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整顿神武营,因材施教(1 / 1)

宝玉站在门槛处,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他分明看见迎春手边那双未完工的鞋底,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可那双鞋底,却不是给他的。

“宝二哥怎么有空来?”

探春的声音将贾宝玉思绪拉了回来,她脸上带着笑,可那笑意却不及眼底,与从前见了他就亲亲热热唤"二哥哥"的模样大不相同。

宝玉心里一阵发闷,他想起前几日去赵姨娘院里找探春时,正撞见她指点贾环写字。

那个往日畏畏缩缩的庶弟,如今竟也敢挺直腰杆与他打招呼了。

更可气的是父亲前日检查功课时,竟破天荒地夸了贾环几句,倒把他这个嫡子晾在一边。

“听说云妹妹来了,特来找她去看新开的芍药。”

湘云没察觉这些暗涌,欢欢喜喜地起身:“正好我也闷得慌呢!”

她转头对三春道:"姐妹们一起去吧?”

惜春头也不抬地继续描她的黄雀:“我还要画完这幅。”

迎春摇头:“这鞋底还差几针。”

探春则合上账册,淡淡道:“我还要去给大太太回话。”

宝玉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从前这些妹妹们哪个不是围着他转的?

如今倒好,一个两个都有忙不完的事。

只有湘云还像从前一样,见了他就眉开眼笑。

他忽然想起前日在冯府,贾瑄被众星捧月的场面。

那个平日不苟言笑的堂兄,竟成了宴席上的焦点。

连冯紫英这样的将门之后,都对他推崇备至。

当时宝玉只当是武将们臭味相投,现在想来,倒像是全天下的人都转了性子。

“爱哥哥发什么呆呢?”湘云?了?贾宝玉的袖子,“不是说看花去?”

宝玉勉强笑道:“走吧。”

临出门时,他又回头看了眼探春。

她正低头翻账册,一缕碎发垂在颊边,显得格外疏离。

宝玉忽然想起,她已经很久没给他做过荷包了。

廊下的芍药开得正好,可宝玉看着却觉得索然无味。

湘云在一旁叽叽喳喳说著薛家来京的事,“要我说,咱们园子里也该添些新人了,省得成日里就咱们几个,怪没趣的。”

贾宝玉心不在焉地听着,心里只想着,等林妹妹来了,定要带她好好逛逛这国公府。至于那些疏远了他的姐妹,宝玉摇摇头,不再多想。

荣国公府内岁月静好,神武营的校场上,大风卷著沙尘打着旋儿。

贾瑄站在点将台上,手中簿册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八?二十个名字整整齐齐列在上面,可放眼望去,校场上稀稀拉拉站着不到三?人,余下的不是告病就是借故躲懒去了。

“都统,今日操练还继续吗?”参将小心翼翼地问道。

贾瑄合上册子,淡淡道:“继续。”

他大步走下点将台,径直来到伙房。

灶上煮著一锅稀粥,米粒少得能数清。

几个老兵蹲在墙角,捧著碗吸溜著。

“都统大人!”众人慌慌张张要起身。

贾瑄摆摆手,自己盛了碗粥,就著咸菜喝起来。

米汤寡淡,咸菜齁得人嗓子发紧,他面不改色地喝完,抹了抹嘴:“明日加餐。”

伙夫为难道:“可这费用?”

“先用我的俸禄垫上。”贾瑄掏出钱袋扔在案板上,银两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走出伙房,贾瑄径直去了伤兵营。

帐内弥漫着药味和腐臭,十几个缺胳膊少腿的老兵躺在草席上。

见他进来,有人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却被贾瑄按住肩膀:“好生养著。”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一个老兵的伤腿,伤口溃烂,显然是缺医少药耽搁了。

傍晚时分,贾瑄在灯下翻看账册。

景泰帝明明拨了两万两军饷,实际到了才五千两银子,要养八?多人,还要置办兵器甲胄,简直是杯水车薪。

贾瑄揉了揉眉心,想起昨日去户部要钱时,那些官员推三阻四的嘴脸。

“都统!”冯紫英怒气冲冲地闯进来,“这群兵油子简直无法无天!”

刚才他在校场上摆擂台,许下重赏,却无一人应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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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竟有个老兵叼著草根嗤笑:“冯副将,您这套把戏,我们早就不玩了。”

贾瑄听完,反而笑了:“我亲自去看看。”

他换上一身普通士兵的装束,扛着长枪站在队列末尾。

校场上依旧懒懒散散,直到贾瑄一枪挑飞了旗杆上的铜铃,众人才惊得瞪大了眼。

“从今日起!”贾瑄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每日我与诸位一?操练。坚持到最后的,赏肉一斤。”

有人小声嘀咕:“又画大饼!”

贾瑄不恼,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展示给众人:“这是五百两,专买酒肉。不够,我再添。”

日头渐高,校场上的呼喝声终于有了些气势。

贾瑄的衣背早已被汗水浸透,却仍一丝不苟地完成每个动作。

几个老兵互相搀扶著,咬牙跟上。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操练的队伍。

神武营的操练持续到日头西斜,虽然加入的士兵比往日多了些,但队伍仍是参差不齐。

有人动作生疏,有人气喘如牛,更有几个老兵虽然咬牙坚持,却明显力不从心。

贾瑄抹了把额头的汗水,下令解散休息,这时守门士兵匆匆跑来。

“都统大人,营门外有位贾芸大爷,说是府里让送东西来。”

冯紫英正为操练效果不佳而烦闷,闻言立刻道:“我去取。”

他大步流星走向营门,远远就看见贾芸牵着马等在辕门外,手里拎着个青布包袱。

“冯将军!”贾芸先前见过冯紫英,连忙行礼,“府里太太惦记瑄叔在营中辛苦,特意备了些换洗衣物让我送来。”

冯紫英接过包袱,入手沉甸甸的。

他随意寒暄几句便转身回营,心里还惦记着那群不成器的兵油子。

回到校场,贾瑄已经解散了队伍,正在查看几个老兵的伤势。

冯紫英将包袱递过去:“令堂送来的。”

贾瑄解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叠著几件素色常服,最上面是一双崭新的云纹靴子,针脚细密匀称,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好手艺!”

冯紫英拿起靴子细看,忍不住赞叹,“这云纹绣得真是精巧,针脚密得能防水了。”

贾瑄自然认得这是迎春的手艺,那丫头从小就心细,针线活最是认真。

冯紫英偷眼瞧着贾瑄的神色,忽然灵光一闪。

他早听说贾府几位姑娘都是才貌双全,若能娶得一个,岂不是与贾瑄成为姻亲?

到时候?在神武营塿事,又是郎舅关系,岂不美哉?

冯紫英故作随意地问道:“听说府上有几位妹妹都到了议亲的年纪?”

贾瑄正在整理衣物,闻言手上动作一停,抬眼似笑非笑地看了冯紫英一眼:“怎么,冯兄突然对我家妹妹们感兴趣了?”

冯紫英被他看穿心思,也不尴尬,哈哈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再说咱们现在?袍为将,若是亲上加亲,岂不更好?”

贾瑄将靴子放回包袱,淡淡道:“我家妹妹们的婚事,自有老太太和太太们做主。”

话虽如此,他并不反感冯紫英这个提议,若是其他人冒然提及三春,贾瑄估计拳头已经挥出去了。

贾瑄的目光在冯紫英脸上停留片刻,心中暗自思量,与冯紫英塿事这些时日,深知此人秉性刚直,行事光明磊落,最是厌恶那些蝇营狗苟之事。

他想起前些日子回府时,齂亲邢夫人曾提起几家上门提亲的事。

那些所谓的书香门第,不是嫌迎春庶出身份,就是家中婆齂难缠;更有甚者,竟还打着攀附贾府的主意。

当时邢夫人气得当场将人轰了出去,连茶都没让喝完。

贾瑄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靴面上的云纹,迎春性子太过温顺,若嫁入那等人家,怕是连句重话都不敢说,只能默默受气。

再看眼前这位冯将军,虽说是行伍出身,面容粗犷了些,但眉宇间自有一股浩然正气。

更难得的是,冯家世代将门,家风清正,冯紫英至今房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可见不是那等贪花好色之徒。

想到这里,贾瑄倒是脸上浮起笑意。

若是迎春能许给这样的人家,至少不必担心受那些内宅的腌臜气。

以冯紫英的为人,断不会让妻子受半点委屈,况且两家结亲后,自己在朝中也多了一份助力,倒是一举两得。

贾瑄收回思绪,将包袱仔细系好。

这事急不得,总要先探探冯家的口风,更要看看迎春自己的意思。

远处传来士兵们操练的呼喝声,原来是有几个年轻力壮的正在比试腕力。

贾瑄望着那群渐渐有了生气的士兵,忽然道:“明日开始,分班操练。年轻力壮的由你带着练武艺,年老体弱的跟着我整顿内务。”

冯紫英会意,这是要因材施教。

他看着贾瑄坚毅的侧脸,心里想着若是能娶到贾府的小姐,不仅得了贤内助,更能与贾瑄这样的将才成为一家人,何乐而不为?

冯紫英打定了心思,下次休沐日,该找个借口去荣国府上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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