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房的门并没有锁,只在外头插上了门栓。
梁无道用手轻轻一拨,那门栓就应声掉落了。
门栓一掉,门很轻易的便被推开了。
听到门口的响动,背对着房门席地而坐的马氏神经性地回了下头。
霎时间,一道刺眼而明媚的光线照进了马氏眼中。
马氏几个时辰没见过光,骤然被日光晃了眼,一时受不住,失声叫了出来。
梁无道一听马氏叫了出来,忙连连嘘声道:“是我,是我,嫂嫂莫叫。”
马氏听出梁无道的声音,这才收了声。
梁无道反身关好房门,屋内顿时陷入不见五指的黑暗。
梁无道眼前一黑,顿时成了睁眼瞎子,忍不住狠狠骂了一声,“这鬼地方,到底是哪个缺德的想出来的,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说着,又转过身去,将房门欠开了一道缝隙。
透过那道缝隙,有微光传进来,屋内总算不是黑的不能视物了。
马氏在梁无道转身的那一瞬,很快收起了脸上不屑的神色。
方才梁无道口中骂得那个缺德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老娘。
梁无道张口骂自己的老娘都这么毫无心理负担,还能指望他是个多有担当,多有真情的人。
马氏心内暗哼一声,面上却未露分毫。
梁无道几步走至马氏身边,单膝跪地,扶住了马氏,口里痛惜道:“叫嫂嫂受苦了。”
说着,还怜惜之至地将人揽进了怀中。
马氏顺势靠在梁无道的肩膀,嘤嘤轻啼一声。
那一声堪称情思百转,瞬间便叫梁无道酥了心肠。
马氏能从一水的美人中杀出重围,在梁无道心中留下一席之地,自有她的独道之处。
马氏嫁过人,深谙男人的一些劣根性。
男人么,多半都喜欢温柔小意,但在某些方面,又惊人的外放的。
说白了,就是在床上要放得开。
马氏嫁过人,但又是良家子,所以不会像妓馆里的窑姐那样,放浪形骸,她的身上,是一种融合了良家少妇的矜持,却又有普通良家少妇没有的风情气质。
马氏就是靠着这股子独特的“气质”,收服了梁无道的心,让梁无道对她欲罢不能。
且又因为二人关系着实背德,又见不得光,所以梁无道心里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骚动快感。
一来二去的,渐渐就放不开手了。
前世的时候,梁无道起初也是不想娶安笙的。
一来,他怕安笙进门以后,会影响他与马氏的关系,二来,也是觉得安笙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跟马氏比起来,定是乏味得很。
不过,谁让他有个巧舌如簧的老娘呢。
陈氏一出手,晓以各种利害,陈列出各种吸引人的优厚条件,梁无道一听娶了安笙能给他带来那么多好处,又见安笙还算有几分姿色,也就答应了。
谁知娶进门才知道,安笙哪是顾家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根本就是个不受待见的,乡下来的土丫头。
预想中的好处迟迟没来,梁无道对安笙诸多不耐不喜,又碰上安笙撞见了他与马氏的好事。
梁无道就撺掇着他老娘,硬找了个借口,将安笙赶出了梁府。
不过,人走了,马氏却不放心。
她身上,可是担着节妇的名声呢。
她怕安笙会坏了她的名声,左思右想不放心,一个枕头风,就将梁无道吹晕了头,答应对安笙痛下杀手。
陈氏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梁无道和马氏会有那么大的胆子,还敢私下苟且在一起。
她本以为,这二人被安笙撞破丑事,又有自己警告,从此也就消停了。
为了梁家的名声,她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权当没有过这事。
哪里承想,这二人竟然还有胆子,私下找机会厮混在一起。
后来梁贵人忽然被贬,梁无道与马氏的丑事也不知怎么被散播了出去。
陈氏等都以为是安笙怀恨在心,故意放出的消息,要害梁家,一气之下,就狠心买凶杀了安笙。
哪知道,最后的最后才知道,放出消息的,却是梁府的管家。
原来梁管家那日与人饮酒,酒酣耳热之间,不小心将这件事当成一件秘闻,给透露了出去。
不想,转日便被酒友给散播了出去。
可怜安笙,年纪轻轻为他人的丑事做了替死鬼,还死的不明不白。
大抵老天也是看不过眼,所以,才叫安笙又重新回到了前世命运转折起始的地方。
梁无道借着门口微弱的光线,觑见了马氏头上的伤,顿时握住了马氏的手,痛心道:“嫂嫂受苦了。”
马氏低敛的眉眼里,一片嘲讽,口里却柔声道:”不妨事,娘一时生气,拿我出出气,也是应当的,这件事,总归是我的不对,不怪娘。“
说着,马氏便伏在梁无道怀中,嘤嘤啜泣起来。
马氏全然依赖,毫无抱怨,自揽罪责的表现,瞬间激起了梁无道身上不多的男子气概。
只见他一挺胸膛,气势十足地安慰马氏道:“嫂嫂放心,待会儿我娘一回来,我就让她将你放了,这件事如何也怪不到你头上,若说错,不过就是你我二人情真意笃,一时没有把持住而已,我娘如今老了,不明白我们年轻一辈如火一般的真情实感,可她疼我,只要我一求她,她必会心软。”
马氏伏在梁无道怀里,听了他的大话,暗暗哼了一声,没有作答。
她此时别说感动了,心中甚至有几分恶意。
她想,梁无道到底是用何种心态说出这番话的?
且不说他是否大逆不道,就光说说梁家如今的情况,梁无道到底要多么没心没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梁贵人被贬,梁家失了最大的依仗,又被爆出luanlun丑事,梁无道竟然还跟没事人一样,在她面前充大尾巴狼?
她有时候真是有些看不明白梁无道。
天下间,怎么就会有人蠢成这副模样呢?
可就是这么蠢的人,自己却还是要屈居在他身下,小意奉承。
一想到这里,马氏就隐隐有些作呕的感觉。
同时,也对整个梁家,产生了一股浓浓的恨意。
若不是梁家拘着她,她又何必过成今日这般模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