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章(1 / 1)

十四章:

季乐鱼没想到会被他撞见,一时间有些尴尬。

他匆忙低下头,不敢去看林非,否认道:“没有。”

林非也不戳破他,顺势挨着他在他身边坐下。

季乐鱼疑惑,“你怎么来了?”

他这时候就很庆幸训练室的每间训练房都是独立的,否则林非一看到那个沙袋,怕是就会意识到他的心思。

“给你送睡袍,你不在你的房间,我就上来看看。”林非转头看他,“没想到,是躲这儿悄悄哭呢。”

“都说了我没有,是你看错了!”季乐鱼拒不承认。

林非笑了一下,倒是也没再说这件事。

他抬起手,在季乐鱼的脑袋上揉了揉。

“别怕。”他说,“哥哥哄你。”

季乐鱼一瞬间就被他这句话给俘虏了。

他看着林非,怔怔的,安静又乖巧,带着些懵懂的天真,剔透干净。

林非把手从他的脑袋上拿了起来,却没有收回去,而是把人搂进了怀里。

他抱着面前的人,搂着他的肩膀,轻柔的摸着他的头发。

季乐鱼只觉得整颗心都静了下来。

那些烦躁、不安、悲伤、阴鸷都顺着他的一下下安抚消散在风中。

他抱住了林非的腰,紧紧的靠着他,轻声喊他道,“哥哥。”

他依恋的在林非的下巴处蹭了蹭,又不自觉箍紧了抱着林非的手。

他抬头看着林非,眼里是满满的眷恋。

林非看着他眼里的依赖,伸手抚过他的眼睛。

他感觉到季乐鱼在自己掌心蹭了蹭,痒痒的,像是撒娇的小动物。

他说,“我明天会和江景硕说清楚,以后,我不会再和他来往了。”

季乐鱼一惊,停止了撒娇的动作,惊讶道,“为什么?”

他几乎瞬间就有了答案,——林非猜到了,他发现了他的心思,所以他选择了退让。

他看着林非,明明有风吹过,他却不觉得冷。

是了,他想起来了,昨晚的时候,他说他喜欢他这件睡袍,想改天拿来穿穿,那时林非没有说话,而现在,他拿过来披在了他身上。

——他给他披上了他的睡袍,所以他不觉得冷。

他从来都是这样,好听的话不多说一句,可却从来都不吝啬对自己的偏爱。

就像现在,他发现了,也不会责备他,只会说他再也不会和江景硕来往。

季乐鱼只觉得心里又软又酸,像是发酵的酒,微微酿着涩意,却又香醇绵长。

他摇了摇头,和他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想让你不和他来往。”

林非对他这句话倒是十分相信。

季乐鱼如果想让他和江景硕断绝往来,只需要理直气壮的告诉他就可以,他不说,就证明他是真的没这么想。

至于他做的那些事,选择权在江景硕手里,江景硕可以选择不把季乐鱼当回事,也可以选择和他更加亲近。

这取决于江景硕自己,并不取决于季乐鱼,更不取决于他。

“我知道。”林非语气温柔,“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我没有拒绝他的靠近。”

“那为什么现在要拒绝呢?因为我吗?”

林非注视着他疑惑又悲伤的双眼,轻声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他以为季乐鱼是可以接受江景硕的,毕竟他没有在他靠近的时候禁止他们来往。

他笑着和江景硕说着话,带他认识自己的朋友。

他以为季乐鱼可以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可是他哭了。

背着他一个人偷偷哭了。

从那一刻起,他和江景硕,就注定不能做朋友了。

“和你无关。”林非摸了摸他的脸,好声道,“是我自己觉得没必要。”

“你如果真觉得没必要,就不会给他你的微信了。”

季乐鱼握住了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你明明是想和他交朋友的,这么多年,只有他是你愿意的,你我都知道的,你不能因为我就这么和他断绝关系,这对你不公平。”

“没什么不公平。”林非心意已决,“我本身就不喜欢交朋友,江景硕更不是朋友的代名词,他出现我不会开心,他离开我也不会难过,他不重要,所以并没有什么不公平。”

“可我不愿意。”季乐鱼坚持,“我已经决定接纳他了,哥哥,我已经下定决心接受他了,我会接受他的。”

林非摇了摇头,“没有必要。”

他说,“不必这么委屈自己,我说过的,按你喜欢的来,江景硕不重要,不需要为此委屈自己。”

更不需要因为他而落泪。

季乐鱼没想到他这时候了还会说这样的话,心里瞬间酸疼的愈发厉害。

他什么时候委屈过自己?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委屈过自己,林非更是舍不得委屈他一下。

他越靠近林非就越喜欢他,越喜欢他就越希望他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的占有欲就像阳光下的藤蔓,迎风而长,裹挟着林非,他害怕扎伤林非,也怕林非挣开他的藤蔓。

可是林非却只是温柔的抚摸着他的不安,一次次地哄他道,“乖。”

从小到大,季乐鱼最喜欢“乖”这个字,喜欢他的父母和他说,喜欢季屿霄、林洛清和他说,更喜欢林非和他说。

只要林非愿意哄他,愿意和他说这个字,他就可以永远听他的话,永远乖巧懂事的去做每一件事。

他抱紧了林非,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

他说,“可是哥哥,我想要你继续按照你的想法节奏和他交流下去。”

“别人都有朋友,我的哥哥这么好,怎么能没有呢?”

“之前那些靠近你的人,都是你不喜欢的,你不喜欢,他们就不配,江景硕也不配,但是你愿意搭理他,那他就该好好的,和你做朋友。”

他仰起头,凝视着林非,眼神温柔,语调真挚,“你去和他交朋友吧,如果他以后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就帮你教训他。”

林非:……

那他觉得江景硕估计性命危矣。

林非有些无奈,“如果你真想让我和他做朋友,未来他不管做出什么事情,你都不要管,我自己会处理。”

季乐鱼着急,“这怎么行?”

万一江景硕不识好歹,伤害了林非呢?!

林非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乖。”

季乐鱼撇了撇嘴,心里不愿意,却又舍不得拒绝他的这句乖。

他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闷闷道,“我乖。”

林非见他答应,这才放心。

他奖励似的又摸了摸季乐鱼的脑袋,“你应该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约定吧?除了打架,其他的都不可以。”

“我知道。”季乐鱼翁声翁气道。

他看着林非,又忍不住抱住了他,撒娇的在他怀里蹭了蹭,“那你不能太在乎他,太在乎一个人,就会很容易被对方伤害,你就把他当普通朋友,最普通的那种,这样就不会被他伤害了。”

林非:“……”

他在他弟弟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很容易被人伤害?

季乐鱼点了点头,似是在回答他心里的疑问,“因为哥哥你很好啊。”

“你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他一歪头,枕在了林非的肩上,眉眼盈盈的看着他。

那些星光全都藏在了他的眼里,顺着他的眼神倾泻在林非身上。

脉脉如水,莹莹如月。

林非低头直视着他,“那我们说好了,我可以继续和江景硕做朋友,但是一旦你觉得不开心不愿意,你必须要告诉我。”

季乐鱼乖乖点头,又提醒他道,“不过你不能太在乎他,不能和他关系太好。”

“知道了。”林非捏了捏他白嫩的脸颊,“只能最在乎你,只和你关系最好。”

季乐鱼捉住了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珍惜的轻轻蹭着。

“嗯。”他低低道,

林非哄好了季乐鱼,就把他带出了训练室。

季乐鱼惦记着训练室的沙袋被他打坏了,琢磨着明天得赶快换一个,不然被林非发现了就不好了。

他拉着林非的手,下了楼。

林非陪他一起去了他的卧室,季乐鱼看着书桌上的卷子,发现写完的部分林非已经批改过了,错误的地方拿铅笔帮他圈了起来。

他想起什么,警惕的转头看向林非,拿着自己的试卷对他道,“你不准帮江景硕批改作业。”

林非:……

“他有老师。”林非无奈道。

季乐鱼哼了一声,“那我还有老师呢。”

林非点头,“你也知道你有老师啊,你听吗?”

季乐鱼:……好吧,他确实不听。

“我不一样。”季乐鱼骄傲道,“我还有你啊。”

林非挑眉,心道他这会儿可又活过来了。

季乐鱼确实活过来了,神采奕奕,全然忘了自己刚刚悲伤落泪的心情。

他迅速收拾着书包,想去林非的卧室写剩下的卷子,“我去你那里写。”

林非“嗯”了一声,没有意见。

——自从他小时候搬进来,无意间窥见了季乐鱼的庐山真面目后,季乐鱼这卧室就差不多成了摆设。

他哪天要是愿意乖乖待在自己的卧室,不去自己那边,那才是真有问题。

他一回头,看到了季乐鱼放在飘窗上的仙人掌。

仙人掌已经长得很大了,青翠欲滴,上面的刺也坚硬了许多,不复他当时送给季乐鱼时的柔软。

他把这盆花养的很好,也把花下的花盆保护的很好。

季乐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林非送他的那盆仙人掌。

“很漂亮吧。”季乐鱼得意道,“我每天都很用心的照顾呢。”

林非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只是它怎么还不开花啊?”季乐鱼疑惑道,“你的也不开,明明是一家店买的,爸爸和父亲的都开了,怎么我们的还不开呢?”

“再等等吧。”林非向来在许多事上拥有着足够的耐心,对于养花更是如此。

“反正它已经长大了,不着急。”

曾经,他把这盆仙人掌送给季乐鱼的时候,他们都还很小,小到没有办法独自生活在这个世界。

那时的他觉得自己像一株蒲公英,风一吹就会飘走,没有花盆,没法扎根,只能被动的,被迫的顺着风的方向前行。

所以他想要一个花盆,一个可以扎根的不被风影响的花盆。

他想要成长,想要保护自己,想像仙人掌一样,拥有坚硬的刺,拥有自保的能力。

所以他在遇到季乐鱼后,给同龄的他送了一盆小小的仙人掌。

而现在,他们都长大了,拥有了自己的花盆,也拥有了可以保护自己的能力。

剩下的,自然就不需要着急了。

不是每一盆仙人掌都会开花,能开花自然最好,不能开花也不必强求。

当然,他希望季乐鱼的仙人掌可以开花。

他希望他的人生可以健康顺遂,永远没有烦恼,可以保护好自己,永远待在属于他的花盆中。

林非转头看向身边的人,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季乐鱼疑惑的看着他,似是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又哄他。

林非笑了一下,轻轻按了按他的脑袋,什么也没说。

季乐鱼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就也笑了起来。

眉眼弯弯,像是盛开在他掌心的花。

——他本身就是最耀眼灼目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