王,他说他有妻室,真是气死人了,你的妻子是谁?长得有我美吗?她叫什么名字?”蜥蜴公主嗔怒道。“人神之妻当然美若天仙,名叫桃落。”辞颂睨了蜥蜴公主一眼傲慢地说道。“原来是风婆婆抓走的女贱人,不过是端盆的女奴罢了。”蜥蜴公主哈哈大笑道。灵风一听“端盆”二字,内心激灵了一下,心想,“难道这些蜥蜴人知道桃落的下落?我们人少,硬闯不是蜥蜴人的对手,看来只能智取了。”这时,一位手持长矛的蜥蜴人从洞外跑进来兴冲冲地说道:“报告大王,外面下雪了。”“下雪了,好啊,雪是我们蜥蜴人国的祥瑞,难道是这些擅闯王宫禁地的家伙带来的?押着这些家伙,走,咱们看看去!”蜥蜴人国国王眼中闪着绿幽幽的光似乎很高兴地说道。成群的蜥蜴人押着灵风等人走出王宫,果然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不过,蜥蜴人国的雪很是特别,是七彩的,瑰丽之极,一朵朵从空中飘落下来,婉若毛茸茸的花瓣,一时间整个世界成了七彩的世界。只是天气并不寒冷,而且还暖洋洋的。清晨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斜射下来形成无数金色的光柱,映得漫天七彩瑞雪瑰丽多姿,扑朔迷离。忽然,七彩雪花中出现了黑色的,众人皆惊,不一会儿,七彩雪花全部变成了黑色,黑雪铺天盖地,漫天飞舞,成千上万的蜥蜴人吓得四散奔逃,天地间一下子黑了起来。“谁再跑,这就是下场!”国王挥剑砍死两个正在跑的蜥蜴人大骂道。没有人再跑了,但是,所有蜥蜴人脸上都露出了极为恐惧的神色。“我们蜥蜴人国有史以来,从来都是下七彩瑞雪,从未见过黑雪,黑色是我们国人最忌讳的,看来要有大灾难了!来人哪,把这些来历不明的人给我关起来,说不定这漫天黑雪是他们带来的。”国王声色俱厉地吼道。灵风等人重新被带回到在外面看是山洞,走进去就是如蜥蜴大嘴般的宫殿,他们被关在了一间如牙齿般的屋子里,只是这间屋子腥臭难闻,其实这是王宫大殿的厕所。灵风心中一直觉得蜥蜴人国下的漫天黑雪着实蹊跷,“楚雅,辞颂,你们俩不认为这漫天黑雪太奇怪了吗?”灵风满腹狐疑地问道。“会不会与黑魔有关?”楚雅沉思半晌反问道。“难道这恶魔会派爪牙跟踪上来了?”辞颂若有所思地分析道。“不好说,反正黑雪的黑不是一般的黑,是带着魔力的。”灵风蹙额说道。“掌门人,那我们该怎么办?”剑士们齐声问道。“只能见机行事想办法逃出去!”灵风咬着细牙决然说道。夜深了,王宫大殿悄无声息,透过窗户,灵风发现这些蜥蜴人是贴在洞壁上睡觉,而且还睁着眼睛,眼睛闪闪发光,宛如星星,他们睡觉时按着宇宙中的星座位置排列,好生奇怪,此时,除了几个看门的蜥蜴人在门外巡弋外,看不见任何移动的物体。突然,窗前闪过一个黑影,紧接着,扑通几声,像有人摔倒,然后一阵沉寂后,门突然打开了,一个蒙面黑影闪了进来。灵风刚要拔剑,那黑影摘下面罩动情地说道:“人神大哥,莫惊,是我!”灵风一看是国王的女儿蜥蜴公主,心下惊异道,“她来这儿干什么?”心里想着便脱口而出。“人神大哥,”蜥蜴公主温柔地说道,“我喜欢你,所以前来相救,我父王认为你们是黑雪灾星,明日要杀你们祭天,来,我放你们走。”灵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愕着望着蜥蜴公主。“我们怎么相信你是来救我们的?”辞颂将信将疑地问道。“害你们,白天就害了,还用等到这个时候?”蜥蜴公主嗔怪道。“多谢公主!”灵风深鞠一躬说道。蜥蜴公主摸了摸灵风的脸,柔媚地说道:“多英俊的脸啊,杀了你怪可惜的,我救你们出去,可别忘了我!”“公主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难忘!”灵风感激地说道。“快走吧,让我父王发现,就糟了。”蜥蜴公主动情地抹了抹眼泪说道。众人随蜥蜴公主一口气在山洞中跑了两个时辰。“好了,”蜥蜴公主气喘吁吁地说道,“剩下的路你们自已走吧,那是王宫的后门,除了我父王,谁也没进去过,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们多保重!”灵风没有想到,在蜥蜴人国里频频遇险,居然会遇上这么一位重情重义的公主,心里很不是滋味。“公主,请多保重,告辞了。”灵风抱拳辞别道。蜥蜴公主洒泪亲自推开后门,众人一个个出了后门,灵风断后,出后门前他最后回头感激地看了公主一眼,那公主已经泪流满面了。
灵风等人沿着崎岖的小道一路前行,一位剑士诧异地言道:“掌门人,我怎么觉得脚下软绵绵的,好像在大蜥蜴的食管里莫非我们钻进了大蜥蜴的肚子里?!”另一位剑士插嘴道。“灵风,我看他们俩说得有道理,我也感觉我们是在大蜥蜴的肚子里。”楚雅附和着说道。“真想不到,这蜥蜴人国居然在一只大蜥蜴的肚子里。”辞颂凑趣儿地说道。“前面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危险呢?!”灵风担心地说道。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当”的一声巨响,一队人马从后面已然追了上来。“站住,不站住就放箭了。”“嗖嗖嗖”,“当当当”,原来这些蜥蜴人放的箭击中目标可以爆炸,威力十分巨大。“糟了,看来要有一场恶战了!”灵风手握光阴之剑冷冷地说道。“我早就憋着劲想揍这些浑蛋了!灵风,不跑了,干掉他们再说,我倒要看看这些蜥蜴人有什么本事。”辞颂恼怒地说道。众人停下脚步准备应战,蜥蜴人很快追了上来,领头的蜥蜴人喝道:“大胆妖孽,竟敢深夜潜逃,来人哪,把他们给我拿下!”几十个蜥蜴人拉着架势跳上来要打斗,剑士们一个个横剑招架。“领头的,有本事咱俩单打独斗!”辞颂挑衅道。“当嘀,敢跟蜥蜴人国第一勇士叫号,好啊!有什么本事,你就使出来吧。”领头的蜥蜴人瞪着一对绿汪汪的眼睛七个不服八个不岔地一边说着,一边手执长枪跳到前面,对准辞颂的心口,举枪便刺。辞颂赶紧躲闪,心想,“小子,够狠!专往致命的地方扎。”他解下宽带用力抖了一下,宽带变成一柄长剑,长剑在手嗡嗡颤动,跃跃欲试,一眨眼,辞颂已凌空刺到领头的蜥蜴人眼前,双方战在了一起。起初,辞颂根本没瞧得起他,怎奈,交起手来才知道这个蜥蜴人的身手绝非等闲之辈,仅凭打斗,辞颂一时难以取胜。只见领头的蜥蜴人枪花耀眼,一团红缨在辞颂面前出神入化,让人眼花缭乱!辞颂心想,硬碰硬怕是一时不能取胜,他灵机一动跳出圈外,将长剑一抖,长剑变成宽带,那宽带抛出以后,正好缠在蜥蜴人刺来的长枪上,辞颂用力带了一下,蜥蜴人的长枪瞬间脱手,“嗖”的一声飞了出去,扎在洞壁上,山洞剧烈地抖动起来,仿佛大蜥蜴的食管扎了根刺,疼痛难忍,晃动身躯一般,众剑士头晕目眩,站立不稳。那领头的蜥蜴人见长枪脱手,恼羞成怒,他忽然扭动身躯,脖子粗脸绿,身躯越憋越大,足有十个辞颂那么大,然后他一挥手,一跺脚,长出了千只手,千只脚,这只巨大的千手千脚的蜥蜴人一声怒吼,向辞颂袭来,辞颂被这蜥蜴人的突变吓了一跳,正不知所措时,楚雅挥舞闪电之剑与千手干脚的蜥蜴人战在了一起。只见楚雅砍掉那怪物的一只手,手便长出来,砍掉脚,脚便长出来,楚雅忙了半天,那怪物毫发未损,仍然嗷嗷叫着向楚雅扑来。灵风也拔出了光阴之剑上去帮忙,其他的蜥蜴人见灵风帮忙,也都各执兵刃杀了上来,众剑士毫不示弱与蜥蜴人混战在一起。灵风的光阴之剑与楚雅的闪电之剑一样,砍掉那怪物的手长手,砍掉脚长脚,辞颂见难以取胜蜥蜴人,便拔出长箫,吹奏了起来,箫声呜咽,恍如隔世!没想到,箫声一起,所有的蜥蜴人都不打了,那千手千脚的怪物也慢慢恢复了原样,突然所有的蜥蜴人随着箫声手舞足蹈起来。灵风心想,没想到这些蜥蜴人居然喜欢音乐,可是那些手舞足蹈的蜥蜴人跳着跳着,扑哧扑哧地一个个都化成了摊摊脓水,腥臭难闻,黏稠地蔓延。“嗨,早知道辞颂的箫声能杀死这帮家伙,咱们就不用费这劲了。”楚雅沮丧地说道。众剑士觉得有趣儿,都嘻嘻大笑起来。“还不快跑,再不跑,说不定这些黏稠的脓水一会儿又活了。”灵风诙谐地恐吓道。众剑士一听吓得一个个拔腿就跑,灵风、辞颂和楚雅见剑士们抱头鼠窜的样子,都哈哈大笑起来。
丁不见长着一张酷似青蛙的大嘴,让我情不自禁地联想到《神话》中的蜥蜴人,他见到我咧着大嘴说“欢迎欢迎”时,我感觉他的大嘴就像一口大染缸,里面不知隐藏着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甚至觉得那些失踪的访民就藏在这张大嘴巴里。当然那些失踪的访民中也包括文白和张欣。丁不见有一双充满算计的小圆眼睛,黄黄的,滴溜溜转个不停,一看就是个工于心计、诡谲圆滑的家伙。更让我吃惊的是他似乎对我了如指掌,我却对他知之甚少。因此在没弄清楚他想见我的意图之前,我一直处于警觉状态,谈话中也一直处于守势,他却谈笑风生地跟我大谈了一番和文白的友谊,然后大言不惭地问我,怎么看待富贵问题。我说目前的中国社会存在着一个富了以后不知所措的问题。他十分感兴趣地问:“此话怎讲?”我直言不讳地“孔夫子讲,富而好学,富而好礼,如今中国的暴发户们无论是官场上的,还是商场上的,大多是富而好利,富而好赌,富而好**,完全失去了心灵的方向,如果富了以后不会往‘贵’的方向走,必然导致精神的粗鄙化,俄国的思想家别尔嘉耶夫认为,俄国的国民性中有追求神圣性但不追求正直的特质,其实中国何尝不是如此,官场人为了追求权力的神圣性,不知有多少人丧失了良知。”丁不见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若有所思地说:“看来朱老师是话里有话呀,我倒很想听听在大画家眼里的‘贵’是什么?”我讨厌他的居高临下,尽管他表现出纤尊降贵的亲切风度,便抛开所有的警觉,敞开心扉地说:“所谓‘贵’当然是指高贵、高雅、高尚的精神境界,它包括品格的高洁、精神的雄健、心气的骄傲、理性的卓越、道德的完善,自尊、自律、自明。”丁不见不屑地问:“有这样的人吗?”我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有,文白就是这样的人。”丁不见听罢从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未置可否地说:“这家伙的骨子里确实有一种不可征服的傲慢。不然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这是我和他见面后,他不经意间透露岀关于文白的最重要信息,从这个信息上判断,文白的处境非常糟糕,我深吸了一口陈腐的空气,鼓足勇气追问道:“丁主任,文白落到了怎样的地步?”他闪烁其词地说:“朱老师,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他躲在唯心现实主义的象牙塔里太久了,再这么下去,就被这个时代抛弃了。”很显然,文白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异类,我心想,这种人除了权力之外,恐怕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他敬畏的了,此时此刻,他脸上透露岀的是一种“我是流氓我怕谁”的表情,看着他那种毫无原则的表情,我觉得既可气又可笑,便用一种傲慢的口吻说:“没有象牙塔就不可能有高贵精神的熔炼。什么是象牙塔?就是那些有心灵家园的人呈现心灵图景的私人空间,这跟关怀社会并不矛盾,无论是作家,还是艺术家在精神价值创造时必须沉浸在一个自由的心灵空间里,必须要有一个面壁的状态,这样创造出来的作品、艺术品审美形式才可能精致,才可能有深度。正因为文白以重塑象牙塔的精神锻造每一部作品,他才受到广大读者的关注。丁主任,我们的社会正是因为有了文白这样的作家、艺术家,我们才懂得了什么叫人‘贵’!一个国家如果没有人‘贵’,就不可能有民富和国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丁不见咧嘴一笑,不以为然地说:“小丹同志,你别忘了,没有国就没有家,没有家就没有人,中国的历史可是家天下的历史。中国的历史可从来不是什么象牙塔而是一个瓮,谁忤逆它,它就请谁入瓮。”我十分惊愕于他的谬论,内心深处有一头野兽咆哮起来,但是我仍然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反问道:“这么说那些失踪的访民是被你们请君入瓮的了?”他突然哈哈大笑道:“小丹,想不到艺术家也会扣帽子呀!”我不失时机地问:“那么丁主任怎么看那些失踪的访民呢?”丁不见诡谲地眨了眨小圆眼睛,用冠冕堂皇的口气说:“我不认为他们失踪了。”我对他的回答非常诧异,追问道:“那他们去哪儿了?”他流露出泰然自若的神情,仿佛我的追问荒唐可笑似的,脸上挂着冷漠的微笑说:“当然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他的回答似乎在故意挑战我的领悟力,我讨厌他卖关子,而他的脸正散发着拐弯抹角的神情,我看着他,觉得他就像一只性情狡猾的蜥蜴蹲坐在我的面前,我感到古怪而惶惑,我焦虑地问:“该去的地方是什么地方?”此时此刻,我感觉自己就像个永远也不可能获得角色的演员。他嘿嘿地笑了笑,笑声就好像是从喉咙深处被迫挤压岀来似的,荒谬地回答道:“世外桃源。”这四个字从他那蜥蜴般的大嘴里吐出来,我心头顿时一紧,我记得和车夫去有关部门寻找文白时,有一个长得像瘦猴似的访托,曾经和我们提起过“世外桃源”,只可惜我和车夫把他当成骗子了,看来真有世外桃源,便迫不及待地问:“世外桃源在哪里?”丁不见贪婪而又饥渴地看着我,一双蜥蜴般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笑嘻嘻地说:“当今中国恰逢盛世,世外桃源无处不在。”我对他的诡谲厌恶极了,但为了弄清真相,又不得不与他周旋,在他面前,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悬浮在一张编织粗糙的蜘蛛网上的昆虫,而他就像一只准备将长舌头吐向我的蜥蜴,我心里恐惧极了,而他却用一种漫不经心的闲适和我讨价还价,我强作镇静地说:“你在回避我的冋题。”他似乎很欣赏我此时的危险处境,充满邪恶的目光不停地在我身上上下逡巡,他双眼眯着,伸出舌尖舔了舔黑紫的嘴唇,用充满算计的口吻说:“告诉你世外桃源在哪里也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他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我心里暗自兴奋,迫不及待地问:“什么条件?”他神情诡异地看了我一眼,仿佛猎人在审视一个掉入陷阱的猎物,当他确认我无路可逃后,才满意地哧哧笑道:“为我画一张画。”想讨我画的收藏家不少,我的画在拍卖市场上也炙手可热,但是一个驻京办主任向我讨画还是第一次,便好奇地问:“什么画?”这话一出口,我就感觉有一张充满不祥之兆的蛛网轻轻拂过我的脸庞,毫无疑问,我已经成了丁不见手中的木偶,见我上钩,他心满意足地说:“画一个金太阳。”他说话的口吻充满了敬意,我却像被强光灼伤了一般,心头惊恐地一紧,一辆印有“金太阳护送”的依维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下意识地脱口问道:“金太阳?”丁不见肃然起敬地说:“对。”此时此刻,我的心里顿时感到一阵阵地倒海翻江,就仿佛已陷进了沼泽里不能自拔,然而为了弄清“金太阳护送”的真相,我强压住五味杂陈的心情,尽量用平和的口吻问:“你自己收藏吗?”他自惭形秽地摇着头说:“不,这是我送给老大哥的礼物。”我发现他提到老大哥时不仅满脸的幸福感,而且充满了敬畏,便莫名其妙地问:“老大哥?老大哥是谁?”丁不见听见从我嘴里说出“老大哥”三个字,就仿佛灵光乍现似的眼睛一亮,然后又压低声音说:“天机不可泄露。”说完像做贼似的四处看了看,就仿佛老大哥无处不在似的。我见他的样子好笑,便用同情的口吻说:“好吧,我不问就是。”然后我话锋一转,用逼问的口吻说:“这么说文白和张欣也在世外桃源啦?”他未置可否地笑了笑,算是对我的回答。我不依不饶地问:“也是由‘金太阳护送’送到那里的?”他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敛起笑容,严肃地问:“不过,朱小丹,你是怎么知道‘金太阳护送’的?”于是我毫不隐讳地将前些天在东州大厦门前看见“金太阳护送”抓那个可怜女人的情景复述了一遍,丁不见听得脸色阴晴不定,等我说完后,他沉吟片刻,用一种充满威胁的口吻说:“你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这很危险!”我用挑衅的语气问:“有多危险?也会让我失踪吗?”丁不见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我说的是天方夜谭,然后他突然收住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小丹,你是大画家,应该相信眼见不一定为实,那么你是凭什么画画的呢?我坚信是内在之光,什么是内在之光?我认为就是金太阳之光在你内心的闪耀。其实金太阳之光闪耀在每个人的内心,这就是我们的社会无比和谐的原因。”我尖锐地问:“这样的和谐能维持多久?”他似乎不愿意与我争辩,故作轻松地说:“小丹,这个话题一时半会儿讨论不清楚,不如我们换个话题,还是谈谈艺术吧。不怕你笑话,有一个艺术上的问题,我想了好多年了,百思不得其解。”我见他的目的是为了找到文白和张欣以及那些访民的下落,而不是为了向他挑衅的,既然他觉得话题沉重,我也就随机应变地问:“什么问题?”他脸上流露出调侃的表情,笑嘻嘻地说:“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杜尚的小便池怎么就成了艺术作品了呢?”我没有想到他会一下子把话题扯得这么远,也不相信一个生活在比小便池还肮脏的大染缸里的人会真正关心杜尚的作品,不过是好奇心使然罢了,便敷衍道:“因为杜尚将小便池放错了地方。”他一头雾水地问:“什么意思?”我耐心地解释道:“小便池放在男厕所是生活用具,但是写上字放在美术馆里就成了艺术作品,这是一个艺术与生活的边界问题。生活用具是常态的生活现象,而艺术品是一种非常态的生活现象。”丁不见听罢脸上流露出一反常态的表情,用恍然大悟的口吻说:“我明白了,这么说进京上访的访民也是一种艺术行为了?”丁不见这句话让我一下子警觉起来,我严肃地问:“这话怎么讲?”他自鸣得意地说:“很简单,进京上访是一种非常态的生活现象。”丁不见说这句话时,脸上流露出诙谐的表情,很显然他在向我显示他的机智与幽默,而我却被深深刺痛了,心头顿生不寒而栗之感,一个人的人性可以丧失到如此令人恐怖的地步,而这个人却浑然不知,这是一件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的事,因为在官场上像丁不见这样的人不计其数,他们经年累月地藏身于制度化的角色中,组成了一条无法窥视全貌的平庸之恶的链条,正因为他们的“我”隐身在这条无形的恶链中,才可以用角色开脱恶行,因为我不再是“我”,而是“他”,因此“我”可以从恶如崩,正如西方谚语所云:“没有一滴雨会认为是自己造成了洪灾。”除忍受着切肤之痛,我无奈极了,但我仍然不失尊严地说:“丁主任,你曲解了我的意思,非常态的生活现象不一定都是艺术,但艺术一定是非常态的生活现象。不过,访民进京不是什么行为艺术,而是民族心灵的苦难。你知道这种苦难是怎么造成的吗?”丁不见麻木地扯了扯嘴角,充满怀疑地笑了笑,用半开玩笑的口吻问:“是什么?”我用警告的口吻说:“你看一看汉娜·阿伦特的《艾克曼在耶路撒冷》就知道了。”丁不见好奇地问:“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书?”我知道他已经像艾克曼一样无可救药了,便用一种嘲弄的口吻说:“这是一本关于平庸之恶的报告。”丁不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用懵懂的口吻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故弄玄虚地说:“你看过之后就知道了。”说完我起身告辞,丁不见似乎觉得这场谈话意犹未尽,非常诚恳地请我吃午饭,被我婉言谢绝了。走出东州大厦,我有一种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感觉,我钻进车里,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感觉自己正深陷在炼狱之中,从丁不见身上我似乎看到了整个民族的心灵状态,我有一种等待戈多的不安,此时此刻,我更加想念文白了,文白,我的唯一,投向你,投向你的怀抱,就如同黑水河注入大海,然而,我眼前浮现的不是大海,而是一座岌岌可危的列顿城。我不禁感叹,唯心现实主义在文白的内心世界尚未实现,但在外在世界里已经成为现实。想到这儿,心中如同海浸盐渍一般。
天将破晓,万夫长刚刚将溪崖率领的部队迎进圣母国国都列顿城,成千上万的玄冥鸟如乌云一样覆盖了天空,城外魔国大军已经将列顿城黑压压团团围住,空气中凝聚着恐怖的气息。这次黑魔派出的主要是怪兽军团和玄冥鸟军团,城外扎营的魔兵黑压压一望无际,张牙舞爪的怪兽们不停地吶喊:“杀死大帝,消灭圣母国!铲除人类!”这喊声惊天动地,充满了威慑力和死腐的臭气。大战一触即发,列顿城陷入绝境,国王大帝面临殊死一战!列顿城地势高峻,气势磅礴,城墙都是用巨石砌成的,如铜墙铁壁一般坚固,此时,一轮血红的太阳威严地立于山峰之上,不屈不挠地对抗着恶魔们卷带着的滚滚黑云。狼王和大帝站在胸墙之上瞭望敌人,两个人胸中无不风云激**,同仇敌憶!“狼兄,原本以为统治这个世界的应该是我,想不到还有比我大帝更凶残的敌人。”大帝望着黑压压来势汹汹的怪兽喟然叹道。“大帝,你不是好战吗?那就拿出你的勇气和野性,率领你的人民迎敌吧!”狼王昂然说道。大帝默然良久,如泥塑般立在地上,脸上有一种野心破灭的沮丧,狼王微睨了他一眼,心想,但愿这一仗,能将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打醒!
号角声起,敌人的进攻开始了,怪兽们蜂拥而上,如蝗虫一般涌来,有的攻打石墙,有的冲向城门,黑云压城,遮天蔽日,和玄冥鸟的厉啸悲鸣汇聚在一起,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上万驾战鹰在万夫长的指挥下,早已升空,这些硬家伙一对一虽然不是玄冥鸟的对手,但是三五驾对付一只玄冥鸟还屡屡得手。空中激成正酣,城外攻城更烈,多亏圣母国军队平时训练有素,作战能力强,凭着坚固的石墙还能抵挡,然而怪兽们的攻击如黑潮一样,一浪接着一浪,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城墙脚下的尸体几乎与石墙一样高。这时,红衣大祭司查理气喘吁吁地跑到大帝身边禀道:“陛下,敌人从海上攻上来了。”“万夫长,你去海上指挥战鱼,给我狠狠地打。”大帝瞪着血红的眼睛命令道。万夫长接到大帝的命令一边杀一边往海上退。“陛下,”查理继续禀道,“要塞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伤员可以先退往要塞,那是我们最后一道防线,绝不能丢。”“安排得好,查理,你去配合万夫长阻击海上故人!”大帝挥剑喊道。查理从尸体上拔出一条长矛,刺向一头怪兽,然后边杀边向要塞退去。“大帝,这样硬拼下去不是办法,得想办法保存实力,等待援兵。”狼王立在怪兽尸山上朗声喊道。“怪兽像黑潮一样,不拼怎么办?对了,你是兽神,可不可以让兽界帮忙?”大帝尖刻地说道。狼王手举长剑,一声振聋发嚙的长啸,响彻大地,这啸声如海浪般滚滚滔滔向远方传去,久久在山间回**,随着啸声四起,漫山遍野的虎豹豺狼狮熊象牛皆来参战,成千上万的野兽发出骇人狂吼,从四面八方狂奔而来,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简直就是动物总动员。狼王不愧是兽神,一呼百应,好像圣母国的动物都来参战了,一时间战场上人、魔、兽混战在一起,到处是垂死的哀号!“大帝,你的战牛呢?此时不用何时用?”“狼兄,都交给元帅莫恩去攻打星月国了。”“也不知莫恩什么时候能赶回来。”“莫恩不敢违抗我的命令,会到的。”这时,一个怪兽一刀向大帝后背劈来,狼王手疾眼快,用剑挡住怪兽的刀,反手用力向怪兽头部砍去,怪兽的龙头被砍下后还连着筋皮,黑血却喷了大帝一背,死尸一头栽在城墙上,大帝感激地看了狼王一眼。战场上,怪兽们开始喷射魔火,许多动物被烧得漫山遍野乱窜,只有狼群有组织地与潮水般的怪兽们周旋。海面上,大批的怪兽们乘战船在玄冥鸟的掩护下向岸上袭来,万夫长乘战船指挥船队和战鱼与怪兽战船展开殊死海战。由于怪兽们在战船上只是利用魔炮攻打,没有海底优势,战鱼们发挥了突出的作用,一艘艘敌人的战船被击沉,大批怪兽被淹死,然而魔国的空中优势是无法比拟的,圣母国的战鹰几乎全军覆没。这些战鹰根本不是玄冥鸟的对手,玄冥鸟击溃战鹰后,又开始像鱼鹰抓鱼一样,攻击战鱼,一艘艘战鱼被玄冥鸟叼住,然后在空中咬碎,一时间海面上像下水晶银雨一般,很快,战鱼便消耗殆尽。万夫长指挥士兵攜向海岸,怪兽像黑沙拍岸般涌向列顿城海滩,“敌人登陆了,敌人登陆了!”圣母国士兵一边惊叫,一边向要塞方向清退。逍遥国的溪崖将军本来奉命支援万夫长,见海战士兵溃不成军,惊慌失措地跑上城墙向狼王报告:“启禀狼王,海上失守,万夫长率士兵正向要塞溃散!狼王,要塞虽坚不可摧,但那是圣母国的最后一道防线。”大帝听到溪崖的消息心里一寒,心绪沉重地说道。“看来这城墙也难以守住,我们还是边打边往要塞撤吧!”狼王面色凝重地说道。此时,城外的怪兽叫嚣道:“交出大帝!生擒大帝!我们是英勇善战的魔国士兵!赶紧投降吧!”故人的气势越来越嚣张,大帝只好率士兵向要塞方向撤退。狼王率弟子们随大帝一起撤向要塞,却发现大弟子白狼不见了。“白狼呢?”狼王一边摘一边问身边的弟子。弟子们都说没看见。这时,一只玄冥鸟一个俯冲栽在地上,众人一看这只恶禽的头被砍了下去,黑血喷了满地。狼王猛抬头看去,却见白狼立在一只玄冥鸟背上,正在用力砍杀周围的恶禽,白狼的白袍随风飘舞,剑法娴熟,十分英武。“这小子,长能耐了狼王欣慰地说道。突然,两只玄冥鸟配合着扑向白狼,只见白狼凌空而起左右开弓,左面的玄冥鸟被砍断翅膀嚎叫着摔落下去,右面的被砍掉半个脸,悲鸣而去。圣母国的士兵在白狼的勇猛精神激励下,个个奋勇杀敌,怎奈寡不敌众,终于退守要塞。城门在魔炮的攻击下轰然倒塌,怪兽们像蚂蚁一样涌进外城。内城的士兵在城墙上用弓箭、连环弩奋力射杀,怪兽们一片片倒下,又一片片攻上来,他们用飞矛投向城墙,城上的士兵伤亡惨重,但仍然奋力用巨石往下砸,城下黑血横流,腥臭无比。白狼在空中杀得正酣,见内城吃紧,便用剑逼着自己**的玄冥鸟俯冲下来,临近地面时,将其头砍下,拎在手中,然后用力扔进怪兽群中,怪兽们被白狼的英武吓得纷纷退却,然而敌人的魔炮又开火了,内城城墙上的工事像遭雷击一样,被炸塌了,白狼不得不率领士兵退回要塞。要塞是圣母国濒临海边的坚固工事,花了将近一百年的时间修筑的,现在所有列顿城的士兵和百姓都藏在了要塞里,怪兽们冲入列顿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列顿城内浓烟滚滚,死尸遍地。
入夜了,魔兵暂时停止了攻击,空中黑云翻滚,几只玄冥鸟侦察着要塞的动静,不时发出几声哀鸣。一轮满月庄严地升起来了,像一个大银盘,白晃晃的一片晶莹。它挂在天边,是那么大,那么圆润,使天空都显得那么高,那么蓝幽幽的。就在东方露出鱼肚白之时,城外突然传来激烈的喊杀声,大帝和狼王赶紧站在要塞胸墙上往外看,所有的人都莫名其妙地向外张望。“师傅,好像是魔兵遭到了袭击。”白狼兴奋地说道。“莫非是援军到了。”狼王自言自语道。这时,一片火光之中,一位身穿白袍,手使狼头禅杖的人正率众与怪兽厮杀。“师傅,是法慧师叔到了。”白狼手舞足蹈地说道。此时,大帝也看见圣母国大元帅莫恩正挥剑杀故。“圣母国的将士们,”大帝高喊,“援军到了,保卫帝国的时候到了!”大帝言罢率众上马杀出要塞。正在休息的敌人没有想到会遭到突然夹击,措手不及,很多怪兽还没有来得及拿兵器就被砍下了头颅,许多玄冥鸟还没来得及起飞就被炮火击碎,城内城外的士兵像秋风扫落叶一样一起冲向敌人,怪兽们嚎叫着,乱得黑糊糊像成群的苍蝇一样,四散奔逃,溃不成军。战场上留下了堆积如山的尸体。天亮了,久别的太阳从大海的浪尖上爬出来,把万道光芒挥洒到列顿城的每一个角落,山山岭岭镀上了红光,弥漫飘散的薄雾在升腾,林中的百鸟在鸣啭。恶魔们已经逃得无影无踪,晨光中,法慧大国师骑着战神率弟子们凛然进入列顿城,狼王惊喜地迎上去,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师弟,没想到你会来援助,对了,你怎么会和莫恩在一起?”狼王激动地问道。“他是个战争狂人,我怎么会和他在一起,是他攻击星月国,我们战斗正酣时,他火速撤兵了,我就知道圣母国遭到了魔兵的攻击,便率弟子们和逍遥国的十万大军尾随而来,这不果真派上了用场。”法慧踌躇满志地说道。这时,大帝与莫恩、红衣大祭司查理、万夫长、逍遥国的溪崖一起走过来,莫恩见到法慧仍然横眉立目,法慧也懒得看他。“多亏大国师前来解难,多谢了!”大帝一揖说道。“陛下,该谢的是我的师兄狼王啊!”法慧不温不火地说道。“那是,那是。”大帝惭愧地说道。“黑魔不会善罢甘休的,”法慧凝重地说道,“他会卷土重来的,逍遥国目前国内空虚,我必须将逍遥国大军安全带回去。”“逍遥国的溪崖将军也在这里。”狼王插嘴道。溪崖走过来拱手施礼。“看来溪崖将军是个深明大义之人,”法慧拱手还礼道,“有你带这支部队,我就放心了。朋友们,黑魔攻击的目标是整个人类,攻击圣母国只是刚刚开始,你们今天目睹了黑暗势力的强大,那么,我们要想战胜敌人,只有一个出路,那就是团结。大帝陛下,穷兵度武是没有出路的。”“我看这魔兵也没什么可怕的,不是照样让我莫恩赶跑了吗?”莫恩在旁边口吐狂言道。“莫恩元帅,”法慧克制着满腹怒气缓缓说道,“今天我们只是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侥幸取胜,更残酷的战斗还在后面。好了,陛下,我说的话请你三思,我要和溪崖将军前往逍遥国,目前最让我头疼的是春秋国,这个一向讲礼仪的大国,却分不清是非,不分敌我,甚至连魔国的使者也要善待,狼王,我看你还是去一趟春秋国,把圣母国的情况通报给他们,让他们做好应对的准备,免得魔兵攻击措手不及。”“大国师一路平安,我看狼王出师春秋国就让我国的红衣大祭司查理陪同吧,这样更有说服力。”大帝诚恳地说道。“太好了,陛下,法慧告辞了。”圣母国的文武官员一直把法慧和狼王送到城外,法慧和溪崖将军率逍遥国大军浩浩****赶赴逍遥国,狼王和弟子们在红衣大祭司查理的陪同下,飞马赶往春秋国。
我本想给沈丹娜打个电话,向她反馈一下我见丁不见的情况,我想她一定非常感兴趣,可是拨了几次她的手机,提示音都说不在服务区,这让我很扫兴,只好作罢。和丁不见周旋一上午,既累心又累脑,我想回酒店吃午饭,然后好好休息一会儿,再去医院照看车夫,没想到半路上接耿直打来的电话,他先询问我是否见到了丁不见,然后告诉我他出院了,希望快一点拿到《神话》的插图,我问他下午可有时间,他说如果我方便,下午他在办公室等我,我一口答应了。我理解耿直的心情,他急于通过自己的方式为文白做点什么,当然最好的方式就是让《神话》尽快面世,一旦《神话》引起媒体的关注,就不得不关注顾文白失踪事件。沈丹娜那篇关于文白失踪的报道虽然写得振聋发職,但似乎并未引起很大的反响,我估计人们可能以为这不过是一个作家为了多卖几本书对自己的炒作而已,也难怪,这就是一个自我炒作的时代,然而,那些麻木的自以为是的人们与那些失踪的人相比,虽然是幸存者,但他们哪里懂得幸存并不等于获救。在金太阳的照耀下,一切都有可能被灼烧成灰烬。我了解访民的每一次心颤,因为我已经站在了他们失踪的边缘,随便哪个访民的梦都会让那些“歌颂现实主义”的作家无地自容。我内心已经不再燃烧火焰,因为我不再惧怕。我在我住的酒店附近的山西刀削面馆要了一碗刀削面,吃面前我又拨了几次沈丹娜的手机,还是不在服务区,这让我对沈丹娜的安全担起心来,要知道她的前任就是因为介入失踪事件太深而神秘地失踪了,这种事会不会在沈丹娜身上重演?这个想法刚一产生,我就“呸”了几口,嘴里还自言自语地骂道:“乌鸦嘴!”吃过面后,我回到酒店,天太热了,我先冲了个澡,然后一丝不挂地披着浴巾坐在沙发上一张一张地欣赏我为《神话》配的插图,一边看一边想,文白的唯心现实主义之所以如此令人震撼和有力,是因为它不仅仅是一种崭新的艺术思潮,而更是对现实一系列强有力的领悟和感知。丁不见告诉我文白没有失踪而是去了世外桃源,而在《神话》中,对我震撼最大的就是“世外也就是魔内”,这是多么强有力的领悟和感知啊!我觉得文白的作品之所以极具社会影响力,不仅仅因为他是一个独具风格的小说家,更因为他还是一个颇有远见卓识的政治预言家。通过阅读《神话》,我领悟到罪恶这黑魔,只要我们麻木地无视它的存在,它就会像空气一样围绕着我们,如此说来,多一个顾文白,就等于多了一分自由的保障。如此一想,我倒觉得文白失踪倒是一种必然,因为通过上访,文白一定会有炼狱般的感悟,而且也只有他才能透过那些感悟看清中国的真相,或许正是为了这些真相,冥冥之中,上帝才安排文白潜入世外,进而窃得魔内的机密,然后以文学的方式泄露岀来。这当然是我个人的想入非非,但是我现在为自己排忧解愁的唯一办法就是想入非非。不夸张地说,《神话》写了什么?今天的整个世界。《神话》表面上看像是一部魔幻长篇小说,其实是一部现代精神长篇小说。《神话》无疑是这个世界的肖像画,但更是整个世界的精神档案。正是带着这种想法,我极其兴奋地离开酒店,因为我急于想和耿直分享《神话》的魅力。我开车沿着三环路向文心岀版社行驶,这时迎面开过来由五辆依维柯组成的车队,每一辆车身都写着金灿灿的五个大字:“金太阳护送”。我愕然了,我不知道如此浩浩****的一行“金太阳护送”正在执行什么任务,我恨不得立即掉转车头跟上去看个究竟,但是我不能,车夫已经躺在病**了,我不能再遭不测,否则世外桃源的谜底不知何日才能揭开。想到这儿,我加快了车速,然而没开多久,便被红灯拦住了,此时,一辆救护车鸣着笛闪着蓝莹莹的灯闯过红灯,我听到它的鸣笛声渐渐远去,但耳畔却始终重复着两个字: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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