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崇电厂的二号机,原本说是要十二月投产的,距离一号机发电,就是九个月的时间――事实上,有一号机的经验,时间还可以再提前一点。
但是很悲催的是,二号机的建设,遭遇了强大的阻力,就是传说中的改图纸。
确切来说,是改参数,一号机的运行过程中,体现出了不少问题,二号机要加以改良,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一号机在运行中,出现了重大技术缺陷。
其实这个缺陷,与其归咎于技术,不如归咎于现实,一号机面临的问题,是在负荷大起大落的时候,不能有效地迅速升降负荷。
事实上,这个现象是很正常的,一个五万千瓦的机组,你不可能指望它在十分钟内,就从两万千瓦提升到三万千瓦,降负荷速度就更慢了――有加快的手段,但是成本太高。
而更加悲催的是,北崇是单机单网,一台发电机,供应固定的电网,这固然节省了电网之间调度的麻烦,但是对发电机升降负荷的时效要求就大了。
使用的老百姓可不管你这些,天黑了就要开灯,想看电视就要看电视,感觉天热了,开了空调就要用。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比如说夏天,天气挺热,大家都要开空调,然后一团乌云过来,喀喇喇几个雷炸下来,阴云密布,马上要下雨了。
下雨了,就要凉爽了。而且雷雨天开空调,容易被劈坏,然后大家纷纷关空调。
搞电网的,能估算到高峰和低谷,但是估算不到意外因素,这个时候,他们通知电厂,而电厂就要临时手忙脚乱地降负荷了,要不然送到用户家的电,就不是二百二十伏。可能会达到二百四十伏――烧坏了电器算谁的?
单机。网小,就太容易受到电力潮流的冲击了。
就像若干年以后说的超高压输配电,这是好事,但是这个超高压一旦意外中断。引起的电力潮流。瘫痪一个大区的大部分电网。绝对不成问题。
而想要这个大区的电网不瘫痪,那就要增加太多保护措施,然后就要……花不少小钱钱。
这些就扯得远了。北崇二号机要改动的,就是迅速升降负荷的能力,这个改动也不算难,但是如何能在尽量加快升降负荷的同时,花更少的钱做到,这就比较考验人。
尤其是北郭目前,也在考虑上油页岩电厂,巨中华跟康晓安谈得很不错,赵根正也表示要大力支持,北郭一旦发电,不但能北崇并网,电力还能输送往临近的地市。
这也是跟风,不过陈太忠不在乎――我搞得了苎麻交易中心,就搞得了小电厂发电中心,到时候五个县区绑在一起,直接高压线送电到朝田了,只要地电吃得下,我就敢发电。
北郭的起点比较高,开始就是要搞十万千瓦的机组,而北崇的二期,也要搞十万千瓦的机组,但是话说回来,就算两家并网,地电的电网依旧弱小得可怜,既然网小,发电机组升降负荷的速度,是影响电网稳定性的决定因素之一。
在这种背景下,北崇二号机的指标,是相当苛刻的,那么晚一点也在情理之中,现在的“吹管”程序,就是高炉送风管道的压力吹风。
而到了这一步,距离二十四小时和七十二小时的试车实验,也就不远了,这样算下来,二号机的投产,还真的可能是在春节前后。
而电厂发电,早一天就多出多少钱,按一度电赚五分钱算,五万千瓦的机组,一小时赚两千五,一天就能赚六万块。
所以北崇的春节,注定是忙碌的,陈太忠这话是一点都没错。
“给我个面子,”凯瑟琳在中国呆得久了,也有“面子”这种概念了。
“春节后再说吧,”陈太忠知道不是她的事儿,就懒得破例打招呼,“曼雷公司的……这算给你面子了,要不然他得排到清明以后了。”
“什么时候再来北、京?”凯瑟琳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这种小事,她得到答案即可,没必要强求结果――这于她的身份不符。
“年前总要走一趟的,”陈太忠深吸一口气,淡淡地回答,油页岩的项目,已经到了关键时候,他必须要走一遭了,而且林业局那里,去年没有意思,今年的退耕还林款又快下来了,他也要过去活动一下。
当然,去林业局的活动,就包括了娃娃鱼项目,其他家的娃娃鱼项目,如果能晚批一年,北崇就此立于不败之地了――不是开玩笑,北崇领先三年,就算陈太忠不在北崇了,别人十年能追回来也可以偷笑了。
还有就是科技部,要说一说这个油页岩的高科技,而司法部也要走一走,谈一谈法制教育工作先进县区――这种好事,总是不嫌多的。
曼雷兄弟公司的一帮人求助凯瑟琳不得,又找了几个其他人,不过结果是可以预料的,陈太忠不答应,谁又能给他们开绿灯?
想到春节时日尚早,这些人就离开了这里,全国各地游玩去了。
随着年关的逼近,陈太忠的事情也少了不少,主要就是抓一抓安全、消防啥的,年底是要钱的时候,但是北崇从来不欠别人钱,别人也不敢欠北崇钱――市财政局都不敢短了一分钱。
然后就是今年的年终奖发放了,陈太忠足足发了半个月,有“见义勇为十佳奖”,有“娃娃鱼养殖能手奖”,有“烟草状元奖”,还有“苎麻种植革新奖”。
这样林林总总的奖项,足有一百多个,像什么“迈开脚步,动手动脑”的技术大赛奖,都不算什么,连严酉生,都获得了“大学生返乡创业,最佳帮扶奖”。
稳重点的,也有“十佳教师奖”和“安全施工奖”可拿。
北崇值得嘉奖的人和事,真的太多了。
不过对于体制中人来说,还是要看自己落了多少实惠。
今年北崇体制内的人员,年终奖平均数超过了一万,光这一笔费用,就几达四千万,上下皆大欢喜,尤其是区党委,以前只有羡慕区政府的份儿,前年底年陈太忠当了书记,待遇看齐了,不过去年的待遇一般,正经是政府的那些行局委办,自己发钱发得不少。
对干部来说,今年的年终奖大幅提高,对老百姓来说,经过上会讨论,区里拿出接近一个亿来,补贴给全区的老百姓――户口上有的,一人五百。
这根本不是县区的做派,正经是村长的做派,但是百姓遭遇煤炭危机的时候,区里就这么搞过一次,倒也不是从未有过。
不过陈太忠认为,这个钱不能全部直接发到老百姓手里,他认为集中财力办大事,才是有效果的,钱全分到老百姓手里,起不了太大作用――东临水就是个再明显不过的例子。
如何把乡镇和村委会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这才是他要考虑的。
所以他做出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这部分补贴,允许乡镇和村委会截留,但是你跟老百姓借钱,得跟老百姓把工作做到,老百姓同意借给你,你才能借――而且不许全借。
你不是发展缺钱吗?我给你个机会,让你做你想做的事。
因为有东临水这个成功的例子,他比较容易地说服了几个书记,常委会上通过之后,他又召开全区的乡镇干部大会。
会上陈书记强调两点,首先自然是借款自愿,其次就是,你借了款,要接受老百姓的监督,区里也要看你干什么,而且只冲成绩说话,只要赔了,撸你没商量。
哪怕你的想法再好,做砸了就是做砸了,我们不听任何借口。
你要觉得风险太大,可以不借这个钱――也没人逼你不是?
还有个硬指标就是,做了项目,明年春节前要给老百姓分红,以后每年分红,你不要说什么扩大再生产,区里不听这个,我们要让每个老百姓享受到发展的红利。
这个要求,似乎显得区里有点不近人情,事实上并不是这样,陈太忠希望,乡镇能找到比较切合实际的项目,不要一味地好高骛远。
而且,项目真好的话,你想扩大再生产,也不用扣住那点红利不放,可以找银行贷款,甚至你找我陈某人来借钱都行,只要你有胆子把流程摆出来,有信心说服我。
他的讲话说完,整个会场鸦雀无声――区里就能给出这种政策?
发展受资金所困的乡镇,那不是一个两个,而区里拨下去的资金,都有明确的目的性,起码要有指导性,而这一笔补贴,乡镇真能截留的话,那想干什么,完全就是自己说了算――没有任何的干扰。
起码在恒北全省,也只有北崇敢这么干,陈太忠在民间有巨大的威望,而且下手也狠反脸无情,他说要撸谁,根本不带商量的,说到做到,找谁说情都没用。
陈书记来北崇三年了,他的作风,所有的乡镇干部都知道,事实上,北崇的十八个乡镇,每一个乡镇,陈书记都跑了不止十来二十趟。
所以自然没有人不开眼到琢磨拿这笔钱花天酒地,大家都在疯狂地开动脑筋:我能搞些什么项目?
还有人在琢磨自家乡镇的人口,考虑截留多少合适,正是因为如此,会场里是难得的一片寂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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