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邹尚书开口之前,张太后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邹尚书在朝为官多年,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他这是被张太后给弃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张太后不及时弃了他,必然也会引火烧身到自己。
舍弃一枚棋子,保全大局,这是当权者一贯的做法。
“罪臣……领旨。”
邹尚书知晓大局已定,若是他再闹,恐怕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还会拉上全族陪葬。
“慢着,陛下,太后娘娘,牵涉到此次科举舞弊的,可不止邹尚书一人,在开考之前,贡院曾发生了盗窃,微臣当场抓住了一个窃贼,经过一番审问之后,终于撬开了他的嘴巴,
窃贼招供,乃是当场翰林院大学士冯大人雇佣企图盗取考题,而且在他被抓之后,冯大学士竟然雇佣杀手,闯入南衙企图来个杀人灭口,其胆大包天的行迹,与邹尚书比起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邹尚书倒台了,最高兴的其实要数冯大学士,处理了一个邹尚书,那么说明他便是安全了。
可他还没笑多久,接下来便轮到他了。
冯大学士登时变了脸,扑通一声跪下,“陛下,太后娘娘明鉴,这完全是污蔑,微臣绝对没有做过这些事情,是有人故意污蔑微臣的,沈御风,你如此攀咬我,可有人证物证?”
沈御风嗤笑声,“怎么,你以为昨日的刺杀成功了吗?很可惜,不仅没有成功,而且那个刺客可是恨死了你呢,请陛下,太后娘娘宣召证人当堂对证!”
陆厌微一挑眉,以单指微抵下颔,“今日这一出出的,可当真是热闹呀,有意思,真有意思,宣召。”
冯大学士没想到刺客竟然没死,猝然抬头,看向了韦相的方向。
而在同时,韦相给了他一个眼神,他顿时如坠冰窟。
不给他消化的机会,刺客已经被带了上来,跪在大殿中央。
“说说吧,是何人指使你在贡院偷盗考题的?”
陆厌的话刚说出口,刺客猛地指向了冯大学士的方向,“便是冯大学士,是他雇佣我,去贡院偷盗考题,还说事成之后,会给我重金,可我万万没想到,在事情败露之后,他竟要杀人灭口!”
“你……你胡说,陛下,太后娘娘,微臣是冤枉的,此人必然是被人买通,故意来陷害微臣的!”
死到临头了,冯大学士还在那儿垂死挣扎,刺客又拿出了致命一击:“我这儿有冯大学士的亲笔书信,我们接任务,为了以防万一,都会留下雇主的亲笔书信,这封书信,一直藏在我的住处。”
沈御风早就已经去将这封书信取了过来,在刺客说话期间,将书信呈到了陆厌和张太后的面前。
张太后先是看了韦相一眼,心中的火气倒是稍微缓和了一些,她失了一个礼部尚书,而韦相也折了一个翰林院大学生,他们两人这一局算是扯平了。
“冯大学士,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不仅偷盗考题,还敢雇凶在南衙杀人灭口,简直是狂妄至极,说,你身后是否有人指使你做事?”
陆厌接了一句:“偷盗考题是一罪,在南衙雇凶杀人,还让好几名禁军丧身在杀手的刀下,这一桩桩一件件,可是比邹尚书犯的罪还要严重呀,冯大学士,在开口前你可要想清楚了,
你所犯下的这些罪,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翰林院学士能够承担的起的,若是你不如实招供出背后之人,等待你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冯大学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时,张太后幽幽开了口:“冯大学士可是韦相的门生,便算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一个小小翰林院学士,也不敢在南衙行凶吧?这其中,莫不是也有韦相的手笔?”
“太后娘娘,污蔑人也是要讲究证据的,便是因为冯大学士是臣的门生,便将这口锅盖在臣的头上?若这么论起来,那邹尚书也是太后娘娘你一手提携的,他贪污舞弊,也都是受太后娘娘你的指使了?”
“你大胆!”
很好,两只老狐狸相互攀咬起来了。
小兔子提前说过了,今日这出大戏会非常精彩,但没想到能如此精彩,陆厌看得有意思极了。
这可是比单纯杀人见血,要有意思多了呢。
跪在地上,绝望的冯大学士闭上了眼,再次睁眼,他往韦相那边最后看了一眼。
“太后娘娘,一切都是罪臣的主意,是罪臣不满沈御云只是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却能做主考官,所以想要诬陷他,罪臣犯下大错,罪该万死,一切与他人无关,罪臣愿以一死来赎罪!”
话刚说完,冯大学士便抱着必死的绝望,一头撞向了旁边的石柱!
顿时,血溅当场,吓得一旁的好几个大臣都连连后退。
冯大学士也不算是太愚蠢,他知道自己已经是必死无疑,唯一的出路,便是以他一死,来为冯家换取生的希望。
“罪人冯氏既然已经畏罪自尽了,看在他多年对朝廷有所贡献的份儿上,便将其妻儿发配岭南吧。”
冯家在汴京根深蒂固,一个冯大学士倒了,自然是不足以掰倒整个冯家,这一点又是和邹尚书全然不同的。
这时,沈太傅上前一步道:“陛下,太后娘娘,因一桩科举舞弊案,而牵扯出了朝中两大官员贿赂、行凶,实乃令天下震惊,如今礼部尚书与翰林院大学士的位置空了出来,不可空缺太久,还请陛下与太后娘娘尽早安排合适的人选,以免耽误相关政务。”
有大臣站了出来:“陛下,太后娘娘,微臣认为,此次科举在邹尚书和冯大学士这两个罪人的搅和下,沈侍郎都能有条不紊的完成,这足以说明他能力超群,并且意志坚定,这礼部尚书的位置,由沈侍郎来接替,再为合适不过。”
很快又有不少大臣站出来说话:“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沈御云本就是礼部侍郎,由侍郎升为尚书,再理所应当不过。
再加上这次科举他有大功,还抓出了两个舞弊的官员,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官位。
张太后有如吃了一嘴的屎,偷鸡不成蚀把米,憋屈无比,却又不得不暂时顺着大局走。
“如此,便依众爱卿所奏,即日晋升礼部侍郎沈御云为礼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