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试牛刀

周廷稍微有点紧张，很快又咬牙忍住了，反复告诫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要把那块碎玻璃取下来，给病人争取足够的抢救时间，只要把那块碎玻璃取下来了，之后病人进了手术室，就可以节省大量的抢救时间。

稍一凝神，周廷沉声呵斥：“十一号手术刀！”

旁边几个助理对看一眼，楞了一阵终于有人大着胆子，偷偷递过来一把十一号手术刀。

周廷回忆着外国同行严谨的专业描述，在距肘关节八厘米处下刀，咬牙切开血肉模糊的手臂，咬牙把手指伸进去摸到桡动脉，还要小心的避开桡动脉侧面的桡神经，一旦他不小心损伤了病人的桡神经，这人的手可就残废了。

周廷很自信，因为当他把注意力集中起来的时候。

眼睛里的血管纹路如此清晰，甚至连动脉血管每一下微弱的搏动都清晰可见。血液，视线里越发鲜红的血液，甚至能看清紧贴在血管侧面的复杂神经丛，让周廷眼中再次现出寒意。小心的避开桡神经，灵巧却很有力的手指轻轻推开肌肉，周廷长出了一口气，轻松把病人的桡动脉分离出来了。

作为一名外科实习医生，周廷对人体手臂的结构还是很了解的。

轻松，过分轻松的感觉，让周廷心里生出强大的自豪感。

当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视觉上的时候，周廷甚至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他超强的视力堪比一台显微手术镜。周廷的心脏，也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拥有超强的视觉，敏锐的触觉，假以时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更厉害的外科医生吗。

“止血钳！”

周廷的说话声显得温和了许多，让周围瞠目结舌的护士清醒过来，手忙脚乱递止血钳。周廷轻轻用止血钳夹紧分离出来的桡动脉，然后信手拔掉病人身体里那块扎眼的玻璃。周围一阵惊呼声四起，却并没有预料中的鲜血喷射出来。

“噢！”

急诊室里安静过后，随即爆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白痴也能看出来周廷的紧急处置方式效果很好，没有血喷出来就代表着止血成功了。周廷摘下手套的同时，一只小手拿着一块纱布轻轻伸过来，给自己擦掉了额头上细密的热汗。小手的主人潘媛，甜美脸蛋上满是温柔神色，红润的小嘴动了几下，却终于没有说话。

同时，一个助理从外面冲进来，兴奋的大叫：“三号手术室空出来了！”

周廷心里又一阵轻松退后一步，看着外面跑进来的护工把病人推进手术室。所有人的视线，最后都集中在那块带血的碎玻璃上，连看傻眼了。三分钟，周廷只用了三分钟，做了一个很简单很轻松的小手术，就把这块要命的碎玻璃给取出来了，办到了王大助理办不到的事情。现场仍是一片鸦雀无声，一大群人先看看面色沉静的周廷，再看看俊脸涨红的王朋。

最后还是下不了台的王大助理，狠狠瞪了周廷一眼，愤怒的转身走了。

王大帅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真是够尴尬够窘迫了，真是什么脸都丢尽了。

还有几个平时看他不顺眼的，故意怪叫：“王助理你说话算话吧，刚才可是你亲口说的，这个伤要是周廷能处置好了……你的助理医师职位就让给他。”

几个人不怀好意的轻笑声中，落在下风的王助理头也不敢回，加快脚步溜了。之后是庞院长摇摇头也走远了，等到院长大人走远了几个男实习生才敢一拥而上，欢呼声中把周廷抱了起来，一阵欢笑声中，不惜把各种赞赏恭维的词汇送了过来，周廷也算是帮他们大大的出了一口恶气。

突然之间，周廷成了外科实习生们心目中的英雄。

片刻之后，三号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手术室里传来冯主任冰冷的说话声：“是谁擅自做主取的玻璃，还给换上止血钳的，站出来！”

身边的欢笑声突然平息下来，所有人都对看一眼打个寒噤，开始替周廷担心起来。

周廷一不做二不休，咬牙回答：“主任，是我做的，周廷。”

里面一阵沉默过后，冯主任说话的声音仍旧很冷：“做的不错，很干净，进来帮忙吧。”

周围人同时松了口气，又一阵难以控制的欢呼声响了起来，一群开心到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团，就连那几个漂亮护士，也纷纷冲着周廷送上甜美的微笑。周廷挺直腰杆走进手术室的瞬间，不自觉的回头看一眼潘媛，刚好看到小潘正在朝着他，露出一个少女风情十足的温柔微笑。

周廷报以轻松微笑，然后轻轻把手术室的门关上。半小时后，主刀做动脉血管缝合的冯主任轻轻推开显微手术镜，手术成功了。周廷心情格外的好，等到护士把手术台收拾干净了，做起自己的本职工作，把病人抱走，周围几个手术组的同事，这时也纷纷送过来善意外加赞赏的眼神。

安静的气氛里，冯主任也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很轻柔：“下次不要擅自做主了，记得先进来征求一下我的同意，这次就算了。”

周廷心里一暖干净答应：“哎，知道了冯主任。”

按规定没有上级医师点头，实习医生是没有权力擅自处置病人的，就算有行政院长亲自点头也不行。任谁都能看的出来，冯主任这是有意要维护周廷，把擅自做主的责任给大包大揽过去了，到这时候任谁都看出来了，冯主任对周廷真是很赏识了。

中午，主任医师办公室

各手术室的名医们陆续回到办公室，忙了一个上午，车祸伤员都处置的差不多了。除了有几个重伤不治的，大部分伤员都住院治疗了，隔着窗户还能看到医院大门口，庞院长正在接受电视台记者采访，挺露脸的。

名医们看着窗外说笑一阵，才注意到办公室里的气氛有点反常。

周廷一脸轻松站在冯主任身边，而王朋则一脸的愤怒，站在唐副主任身边。

唐副主任脸色也很难看，片刻之后清清嗓子说话：“周廷同志，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严重违反了规章制度，谁给你的这个权利擅自处置病人的，你给我搞清楚了，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实习医生，你有什么资格处置病人……你先停职回家吧，等候科里进一步的处理决定。”

看热闹的几位医师也都看明白了，这个小实习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唐副主任，要倒霉了。

周廷心里一阵厌烦，实在懒的搭理他。

这时正在喝水的冯主任，面无表情的说话了：“老唐，小周这个事情是庞院长点过头的，我也同意了，停职处理就免了吧。”

冯主任这一出面，可就让唐副主任楞住了，还不甘心：“冯主任，科里的实习生一直都是我在管的，你硬要插手不太好吧。”

冯主任却仍是一脸的冰冷，冷声回答：“别的实习生我不管，我也懒的管。”

一句不冷不热的回应，让冯副主任也翻脸了：“行，你就这么护着他吧，早晚得闯出祸来！”

冯主任仍是不冷不热的回答：“不劳费心，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徒弟吧，连个紧急桡动脉分离术都不会做，就这还日本留学回来的医学硕士呢，日本的医学硕士要都是你这个水平，日本的医院也早该关门大吉了吧。”

听着冯主任不留情面的奚落，周廷差点笑出声来，才想到一条至理名言，永远不要跟女人斗嘴。被冯雅兰奚落了几句，唐副主任师徒可就更下不了台了，唐副主任老脸涨的通红，王大助理俊脸更难看，已经涨成猪肝色了。好在旁边的医生们见势不妙赶紧劝和两句，这才算给唐副主任师徒解围了。

停职处分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出了主任办公室回到值班室，哗啦一下，周廷又被一群实习生同事团团围住了。

几只拳头同时锤了过来，几个同事说话时候眼神都灼热了：“周廷，你小子可真行，还深藏不露呢！”

“厉害，进了几天手术室果然不一样了！”

周廷被同事们锤的龇牙咧嘴，嘿嘿的笑：“你们也看到了，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桡动脉分离，你们也可以的。”

同事们善意的笑闹声中，又有人阴阳怪气的调侃：“被你这样一说是挺简单的，不过可是把人家日本留学回来的医学硕士给难住了，哈哈，我看咱们王大助理的硕士学历别是买的吧……”

一片恶意的揣测声中，一群看不惯王朋的实习生们开心到好象过节。

直到晚上下班之后，王朋才又僵着脸出现了。

当着不少人的面，王大帅哥厚着脸皮挤出笑意：“媛媛，该下班了我送你回家。”

值班里正在跟几个女伴闲聊的潘媛，很轻柔的拒绝了：“不麻烦你了王助理，今天晚上我住医院宿舍。”

话虽然说的很轻柔态度却很坚决，弄的王大帅哥一脸阴沉，狠狠瞪了一眼周廷才甩身走了。值班室里没人敢笑，单身男性们却纷纷送过来一个暧昧的眼神，让周廷嘴角也不自觉的多了一丝笑意，小潘毕竟是个聪明的女孩，通过今天的事情，很显然她已经看穿了王大助理的本性，所以才会拒绝的这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