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七:
入学典礼后的第二天, 季乐鱼就也开始军训了。
林洛清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涂防晒啊,最近这气温都快四十度了,不涂肯定会晒伤的!】
季乐鱼只得涂好后拍了张照片给他, 表示:【涂了涂了真的涂了, 放心吧爸爸。】
林洛清这才安心,让他注意别中暑。
施旗看着,忍不住感慨道:“你爸对你真操心, 不像我爸,完全忘了他还有个儿子。”
季乐鱼得意, “我爸爸向来对我很操心。”
“走吧, 我防晒也涂完了,快到集合时间了。”
季乐鱼点头, 和他一起出了宿舍。
军训对于季乐鱼而言,着实不算什么难事。
他小的时候就被骆嘉狠狠的训练过, 因此这会儿教官教的这些,他基本上都会,就算不会的,学一遍也就会了。
带他们的教官没想到他这队伍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学生, 颇为新奇的喊他出来训练了好几次,最后开心的把他放了回去。
自此, 每当教官有事要临时走开时,季乐鱼就会被教官点名让他出来帮忙看着其他人。
“别我不在了就偷懒啊, 我回来还要检查呢,季乐鱼你帮我看着, 也顺道给他们纠正一下动作, 我一会儿回来。”
季乐鱼点头, 看着教官离开, 走到一边拿起自己之前买的水,一边喝水一边喊着训练口号。
班里的同学敢怒也敢言,纷纷表示他这也太拉扯仇恨了!简直是人民群众的叛徒!
季乐鱼笑眯眯的,“腿抬高!瞧瞧你们这动作,一点都不标准!”
直把同学气得恨不得原地中暑,晕过去算了。
不过他玩归玩,到底也知道自己是哪边的人,没一会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大家休息了。
大家瘫坐在地上,一边喝水,一边忍不住抱怨。
直到有人远远的看到教官的影子,飞速喊道“教官来了”,季乐鱼才立马让大家重新站起来,继续训练。
他这边装模作样的只当自己严格按照教官的指令行事。
教官也很给面子的没有拆穿他们的小把戏,挥了挥手,让他归队。
大家就这么和睦的相处着,直到军训进入尾声。
在最后一天的阅兵结束后,有一个小型文艺晚会,要求每个班都至少出一个节目。
连长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咱们班谁出啊?”
“那肯定班长呗。”有人起哄道。
班长立马拒绝,“拉倒吧,谁想看我表演节目啊,那还得我们季乐鱼同学,这整个大一,谁不知道咱们季乐鱼同学的名字呢。”
大家瞬间笑了起来。
这话也不假,从开学第一天的新生入学发言,季乐鱼站在讲台上,他的脸就足以引起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的注意。
更别提军训这段时间他的优秀表现早已传遍了整个大一,以至于广播站派人找他,问他愿不愿意军训阅兵的时候作为广播员。
国旗班派人找他,问他愿不愿意军训阅兵的时候成为护旗手。
就连宣传组也来找他,问他愿不愿意军训阅兵的时候来写演讲稿。
季乐鱼:……
季乐鱼统统拒绝。
就连连长选标兵,要选他,他都挥手表示“不需要,别选我,我懒”。
以至于计算机系的其他同学都觉得他还挺佛系。
“算了吧,你看他想上台表演吗?他连国旗班都不去。”
季乐鱼点头,那是,他只想安安静静当个吃瓜群众。
最终,还是班长接下了这个重任,决定拿出自己尘封已久的吉他,到时候表演个自弹自唱。
然而正式登台那天,也不知道是过于紧张还是过于兴奋,或者是单纯的吃坏了肚子,班长一连跑了厕所好几趟,整个人都一副要虚脱的样子。
“你没事吧?”魏豪关心道,“这还能上台吗?”
“不能也得能啊。”班长抱着自己的吉他,“总不能咱们班没节目吧。”
他话音刚落,就觉得肚子再次疼了起来,连忙把吉他递给了旁边的人,再次跑去了厕所。
众人互相对望,不由感慨道,“还挺身残志坚。”
“勇气可嘉。”
“志气可畏。”
“就是他真的上得了台吗?”
“最怕上了台到时候下不来,那就尴尬了。”
“他到底下午吃了什么啊?”季乐鱼疑惑,“怎么就这样了?”
“就是食堂啊。”同宿舍的舍友回答道,“我们一起吃的呢!”
“那你怎么没事?”
“我觉得他就是紧张。”舍友低声道,“他都好久没弹吉他了,更别提登台了,他自己都说他心虚的不行,害怕自己表演不好。”
季乐鱼:……
季乐鱼更不能理解了。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不就是上台,弹,下台吗?
这也值得紧张。
他伸手把吉他拿了过来,“我去吧。”
正巧刚刚结束完战役的班长走了过来,闻言惊讶道,“你去什么?”
“弹吉他啊。”季乐鱼语气淡淡。
“还是你想坚持一下,这个样子上场,那给你。”季乐鱼把吉他递了出去。
班长立马后退两步,仿佛面前的不是吉他,是烫手山芋,“那还是你去吧。”
他纯粹就是赶鸭子上架,没办法了,现在有人愿意接手,班长觉得自己肚子都不疼了!
“不过你还会弹吉他啊?”
施旗闻言,笑道,“他有什么不会的,你是没见我们高中文艺汇演那次,他自弹自唱,那叫一个精彩,最后全场老师同学一致投票他是第一。”
班长震惊,“这么牛逼啊。”
“那是,我们季乐鱼同学,不仅仅学习好,还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等到明年运动会,你就会知道什么叫集体育生的速度,艺术生的才华,理科生的成绩于一体了。”
季乐鱼:……倒也不必这么吹他。
不过施旗说到了高中文艺汇演,季乐鱼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林非。
可惜,这一次,他看不到了。
季乐鱼瞬间有些失落,手里的吉他都变得沉重起来。
他之前只是出于无聊,以及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因为登台表演而紧张,所以才顺手拿了过来,觉得自己可以取而代之。
可现在,一想到林非不在,他就觉得没意思。
他弹给谁听呢?
林非都听不到,他弹了又有什么意义。
那些思念在这一刻再次来袭,打得他猝不及防。
然而主持人已经开始报幕了:“接下来,请欣赏七连曹同鑫同学为我们带来的歌曲《白桦林》。”
班长曹同鑫连忙推了推季乐鱼,“快快快,该上场了。”
季乐鱼没有说话,拿着吉他走了出去。
主持人见是他,稍稍愣了一下。
季乐鱼走到了话筒前,低声道,“《白桦林》表演不了了,我给大家换首其他歌吧。”
台下顿时尖叫了起来。
有人窃窃私语道,“这个曹同鑫长得好帅啊,七连是哪个系?”
“你瞎啊,这分明是季乐鱼,新生代表演讲的那个。”
“哦哦哦,我就说他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他啊。”
“天啊,好帅好帅,人怎么能又成绩好又长得这么帅,这不科学!”
“也不知道季乐鱼有没有女朋友,他这么帅,肯定早都有女朋友了吧。”
施旗连忙跑到了台下,选了个中间位置蹲下,拿出手机想要记录季乐鱼这一刻。
魏豪、申昱还有曹同鑫也跟了出来,站在台下给他打call。
施旗想起什么的看了魏豪一眼,“你录,录视频,录好了传我。”
“行。”魏豪答应道。
施旗迅速切了小号,给林非发消息道:【在吗学神?方便接视频吗?】
林非正在宿舍看书,闻言放下了手里的书,给了他播了视频通话过去。
施旗接通的很迅速,下一秒,林非就看到了视频里的季乐鱼。
他穿着白色的短袖,牛仔裤,正坐在高脚凳上,抱着一把吉他。
林非拿出自己的耳机,塞进了耳朵里。
没一会儿,季乐鱼缓缓拨动起吉他的弦。
他听到了季乐鱼干净而清冽的声音:【
脱下长日的假面,奔向梦幻的疆界
南瓜马车的午夜,换上童话的玻璃鞋
让我享受这感觉,我是孤傲的蔷薇
让我品尝这滋味,纷乱世界的不了解
昨天太近明天太远
默默聆听那黑夜
晚风吻尽荷花叶
任我醉倒在池边
等你清楚看见我的美
月光晒干眼泪
那一个人爱我
将我的手紧握
抱紧我吻我喔爱别走】
是《拥抱》。
林非安静的听着,这是很早以前季乐鱼就学会的一首歌。
他在自己的琴房弹过一次,阳光照进他的眼睛,他的脸上是明媚的笑意,他轻声唱着:“那一个人爱我,将我的手紧握,抱紧我吻我喔爱别走。”
然后,他在唱完后,放下吉他,张开手冲着他,撒娇道,“抱我。”
那时的他很无奈的走了过去,弯腰抱住了他。
季乐鱼开心道,“唱《拥抱》就是想让你抱我,懂吗?”
“那你唱《一颗苹果》是想吃一颗苹果吗?”他反问道。
季乐鱼气得哼了一声,“罚你今晚给我削苹果!”
林非看着视频里季乐鱼轻声弹唱着,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后,站起身朝着台下的观众微微点头致敬,随后转身朝后台走去。
施旗结束了视频通话,发文字道:【学神你刚刚看到了吧?我觉得你应该想看,所以才问你能不能接视频。现在我得去后台找他了,就先不和你多说了。】
林非回复道:【好。谢谢。】
他摘下了耳机,从柜子里拿了本相册,又拿了些其他东西,装进了纸袋子。
“我出去一趟。”他和江景硕道。
江景硕震惊,“现在?这都快9点了?你今晚还回来吗?”
“看情况。”林非淡淡道。
闻人奕好奇道,“什么事啊。”
“去见我弟弟。”林非道。
说完,他径直出了门。
聂弘:……
“这,他俩关系真好啊。”聂弘忍不住感慨道,“大早上不回来是为了弟弟,大晚上出门也是为了弟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生动具体的弟控。”
闻人奕点头,他也是,他知道林非和季乐鱼关系好,但是他没想到这么好!
这简直都快和小情侣差不多了!
江景硕瞧着他们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咂舌道:“才哪到哪儿啊。”
林非都没和你们说“如果我弟不喜欢你,我会立马和你断绝关系”,已经很收敛了好吗?
他摇了摇头,深深的觉得他的舍友,还有的惊讶呢。
季乐鱼下了台,坐在观众席上看着其他人的表演。
只可惜他心里满是林非的影子,什么表演看起来都乏味,提不起精神。
反倒是他身边的同学还在讨论他刚刚的表演。
“太棒了!季乐鱼你太厉害了!你就是我的神!”曹同鑫佩服道。
“就是就是,刚刚还有人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呢,不过我没给,你看看要不要给。”
“也就是咱们这文艺晚会不评奖,不然就你刚刚那人气,第一肯定没跑。”
“哈哈哈哈,你们快看,有人还录了季乐鱼刚刚的表演视频传到论坛了,里面都是夸的,还有建议直接出道的呢。”
大家欢欣喜悦,季乐鱼只觉得他们吵闹。
他站起身,去找了连长,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想先回去。
连长从军训开始就喜欢他,也自然没有为难他,允许他提前退场。
季乐鱼转身,朝操场外走去。
他低头看着手机,手机的屏保是林非画得那副油画。
画面上的他色彩鲜艳,明媚阳光。
他解开屏保,是那次文艺汇演,他和林非月夜相见的照片,他抬手捂住了林非的一只眼睛,笑着望着他。
季乐鱼慢慢点开相册,看着相册里的林非。
他存了那么多张林非的照片,为的就是能在自己想他时,随时看到他,哪怕只是过去的剪影。
他一边看,一边往回走。
正看着,突然,他给林非设置的专属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季乐鱼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接起,“喂。”
“在宿舍吗?”他听到林非问。
“不在。”他低声道。
边说,他转过弯,转进了自己宿舍楼所在的那一条路。
昏黄的路灯下,有人站在他的宿舍楼前,灯光给他的身上镀了一层金色朦胧,宛如一个轻柔的梦。
季乐鱼一刹间愣住了。
他看着对方长身鹤立的站在那里,仿佛一幅韵味悠久的水墨画。
“噗通噗通”,有什么声音在这时响起,一声一声,像是阵阵擂鼓。
“那在哪里?”林非温声道。
季乐鱼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面前的人,贪婪而专注的望着。
许久,他才轻声道,“你回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