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看得出安笙的状况很不好。
普云大师死的太突然了,别说安笙,换做他们,他们只怕也接受不了。
可人死毕竟不能复生,这是谁也没办法改变的。
借尸还魂亦或在再世重生这种事,在大家的印象里只是出现在话本子里的鬼怪志异故事,现实中是并不存在的。
安笙也并没有将希望寄于此,她甚至有些恍惚,觉得自己认为自己已经活了一辈子,是不是也是假的?
从前的那些,其实只是她的一场梦?
没人能回答她,普云大师当初也没有回答过她,而现在就更加不可能跳起来为她解惑了。
太子正在跟寺内僧人商量水陆法会的事。
果不其然,寺内僧众商量了一下之后,并没有回绝太子,而是答应了下来。
别说这事是皇上和太后的意思,就算宫里没有话儿,弘济寺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广大信众们也需要一个交代。
至于法会上没有普云大师的舍利子,弘济寺自有说法。
对外就说这是普云大师遗愿,不想为自身劳动大家,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世人总是很矛盾的,有时候,他们对有些人的宽容放纵成都大到可以超乎你的想象。
普云大师作为世人皆知的得道高僧,在普罗大众心目中,这样慈悲为怀,不攀名附利似乎才是正常的,如果他临死前还交代弘济寺僧众们为他举办盛大的水陆法会,反倒才显得奇怪的。
一切都跟太子想的都差不多,只除了安笙那里......
说真的,太子对安笙倒是真有些真心实意的情感在。
当然别误会,这里头并非什么狭隘的男女之情,硬要说来,该说是亦亲亦友之情才对。
按说能让太子这样高看,是安笙的福气,但太子却并不这样以为,在他心里,他反倒觉得认识安笙是自己的福气。
他曾仔细回想过与安笙相识相交的过程,发现好几件棘手不已的事,几乎都是在安笙的帮助下解决的。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陆铮。
太子对陆铮的感情自不必说,那是当做兄弟一般待的。
陆铮、杜奕衡和林子轩三人,比之文韬这是实打实的表弟,在太子心目中地位也是不差什么的。
没人说储君就不能有常人感情,他是储君,但也同时是个人,是人就有普通人的情感,虽说这些对外并不显露,但在太子心目中,是自有计较的。
陆铮的亲事,当初可不只陆家人跟他着急,太子也急的火烧眉毛一样。
太子倚重陆铮,所以自然不喜欢陆铮身背污名。
而陆铮几次办差,几次遇险,都是在安笙的帮助下化险为夷的。
所以,对于安笙,太子有兄妹之怜惜,也有对于人才之敬重。
看到安笙这样,他心里也是很不好过。
可有些事情,别人是没办法劝的,只能自己熬过去,这一点,太子很清楚。
普云大师的旧物不多,出家人讲究四大皆空,所以大师平素生活一向简朴,除了几件旧衣和一些经书典籍,剩下的也没什么了。
衣裳什么的,安笙没拿,只将那两箱子书带走了,再有就是普云大师生前日常供奉的佛像,经过寺里同意,也带走了。
跟着一同离开的,还有慧通。
普云大师临终遗命,自己死后,让慧通即刻跟安笙和陆铮下山,从此蓄发,再不属于佛门中人。
慧通哭了一场,到底没忤逆师傅的意思,老老实实照做了。
太子一行人最后还是没来得及跟陆铮和安笙说上话,不过,陆铮留了司契,让司契跟太子说安笙要在府中封院诵经守孝的事。
太子听后并没意外,只想着待会儿回宫要怎么跟皇上和太后回话,最好能给安笙讨来些封赏。
不是他市侩,借着这种事情讨赏,他只是看得清局势罢了。
安笙为普云大师守孝,硬说起来这并不合规矩,但如果有皇上或者太后的嘉奖,一切就不一样了。
陆铮和安笙带着青葙和慧通,从弘济寺后小门出了寺,陆源早就等在那里,见了陆铮和安笙忙上前来行礼。
“世子,安笙小姐,夫人让我送您二位下山去,夫人说,安笙小姐家里已经都打点妥当了,让安笙小姐安心回府就是。”
陆源并没有过问慧通的事。
这件事之前他就得过陆铮和林氏的交代,知道府里以后或许会多一位小主子了,因而也朝慧通行了一礼。
慧通一直长在佛寺里,对这些俗世礼节并不懂,再加上普云大师骤然离世,他心里正惶惑不安着,见到陆源朝他行礼,便吓得直往安笙身后缩。
安笙直到这时候,才像是有了反应,她一手抱着普云大师的佛舍利,一手揽住慧通,对陆源歉然道:“陆叔莫怪,这孩子有些胆小认生,并非针对你。”
陆源一听安笙道歉,吓得忙躬身说:“安笙小姐可折煞奴才了,小......小少爷年岁还小,认生是有的,往后熟悉了自然就好了。”
安笙并没有反驳陆源对慧通的称呼。
慧通不能养在她身边,至少目前不行,她心里很清楚,让他跟着陆铮,才最好。
她没有养育孩子的经验,更别说还是男孩子。
慧通这么大的男孩,若没有男子教养,对他以后绝非好事。
而将慧通交给陆铮,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慧通总要长大,不能一直依靠着自己。
不过分别也只是暂时的,要不了多少时候,他们还会再住在一起的。
不过目前慧通还要跟着她一段时间,至少等给师傅守够了七七四十九日,总要让慧通最后一步走得圆满,不留遗憾。
……
之后再不多话,安笙一行上了车,陆源立刻驾车往山下去了。
慧通在车上一直紧紧靠着安笙,拽着安笙的衣摆,似乎很怕安笙将他丢下,安笙也没太去安慰他,只是沉默地揽着他,看着手出神。
陆铮和青葙也没说话。
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又能说什么,就这样,一行人一路沉默地到了山下,然后,又一路沉默地回到了永宁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