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遇见（十三）
季乐鱼跟着林非走进厨房, 走到冰箱前，想起什么的开口道，“我想吃松鼠鱼。”
林非：……
林非转头看向他。
季乐鱼乖巧的眨了眨眼, “刚刚梦里梦到了, 就有些想吃。”
林非：……
“很好吃？”
季乐鱼忙不迭点头，好吃, 特别好吃！
金黄酥脆, 还浇了满满的番茄汁, 重点是这是林非专门给他做的。
特别大一条, 盛在白瓷的骨碟里，鱼头旁还有一朵玉色的雕花。
他在梦里默默咽了好几口口水，直到林非将筷子递给他, 这才迫不及待的吃起来。
吃完还意犹未尽。
“好吃。”季乐鱼回味道，“超级好吃。”
林非微微颔首，猜到了, 不然能口水都流到他的睡衣上吗？
“可以吗？”季乐鱼向前了一步, 期待的望着他。
林非语调平静, “我不会做松鼠鱼。”
季乐鱼惊讶。
他竟然还有不会的吗？
他还以为林非什么都会呢！
不过他转念一想, 松鼠鱼制作起来确实麻烦, 林非自小家境一般, 后来更是成长艰难，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做这种菜, 也很正常。
“那糖醋鱼可以吗？”他找了个代替版。
林非点头，“明天吧。”
他道, “冰箱里没有鱼。”
即使现在下单, 也不一定能在其他菜做好后送来。
“好。”季乐鱼开心道。
他拿出手机, 语调悠扬, “我帮你买，买一条大的，我们明天一起吃。”
林非：……
林非拿起自己选好的菜，关了冰箱，开始洗菜。
季乐鱼则转身出了厨房，朝着客卫走去。
他上完厕所，一边洗着手，一边想着之前在书房发生的事情。
他竟然抱着林非睡着了！
抱着！
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躺在林非腿上的感觉确实很好。
比躺在他腿上的感觉更好的，就是抱着他躺在他腿上的感觉。
很奇怪，明明看起来冷冰冰的，说话的语气更是充满了波澜不惊的疏离，但是林非身上的体温却很温暖。
抱起来舒服又暖和，像是清晨的阳光。
季乐鱼慢慢的回忆着自己刚睡醒时的感觉，越回忆越觉得沉醉。
他后悔了！
他太大意了！
他怎么就当时直接从他的腿上起来了。
他应该再多躺一会儿的，趁机，多感受一下林非的温度。
抱着他，埋在他的腹部。
季乐鱼越想越后悔，恨不得时光倒流，他在睡醒后，迅速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在梦中。
等下次吧，他想，反正林非也没说他什么，那下次，他就多抱一会儿，只当自己还没醒来。
他想到这儿，志得意满的拧紧了水龙头，抬头看向面前的镜子。
看着看着，季乐鱼突然发现了些什么。
他慢慢凑近，将自己的脸移到镜子前，不太确定的盯着镜子里的一角。
清晰的镜面内，他的唇角，有着微微的不甚明显的水痕。
那痕迹十分轻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季乐鱼定睛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这是什么。
他惊讶的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几乎难以置信。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这玩意不可能是口水吧？
他怎么可能流口水呢！
他从五六岁后就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这不可能！
可是……如果不是口水，那这是什么呢？
季乐鱼疑惑的皱起了眉。
突的，他想到了林非那件干净的被换下来的睡衣。
季乐鱼：……
季乐鱼在一瞬，心情复杂的就像是调色盘里的颜料混在了一起。
——他好像明白，林非为什么要换睡衣了。
可怎么会这样呢？
季乐鱼不敢相信。
他竟然在林非这里睡得这么熟吗？
他的潜意识这么信任林非？
季乐鱼双手抱胸，觉得这可真是稀奇。
这么多年，他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不然也不会经常喝酒，借助酒精让自己入睡。
大部分的时候，季乐鱼可以睁眼到三四点才勉强入睡。
小部分的时候，他会一整晚都难以产生睡意。
季乐鱼并不畏惧失眠。
失眠是一件好事，健康的人是不会失眠的。
只有不健康的人才会。
而人越不健康，就越靠近死亡。
因此，季乐鱼并不排斥失眠。
他只是在发现自己即使失眠也并没有办法拥抱死神后，开始厌倦起深夜被拉长的无聊而漫长的时光。
当失眠与死亡不挂钩后，它的存在毫无意义。
只会让他的时间比正常人多出一截。
而季乐鱼，最烦的就是时间。
所以他参加每一次的酒局，让自己在微醺中触摸睡意。
可现在，他却在林非这里，熟睡到在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流出口水。
季乐鱼委实有些心情复杂。
不过……季乐鱼抱臂靠在洗手台上，说起来，他这几天和林非住在一起，也没心思再去和其他人喝酒，但却意外的，睡得还都不错。
别说失眠了，就连阔别许久的午睡都重回他的身上。
真是奇怪。
然而这些都不能改变一件事。
那就是……林非看到了自己流口水的蠢样。
季乐鱼只要一想到这儿，就觉得抓狂。
太丢脸了！
他怎么能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
还是在林非面前！
就这，林非竟然都没有当场叫醒他，更没有在事后嘲笑他，甚至他主动问他，他也什么都没说。
简直为自己保留尽了面子。
真是个好人！
宇宙第一大善人！
等等，季乐鱼的脑中似是有什么闪过。
不对，林非好像是叫过他的！
在某一个时刻，他确实听到了林非叫他的名字。
只是那时候他睡得正香，完全不想离开自己美妙的梦境，所以咕哝了一句，眼睛都没有睁开。
季乐鱼：……
季乐鱼羞愤扶额。
他觉得自己要老死在这个卫生间了。
他哪还有脸再去见林非啊！
不过说是没脸，三分钟后，他还是磨磨蹭蹭的关了卫生间的门，走向厨房。
林非正在切菜，动作娴熟。
季乐鱼洗了米，默默开始蒸饭。
托这几天同居的福，他现在已经会蒸米饭了。
这对于几乎从来不干家务的季乐鱼季大少爷而言，确实十分难得。
季乐鱼蒸完饭，站在了一边，不动声色的瞄着林非。
林非还在切菜，他的刀工很好，土豆丝被他切得又齐又细，泛着金色的光泽。
没一会儿，新鲜的三菜一汤就出锅了。
季乐鱼帮两人盛好米饭，端了出去。
饭桌上很平静，只是季乐鱼的内心没那么平静。
他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决定直面这惨淡的人生。
“那个……睡衣我帮你洗吧。”季乐鱼声音低低的。
林非闻言，轻掀起眼皮，“想起来了？”
季乐鱼看着他，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漂亮的眼睛盛满了乖巧，“我错了。”
林非：……
“我再也不会了。”季乐鱼软声道。
林非看着他这一副羞愤的低头认错的表情，莫名，觉得他竟有几分可爱。
可这个念头刚浮现出来，就被他给摁了下去。
他怎么会联想到这两个字？
林非觉得匪夷所思。
他承认季乐鱼长相优越，头脑聪明，——这是任谁都能看出的客观存在的东西，他并不否认。
但是“可爱”这种夹杂着个人主观色彩的词语，和季乐鱼有什么关系？
真是离谱，林非想，他刚刚一定是鬼迷心窍。
“不用。”林非语音淡淡。
“没事的。”季乐鱼很积极，“我一定会帮你洗干净的。”
“有洗衣机。”林非平静道。
“那我帮你放到洗衣机里？”
林非：……
“我自己可以。”
季乐鱼：……
季乐鱼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眼里有着可怜巴巴的委屈。
林非：……
“你会用洗衣机吗？”
季乐鱼：！！！
季乐鱼：……
他好像，还真……不一定会用。
这也着实不怪他。
季乐鱼出生就是季家的小少爷，季屿凌也好，季屿霄也罢，甚至后面带着他重回老宅，成为他的监护人的季振鸿，他们都拥有着保姆、阿姨、佣人。
也因此，不管是做饭还是洗衣服，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季乐鱼去处理。
他只需要衣来伸手，饭好张口。
至于饭该怎么做，洗衣机该怎么使用，这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
林非见他瞬间沉默了，就知道他果然不会用。
在他们短暂的同居的日子里，季乐鱼没有主动用过一次洗衣机。
每一次，都是他在洗衣服的时候，季乐鱼凑过来，将自己换下的衣物也扔进去。
林非不由得想起之前季乐鱼发烧那次。
他将自己借给他的睡衣睡裤和**一起换下，扔在**，被子没有铺平，衣物更没有清洗。
以至于他回来后，只能重新打扫房间，并将他穿过的衣物扔到垃圾桶。
——季乐鱼缺少一定的生活常识和为人处世的分寸礼貌。
他是真的少爷的脾性，少爷的身份。
当然，他身为季振鸿的唯一的孙子，季屿凌唯一的儿子，他有这样的资格。
“我可以学。”
突然间，他听到了季乐鱼的声音。
“就像蒸米饭一样，我看一眼就会了，今晚我就帮你把睡衣洗了。”
林非：……
林非微微颔首，难得大少爷想学，他自然不会阻止。
他在吃完饭洗完碗后，带着季乐鱼去了阳台。
林非主动演示了一边洗衣机的使用方法，季乐鱼一看，登时翘起了尾巴，“这么简单？”
他的心里充满了自信与不屑，声音里满是骄傲，“把你需要洗的衣物拿过来吧，今晚我全部帮你洗了。”
语气之坚定，神色之得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打算手洗呢。
林非走回主卧，拿起吃饭前换下的睡衣裤，又将今天白天穿的衣服一并拿了过去。
他放进洗衣机里。
季乐鱼立马按照他之前说的，按动了洗衣机的按钮。
是的，就只是按几个按钮罢了。
仅此而已。
他甚至不需要守在洗衣机旁，衣服洗好烘干后，洗衣机自会提示他。
季乐鱼只需要把衣服拿出来，晾在阳台上就好。
简单，轻松。
可季乐鱼骄傲的就仿佛自己刚刚签完一个亿的合同一般。
“怎么样，是不是洗得很干净？！”
他伸出手，指着晾在阳台的衣服道。
林非：……
这表情，知道的他是洗了几件衣服。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买下了几件衣服背后的集团呢。
林非抬起手为他鼓了鼓掌：热烈祝贺季乐鱼小朋年仅24岁，就已经学会了洗衣机的使用方法！
真是可喜可贺，聪明过人！
可惜他已经幼儿园毕业了，不然还能把自己小时候得到的小红花贴到他的胸口。
林非转身，朝着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