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期与谢珏的确在磋商和谈的细节,原来桑南王谈下的条件几乎都作废了,谢珏推翻了和谈大部分有利于桑南的条件,那是桑南王费尽心思争取的,当时谢珏也想着尽快谈妥,因此步步退让,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几乎能让给桑南的,都已让了,如今情势完全逆转,谢珏态度强硬要重新谈,韩子期也知道大势已去,只能答应谢珏重新谈,若不重新谈他也别无选择,北宁的大军势如破竹,他们根本抵挡不了,如今谈来谈去,桑南仅剩下一个桑南王的爵位继承,且不是世袭的,原来这爵位如靖北王一样是世袭的,如今只能继承一世,他们所想要的牡丹城肥沃土地和经商条款都被谢珏废除,仅剩下一两条,这是谢珏怕赶狗入穷巷会被反噬而答应的,韩子期所想要的条件几乎都没拿到手,他拼命地与谢珏解释,这是大祭司的阴谋与他们王室无关,他已尽最快速度与最大的能力去平息牡丹城百姓的怒火,他从未与大祭司同流合污,谢珏也知道是大祭司的阴谋,可并不妨碍他刁难韩子期,韩子期又愤怒,又无可奈何。
三王子也是别无他法,他们能在那一场动乱中幸存下来,已是谢珏格外开恩,谢珏没为难他们也不曾对王室下手,可对祭司院的一切就没那么客气,几乎是铲平了,他甚至要及时在桑南百姓中消失殆尽,抹去有关祭司的所有踪迹。
独孤靖在看了桑南所谈的条款后都觉得桑南王室真可怜,这条款要是给当初的北蛮,他和哥哥绝对不可能同意,边境怕是要战再起战火,可桑南没有威胁北宁边境的实力,这就只能被动挨打,只能被北宁一步一步地蚕食。
他是乐见其成的,因为北宁的王爷如今只有谢珏和靖北王,虽然谢珣可以封许多爵位,可想要拿到异性王的爵位比登天还难。桑南与北蛮都是归降,桑南的条件越差就显得北蛮更受优待,不管对谢珣,还是谢珏,或是整个朝廷而言,北蛮人的处境都比桑南好一些。
独孤靖心想,谢珏身上还有王室一半的血脉,桑南的运气与牌面都比北蛮好,没想到桑南却把这副好牌打烂了。
真的太遗憾了!
当然,独孤靖是乐意看戏的。
韩子期最后被迫同意谢珏所提出来的所有的条件,谢珏仅是松口一项条件,韩子期也没办法,江南驻军逼近牡丹城,他也没想到桑南大军败得这么难看,他们面对北宁时一点胜算都没有。
“王爷,大祭司所造成的悲剧我们也很遗憾,父王也是被他蛊惑自焚在宫中,我们都是受害者,从接你们进城到和谈,我一心促成和谈,并不想大动干戈,方大将军与宁州铁骑的死亡,并不是我们所愿意见到的,也希望王爷能再考虑恢复初次和谈时商定的条件,我们……韩氏一族日后定会竭尽全力,帮你们镇住桑南的动乱,也会竭尽所能恢复桑南的繁荣,配合你们推行新政,桑南的氏族望门在推行新政时定会阻拦,若没有我们王室的帮忙,新政推行一定会受阻,我们王室对北宁还有利用价值,相应的,我也希望能得到公平的待遇。”这些条款独孤靖看了都觉得不公平,如不是经历这一次大动乱,韩子期绝无可能这样心平气和地与谢珏商量,早就跳起来暴怒了,他本来就不是脾气那么好的人。
“世子,你们大祭司没犯错前,是能与桑南王平起平坐,犯了错,就成他一个人的错?他代表就是桑南,他所做的事桑南所有人都要付出代价,他是桑南人,你一句不知情就希望我高抬贵手,那我无辜枉死的将士们谁来主持公道?世子要说无辜,事发事为何不在朝阳殿,偏偏要离开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偏偏就出了事,我是不是理解成你默许大祭司的所作所为,成了,那是你们桑南人的功劳,败了,就是他一个人的错,好事都让你给占了,没这种道理吧?”谢珏声音非常冷漠,他甚至不想与韩子期过多地攀扯。
韩子期几乎是指着天发誓,“我当时离开,只是为了护送母妃与妹妹,绝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大祭司会做出这种事的,表兄,我们王室都是你的血脉亲人,你不能见死不救。”
“我怎么见死不救,饶你们不死,给了你们住所,银钱,你们今后可以自行谋生,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谢珏更冷漠了,“归降了,还想要称王称霸,太贪心了吧。”
韩子期哑口无言,谢珏的话堵死了他所有的出路,他仅有一条出路了,就是谢珣时能再争取一点利益。
谢珏面前,他怕是什么都得不到。
原本和谈结束后,应该有一次欢送宴,由桑南主办,可如今闹成这样,谁还有心思办什么宴席,没有兵戎相见已是好了。
独孤靖心想,这样也好,速战速决,桑南的事情解决后,他就可以回京了。
夜深人静,谢珏一个人站在朝阳殿前,静默不语。
他甚至盼着朝阳殿前能有奇迹发生,那个总爱与他开玩笑的人突然跳出来笑着说,听风,我与你开玩笑的,我只是受了伤,早就逃出来了,吓坏了吧,过来哥哥抱抱!
谢珏心想,阿宁,只要你此刻出来,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从今以后你所有的心愿,我都满足你,不管要背负多少骂名,不管会经历多少风雨,我们都一起承担,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孤独面对,也不会让你患得患失了。
阿宁,我错了!
谢珏在心中绝望地想,他真的知道错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不该冷着方楚宁,不该放弃来之不易的情感。
阿宁……阿宁……
晚风中都是他悲切的思念,可他所思念的人不见踪影,眼前只是朝阳殿的断壁残垣,空无一人孤冷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