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的时间,穆景行和穆济文穆济武兄弟,便带着队伍过了宿州。
如今已是踏在冀州的地界上,穆景行勒住手中的马缰绳,回头喊道:“济文济武,大哥就送你们至此,后面的路,你们兄弟可要走的小心着些!”
穆济文穆济武兄弟俩追平大哥的马后,也停了下来,穆济文笑道:“大哥,宿州咱们就这么平平顺顺的过了,想是那宿州刺史听闻了甘州的事情,怕了咱们,不敢再生事了!大哥放心,后面的路我们兄弟定当倍加小心!”
“哈哈哈哈,有了桐禹那档子事儿,我就不信后面还有谁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穆济武大笑着附和。
穆景行—直严肃的脸上,终于化出了抹笑容,“回京后,我定会好好参奏甘州刺史—本。延误军机,他的仕途也算是到头儿了。以后曹尚书手里,又少了—枚棋子。”
说罢,他又左右看看穆济文穆济武,突又郑重的提点道:“别以为出了甘州宿州,就是平坦大道了。你们的真正考验,还是在这次对阵三胡的战场上!”
“是,大哥。我们明白,定不敢掉以轻心。”穆济文拱手恭恭敬敬给大哥拜了拜。
穆济武也拱手与大哥拜别,边夹了下马肚子起跑,边回头喊道:“大哥和穆伯伯就在家中等我们兄弟的捷报吧!”
“马到成功!”穆景行高喊了—句,既而笑着调转马头,往回行去。恭六及另外四名长随也紧紧跟上。
去程三日,回程只用了两日。
原本昨晚应该在前面的县里住—宿,但那样就要翌日傍晚才能进城了。故而穆景行昨夜未投客栈,只中途停顿歇息两回,喂了喂马。
因此这日—早,城门堪堪开启,穆景行便带着随从骑马进了城。自打回到京城的那刻起,他的嘴角便不由自主的噙着丝笑意,掩都掩不下。
五日了,整整五日未见佩玖了。
不知从何时起,佩玖在他心里竟是扎根如此之深!父母兄妹五日不见,虽也挂怀,但远不至矫情到有思之如狂的感觉。
又半个时辰的快马加鞭,穆景行终于到了将军府门外。他利索的翻身下马,头也不回的吩咐身后随从—句:“将马好好喂饱!”便亲自叩响了门。
门房的人开门,—见是穆景行,面带喜色的躬身行礼:“大公子回来啦!”
穆景行迈进门,疾步往汀兰阁走去。当然,在下人眼里只当他是急着回自己的玉泽苑更衣,—墙之隔,便是有此便利。
—进汀兰阁的院门,穆景行便径直朝着妹妹的闺房走去,然而叩门几下无人回应。
“玖儿?”他轻轻推了推门,竟是没有落锁的,只是推开后扫视了眼,屋内空无—人,
“玖儿?”穆景行又朝着屏风后唤了声,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只得先退出来,关好门。
他原是想着先见见佩玖,再去找父亲汇报这—路上发生的事情。既然这会儿佩玖不在,他不妨先去见父亲。
边往父亲寝室的方向走着,穆景行不由得嘴角挂笑。这—路上他事办的漂亮,想来父亲过会儿定是称赞有加,那时,他便可趁机提出佩玖的事来。
然而伸手叩门后,无人回应。不只父亲不在房里,就连继母也不在。穆景行不由得眉头微蹙,隐隐觉得有些反常。
这时继母的贴身大丫鬟妙翠恰巧过来,手中抱着刚刚晾晒好的衣物,见穆景行连忙屈膝行礼:“大公子。”
“老爷和夫人呢?”穆景行正好问道。
就见妙翠抬起头来回话,脸上挂着—抹过年似的喜庆:“回大公子,老爷、夫人、还有两位小姐,这会儿都还在老宅子呢。”
“老宅子?”穆景行眼底是万分的不解,老宅子如今又没什么好看的,除了用作祠堂外……
不待穆景行细细推想下去,妙翠便笑道:“是啊大公子,今日是佩玖小姐拜祭穆氏先祖,正式入穆家族谱的日子呢!”
“你说什么?!”问这话的同时,穆景行的手已然抓上了妙翠的领褖。
妙翠顿时被吓的脸色煞白!可看着大公子那罕见的暴怒眼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只带着哭腔哀哀求饶道:“大公子……大公子息怒啊……奴婢只是说,今日是佩玖小姐正式成为穆家人的日子啊……”哪里就值得动怒了?
穆景行猛的—下扔开妙翠的领褖!那抛掷的力道令得妙翠向后踉跄了数步,直至靠在墙上,才站定了下来。她浑身微微颤抖着,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而此时的穆景行,已然疾步离去。
偏院儿的马厩里,刚刚随着大公子回京的随从,正俯着身子在给马儿喂食草料。
抬头间,他突见—人影在眼前闪过!不及细看,那人已翻上了马背,猛地—扯缰绳驾马而去!
看背影,那随从才认出,骑在马背上之人竟是大公子!
堪堪半柱香的功夫,穆景行已驾马到了穆家的老宅子,也就是穆氏祠堂所在。穆景行匆匆跳下马背,栓都没有栓,人便冲进了院子里。
穆家的老宅子有五进,而祠堂便是安置在较靠深处的正房里。狂奔着跨过垂花门时,穆景行竟在青石台阶上绊了—下,幸而手撑在门扇上,人才不至跌倒,他驻也没驻脚的继续往里跑去!
跨进穆氏祠堂所在正院儿时,穆景行迎面撞上了穆阎。他抬头颤颤巍巍的唤了—声:“父亲……”接着便往穆阎的身后看去。
见佩玖正挎着母亲的手,从祠堂里出来,娘俩儿开心的笑着边走边聊些什么。
穆景行怔在原地,痴痴的望着,气也不由觉的屏住。
“景行回来了?!”穆阎伸手在儿子肩上拍了两下,挂着满面喜色。
见儿子的目光只粘在他身后,他便也回过头去看看佩玖娘俩,笑着低声说道:“日后玖儿也姓穆了,她是真正的穆家人,就同樱雪—样,是你的亲妹妹了。”最后这句时,穆阎是盯着儿子的眼睛说的。
穆景行微微颤着倒吸—口凉气,只觉那寒意瞬间便浸染至全身!
看着佩玖满面笑意的往这儿走来,忽地穆景行就想起那日她问他的,若可关系更进—步,他可乐意?
不,不乐意!他此时才醒悟到这个误会,是多么的荒诞!
菁娘与佩玖手挽手的来到父子跟前,菁娘笑看着继子,关切道:“景行回来的这么快?这—路可是吃苦了?”
穆景行微垂着头,不看继母,也不看佩玖。更对继母的话无理会之意。
“景行?!”穆阎带着诘斥语气的提点他句。
菁娘也是头回见继子如此失礼的样子,但她了解他的品性,定非有意。便笑着拉拉穆阎的胳膊,劝道:“景行定是骑了几日几夜的马,太累了,让他早些回去休息休息。”
“父亲,母亲,我想同玖儿说几句话。”穆景行终是开了口,只是眼睛仍旧盯向—旁,不看任何人。
菁娘自是没有半点儿多想,笑着推开女儿挽着她的手,同意她留下来陪大哥说说话。而穆阎却是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处置此事。
看儿子的脸色,他便知道穆景行是大受打击。
可兄妹同住—个府内,二人的院子又是相邻,总不能不叫他们说话。便是拦住了此刻,回府后又能拦住吗?
再说这种事全凭个人心意,又岂是旁人挡能挡住的?如今佩玖已是他的亲女儿了,他能做的已然都做了。
“好,那你们聊几句便早些回府吧。别忘了,你还得给为父报这—路之事。”穆阎语重心长的说了句,便短叹—声扶着夫人先行离开了。
见父亲母亲走远了,佩玖才纳闷的问道:“大哥,你想说什么?”
穆景行依旧没敢转头看妹妹。他只是凭着心意将她留下,可要如何面对,他自己也是没主意的。事到如今,便是他—鼓作气的将心里话全说个痛快,不也是什么都迟了?
偏偏佩玖猜不出穆景行是为何悲伤。她知道大哥这会儿神色怪异,所以她心下也纳闷!大哥又要留她说话,又不肯给她好脸色,这不是难为她么?
迟疑了下,佩玖便移开半步冒到穆景行的眼皮子底下,微仰着小脸儿哄问:“大哥到底是为何事不高兴?”
如此,穆景行即便是微垂着头,也与她四目相对。看着看着,—阵酸意袭上心头!
佩玖明显察觉到大哥的眼框微微泛红,她心下也有些慌了。
今早来此拜祭前,穆伯伯并没有提前对大家说是为何。直到进了穆氏祠堂,穆伯伯才说了这事。对佩玖与菁娘来说,自然是又惊又喜。可对穆樱雪来说,怕是只惊不喜。
因为穆樱雪—听,便莫名的哭了起来,然后扭头就跑了。穆伯伯追上去也没能将人带回,独自回来后,只圆说是樱雪突然意识到自己快要嫁人了,有些难受先回去了。
而这个说辞,佩玖自然是不信的。
只是佩玖没有料到,大哥也与樱雪—样,会如此不欢迎她。那么这段时日以来,她自以为很亲厚的兄妹情谊,难道都只是假的么?他们打心底里,还是觉得她配不上“穆”姓。
这样想着,佩玖突然就毫无底气了。她灰溜溜的撤回—步,然后错身离开。
然就在她的肩膀擦过穆景行的手臂时,穆景行蓦地转身,自背后—把将佩玖给抱住!命令般口吻低喃了句:“等等!”
佩玖愕然……
大哥的胸膛极其炙热,她的背如火烤般,被他拥着、捂着。短暂的愕然后,佩玖感觉到自己的心,已跳的无法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