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某身为郎君,受一点儿苦算不得什么,听闻公主近来一直歇在勤政殿,陛下性情暴戾,鲜少能有人可以在陛下的身边活过一日,公主不仅幸存,
而且据闻陛下颇为听公主的话,江某记得,在那日陛下玩儿躲猫猫游戏之前,陛下与公主并不熟识,江某还是颇为好奇,公主是如何取得陛下的信任,江某也好学习一二。”
江潮升表面上像是在夸陆明棠有本事,能让杀人如麻的暴君都能乖乖的听她的话,但实际上,他却是在试探。
原本,陆厌是该在那场躲猫猫游戏中,就被他安排的刺客给暗杀掉的。
可谁知,陆厌非但没有死,他安排的刺客反而被殿前司给反杀了个一干二净,以至于至今他也暂时无法查出,现场究竟是出了什么变故。
但直觉告诉江潮升,这变故恐怕与陆明棠有脱不掉的干系,所以他在故意试探。
“江大人是如何讨韦相欢心,进而以一介布衣之身,靠荫封坐上了殿中侍御史的位置,本宫便是如何取得陛下欢心,在这方面,不该是本宫向江大人讨教一二才对吗?”
只可惜,江潮升的这点儿道行,在陆明棠的跟前就跟孩童过家家一般,她非但没有上当,反而还不痛不痒的以他的话来奉还给他。
江潮升见探不出有用的信息,便又换了个话题:“方才江某瞧见那位新科武状元,似乎很着急的往这边追了过来,等江某赶过来的时候,却发现人不见了,不知公主可有瞧见?”
原本这场武举,只是王左卫和吴右卫之间的角逐,谁成想半路杀出了个沈御风,方才在高台上,江潮升便注意到。
沈御风每次在赢了一局之后,便会往看台的某个方向瞧,面上还总带着傻傻的憨笑。
江潮升细致观察,发现沈御风看的是东南面的方向,而这个方向,坐的是官级比较低的官员,而其中,还有一袭玫红长襦裙,风姿惊鸿绰约的陆明棠。
而江潮升之所以怀疑沈御风看的那个人极有可能是陆明棠,是因为在最后定下了禁军统领人选之后,陆明棠离场去往后台,沈御风也急匆匆的朝着这个方向追了过去。
看沈御风的样子,明显是在追人,而且还是颇为熟悉的人。
陆明棠眨了眨眼,神态自若波澜未惊,“新科武状元沈御风?瞧见了,方才本宫见他急匆匆的往西边的方向去了,看样子,当是在殿比上憋得不轻,急着找茅房如厕吧。”
此刻,躲在假山的凹陷处,正被讨论的沈御风本人:“……”
若不是他将这辈子所有悲伤的事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此刻他怕是要直接笑喷暴露了!
“原来如此,江某还以为沈状元是瞧见了什么熟人,或者……是背后指点他的人,这才神色匆匆,说来江某也是颇为好奇,沈状元的武功虽是不低,但也不能说是绝顶高手,
但方才在擂台上,他在与王左卫和吴右卫对上之时,却像是早就已经熟识了他们二人的武功路数,甚至很多时候,能提前预判他们的招数,叫江某不得不怀疑,
此番这位沈家二郎参试,恐怕是受了人指使,便是冲着禁军统领一职去的,公主也目睹了全程,不知公主如何看呢?”
在说话的同时,江潮升深深的看着陆明棠,不错过她面上任何的微表情。
或者更确切的说,江潮升便是在怀疑陆明棠,前有刺杀陆厌失败,后有到嘴的禁军统领一职插翅而飞。
每次都是功亏一篑,而每次,都会有陆明棠在,一次可以说会意外,两次三次,便不能仅用凑巧来解释了吧?
而且那日在御花园的时候,江潮升便觉得陆明棠有哪里不一样了,可就像是此刻,他能感觉出陆明棠的不一样,却又无法具体的形容。
不过这些对江潮升来说并不重要,他目前最怀疑的对象便是陆明棠,而若是她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
江潮升以两指摩挲着右手的黑色手套,在右手的袖套内,暗藏着一把连弩。
若此前的几桩事中,真有陆明棠的手笔,那么这个小娘子便该死了。
他找上陆明棠,前期费尽心思取得她的信任,也不过只是因为她有个公主的身份,也好方便为他在宫中办事。
但若是这个工具人不听话有了自己的想法,甚至还破坏了他的计划,那么,这个工具人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这个世上,唯有死人才是最没有威胁的。
“禁军统领的**可是不低,倒是不排除沈太傅在玩儿监守自盗的把戏,看来韦相与太后都被沈太傅给摆了一道呀。”
江潮升笑了声,将袖中的连弩又藏了回去,看来陆明棠与沈太傅并不是一路的。
毕竟没有哪个同伙会把自己的同伴往外推,陆明棠既然会将今日之事全推到沈太傅的头上,起码说明她与沈太傅并不是一路的。
或许,今日之事,是他多想猜错了。
“沈太傅身为两朝元老,手腕自是不可小觑,不过沈太傅毕竟是过来人,手腕高些也是正常,相比之下,江某更为欣赏七公主。”
江潮升徐徐抬起左手,眸光落在陆明棠的脸上,目光极为专注温柔,就像是在注视着这世上最为珍惜之物一般。
就好像方才,想将陆明棠一箭射死,以绝后患的冷血之人,并非是他。
温柔的抚上陆明棠的鬓角,“江某曾对公主许诺的,一直不变,就是不知,公主待江某之心,可有所变化?”
陆明棠轻笑声,捉住他的手腕,“若江郎君此心如故,我亦是如此。”
“江某自然是相信公主的,只是近来变故实在是太多,加之今日错失禁军统领一职,若是无法掰回一城,恐怕江某便无法为公主兑现诺言了,不知公主可有何妙计,能为江某解忧呢?”
虽然江潮升决定暂时不杀陆明棠,但他要重新评估陆明棠的价值。
如果她无法再体现出该有的价值,那这枚棋子,便该弃了。
“本宫倒的确是有个小计策,不过本宫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江大人可别说什么将来能有富贵荣华,本宫一介小女郎,目光短浅,更在意眼前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