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遇见（十八）
林非休息了一天, 晚一天才去了公司。
结果他前脚到公司, 后脚，闻人奕和江景硕就齐齐进了他的办公室。
林非：……
林非就知道他们这无聊的人，势必不会放过他和季乐鱼这件事。
他一边看着邮件，一边回答着两人的问题。
“所以你打算照顾他到什么时候呢？”闻人奕问道, “这你也不能照顾他一辈子吧？他那个哥哥呢？他自己不管自己的弟弟, 让你照顾，这万一你日后结婚了, 他难道要住你们家隔壁吗？”
林非闻言，按动鼠标的手稍稍顿了一下。
他并没有考虑过自己要照顾季乐鱼多长时间。
幼年的林非没有说, 他也没有去考虑这件事。
他曾经只想单纯的拉季乐鱼一把, 只是季乐鱼的自毁倾向太过严重, 他无法放任他在自己的面前死去, 所以才变回了照顾。
可这些不是重点, 重点是……
“我不会结婚。”林非语调淡漠。
他对婚姻没有期待，对爱情也没有向往，他没有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他安于自己现在的状态, 并且乐于保持自己现在的状态。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可能不想结婚, 不想恋爱，你对他也只是单纯的照顾, 但是季乐鱼, 他在你这样的照顾下, 会不会喜欢上你, 想和你谈恋爱呢？”
“不会。”林非平静道。
季乐鱼对他只是移情罢了, 所以他叫他哥哥, 他想和他一起生活。
在季乐鱼的生命中，爱情并不重要，他需要的也不是爱情。
他只想要他曾经爱过的人——他的家人。
而他，恰巧站在了家人与陌生人的分界线。
于外人看他们是陌生的两个人，但于季乐鱼而言，他们是家人。
或许他确实不清楚他会照顾他到什么时候。
但是也或许有一天，当季乐鱼从他暂停的时间中走出来，他重新拥抱这个世界，那时候，他就不会将所有的感情，移情般的寄托在他的身上，也会拥有新的爱恨。
那时候，他自然，也就不再需要自己的照顾了。
“森察的合同我昨天又看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可以签了。”林非平静道，“之后就江景硕你来负责吧，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
“好。”江景硕答应道。
私人问题就此结束，几人开始就工作上的事情展开商讨。
一直到他们商讨完，季乐鱼才终于睡醒，坐在**，琢磨着午餐吃什么。
他打开外卖软件看了好一会儿，犹豫着点了汉堡、炸鸡，随后跳下床，去林非的卧室丈量林非屋内能放下的凉席尺寸。
到底是主卧，林非的卧室比他大得多。
季乐鱼记下了尺寸，点开自己昨天收藏的店铺，选择了比较接近的尺寸，下了单。
【尽早发货，最好今天就能到。】季乐鱼留言道。
他握着手机，看着林非的卧室，很快，他就可以拥有新的卧室了。
真令人开心。
这世上向来没有什么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加更多的钱。
季乐鱼加了钱，当天下午，同城的老板就扛着凉席送货上门。
季乐鱼把盒子接了过去，打发了人离开，装模作样的把凉席拿到了自己的卧室，铺在了地上。
林非回到家，就看到季乐鱼正开着卧室门，接连不断的叹着气。
他走了过去，季乐鱼坐在床尾，正盯着地上的凉席。
“你回来了。”他的语气丧丧的，耷拉着眉眼，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嗯。”林非语音淡淡。
“那吃饭吧。”季乐鱼站起身，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我去洗菜。”
“嗯。”林非也不多问，转身朝着自己卧室走去。
季乐鱼：……
季乐鱼：？？？
他怎么都不问一句呢？
没看到他刚刚唉声叹气的样子吗？
他不好奇吗？
季乐鱼扁了扁嘴，觉得他可真是过于冷静。
他走进厨房，拿了自己想吃的蔬菜出来，洗干净，然后等着林非来切菜炒菜。
吃饭的时候，季乐鱼故作不经意的表示，“我买了个凉席。”
林非点头，看到了。
“可它太大了，我的房间铺不下。”季乐鱼惋惜道。
“那就退了。”
“但我已经洗过了。”
林非：……
“那就放杂物间吧。”
“可我想睡啊。”季乐鱼振振有词，“我买它不就是为了睡的吗？”
林非：……
“所以，你想……”
季乐鱼笑着看着他，弯起的眉眼漂亮的仿若天上的虹。
他加了一块鸡蛋放进林非碗里。
“所以我想，能不能，试试你的卧室呢？”
林非：……闹了半天，还是为了和自己同房。
林非觉得他确实有些黏人。
黏黏糊糊，恨不得每天都黏着自己身上。
“我就试试。”季乐鱼好声道，“不行的话就算了，主要是买都买了，不用浪费。”
林非：……
他竟然还知道浪费？
他还以为季乐鱼这种大少爷，字典里根本没有浪费两个字。
“而且我也不铺在你的**，就铺地上，保证不影响你。”季乐鱼软声道。
难怪他去他卧室的时候，凉席在地上。
原来，是准备打地铺。
他还真是煞费苦心，林非想。
“好不好嘛？”季乐鱼眼巴巴的看着他。
林非没有说话，继续吃饭。
季乐鱼见此，大胆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林非闻言，轻嗤一声。
季乐鱼瞬间心虚起来，刚刚膨胀的胆子再次缩回正常大小。
可好一会儿，他也没等来林非开口，说出其他话。
这是什么意思？
季乐鱼偷偷觑了林非一眼，见他还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样子。
这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没拒绝，那应该就是答应了吧！
季乐鱼的心思再次活络起来，不管了，他就当林非是答应了。
“谢谢。”他笑眯眯的看着林非。
林非没有理他，专心的吃着面前的菜。
吃完饭，季乐鱼陪林非一起洗了碗，抱着自己的凉席去了林非的卧室。
林非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听到动静，走近瞧了瞧，就见季乐鱼已经把凉席铺在了他的床边。
此时，他正一边哼着歌，一边给凉席上铺着被子和毛毯。
那张放在季乐鱼的卧室因为过于宽大而放不下的凉席，放在自己的卧室，倒是刚刚好，很难说不是专门量了尺寸定制的。
季乐鱼铺完毛毯，压了压，感觉毛毯下的被子还算软和，这才满意的站起身，准备去抱自己睡觉盖的被子。
他一转身，就看到林非正倚门站着，静静的看着他。
季乐鱼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有事吗？”
林非没有说话，转身走向客厅，给自己接了杯水。
季乐鱼偷偷观察着他，见他接完水径直进了书房，一颗心这才终于放回了肚子。
所以，他是同意了？
季乐鱼霎时笑了起来，欢喜的走进自己的房间，把被子抱到了林非的屋内。
他整理完自己的床铺，又黏乎乎的跑进书房，坐在林非身边，插着耳机看着视频。
看到有趣的地方，季乐鱼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
林非低头，就看到他眉眼里满载着开心。
他没有说话，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可没一会儿，季乐鱼又笑了出来。
他戴着耳机，也不知道自己的笑声在一片静谧中有多突兀明显。
林非：……
林非一边承受着他突如其来的笑声，一边默默看着文件。
等到季乐鱼电影看完，也差不多快11点了。
季乐鱼毫不犹豫的摘了耳机，积极道，“11点了，该睡觉了。”
林非：……
“你先睡吧。”林非道。
“你还要多久啊？”季乐鱼好奇道，怎么会有人这么热爱工作？
工作能有什么乐趣呢？
真令人费解。
“半个小时。”林非回答他。
“那我先去洗澡。”季乐鱼乖声道。
“嗯。”
“我今天用你的浴室可以吗？”季乐鱼软乎乎的，“我想泡澡。”
林非：……
林非低头看他。
季乐鱼眨巴着自己的眼睛，装出一副乖软可爱的样子，甜甜的给他卖着萌。
林非：……
“洗完记得收拾。”他道。
对于大少爷而言，洗澡大概就只是洗澡，仿佛那些他用过的东西会自动归于原位，浴室也会自己清理。
季乐鱼：……
季乐鱼这才反应过来，他好像真的每次洗澡都是洗完就完了，从来不记得清理。
所以……
“之前，是你帮我打扫的吗？”
“不是。”林非语调淡淡，“是它们自己清理的。”
季乐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只觉得他面无表情的说着这种话，别有一番可爱。
“我会打扫干净的。”季乐鱼和他保证道。
他站起身，离开了书房。
半个小时后，林非看着家里的浴室，难得，大少爷竟然还真打扫干净了。
“是不是很干净？”季乐鱼站在他身后，得意道。
“嗯。”林非应了声，转身关了门，准备洗澡。
季乐鱼看着突然被他关上的门，笑了一声，回了自己的床铺。
他专门在凉席上铺了两层被子，这会睡下也不觉得冷硬。
季乐鱼侧过头，看着林非的床，暗道，不着急，很快，他就会抛弃身下的凉席，躺到林非的**。
事要一件一件做，饭要一口一口吃。
鲸吞蚕食，潜移默化，这才是入侵林非生活的最好的方法。
他有这个耐心。
他又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直到林非洗完澡，从浴室走了出来，季乐鱼才收起手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夜色渐浓，林非和以往一样，在睡前看了一会儿书，不紧不慢的躺进被子里，关了灯。
季乐鱼躺在浓稠的黑暗中，默默地看着面前的床。
突的，他想起什么般笑了起来，语音轻柔道，“哥哥，哥哥，把你的手垂下来。”
林非：……
林非没有理他。
可季乐鱼的声音就像是魔咒，没几分钟，就又在寂静的黑暗中响起。
“哥哥，哥哥，把你的手垂下来。”
他的声音又甜又软，像是刚烤好的奶油蛋糕。
他不断的吟唱着，令林非想起了很早很早以前，他从他妈妈那里听到的一则童话故事。
故事里的公主有着长长的金发，她住在高塔中，高塔没有楼梯，因此每一次王子去找她，便对着高塔喊道：“公主，公主，把你的长发垂下来。”
公主走近窗边，将自己的长发垂了下去，王子顺着她的长发，爬进了高塔。
季乐鱼当然不想爬进高塔，他只是想爬自己的床。
林非很清楚，但是他也确实习惯了一个人。
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睡觉。
即使现在生活中多了一个人，躺在**的时候，他还是习惯只有自己一个。
他听着季乐鱼柔软的似乎散发香气的声音，琢磨着他如果一直不答应，季乐鱼是不是会这样喊一晚上。
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他想。
林非挪了挪枕头，侧过身，将手垂了下去。
黑暗中看不清人的神情，却依稀能看到对方的动作。
季乐鱼看着面前缓缓垂下的那只手，猜想他一定如那天夜晚自己在海面上见过的那般，洁白，修长，漂亮又矜贵。
那是应该属于维纳斯的手，却被他握在了手中。
他轻轻的握住了林非的手，将自己的脸颊贴了上去。
温柔，虔诚，充满爱意与珍惜。
他蹭了蹭林非的手背，声音柔软，“晚安。”
许久，他听到林非一如既往的平静的“嗯”。
这么多年，他的“晚安”终于再一次，有了回应。
季乐鱼微微侧过头，无意识的在他的手指上摩挲着，仿若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