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锦无助的咬咬唇,乖乖的跪了下来。
清霜的手中拿着戒尺,适时的递到了姑姑的手中。
“把手伸出来!”
“姑姑……您这是做什么?”
姒锦眼中闪过害怕,身子微颤的跪在地上。
“你说干什么?今日大家伙儿都去宫宴上帮忙了,你在做什么?我看你不是去御花园,而是去偷懒了!”她顿了顿, 厉声道:“把手伸出来!”
姒锦被吓得闭上了眼睛。
也好,受这么一次罪,以后就不必受了。
她装出不得不屈服的模样,不情不愿的伸出了手。
姑姑毫不客气,拿起戒尺便对着她的掌心砸了下去。
“以后安分些,别以为能活着从祈玄宫出来,你便能为所欲为,陛下何时还记得你这么个人?你倒是先做上美梦了?”
她一边用戒尺打着姒锦的掌心,一边恶狠狠的教训着她。
姑姑还不知道昨晚姒锦去了祈玄宫的事情。
她只听信了清霜的片面之词,便急着先嫉妒起了一个又年轻又漂亮的宫婢。
姒锦明白这种嫉妒。
并不是嫉妒她能在暴君发病时能活下来。
而是当自己的青春怅然流失,碌碌无为一生时,却又出现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宫婢。她以为这个宫婢会和她的人生走向一样,最终她的美貌会消弭在这深宫,她的青春也会不复存在。却没想到,并非人人都和她走同一条路。
戒尺一共打了二十下,姒锦的手心又红又肿,这会儿痛的已经快失了知觉。
她泪珠子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流过脸颊又从下巴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
姑姑收起戒尺,却觉得还没解气,又说:“你们这群宫婢入宫也有段时间了,我看数你最不懂规矩,回去将宫规抄写二十遍,明日一早给我。”
姒锦身子抖的如同筛糠,“是,姑姑。”
手被打成这样,她还是去了宫宴上帮忙。
入夜后,却没有急着去祈玄宫哄景昭珩睡觉。
而是一直都在烛火边抄写着宫规。
因着手被戒尺打了的原因,她强忍着疼痛在抄,抄写的速度很慢,字也很丑。
宫规又很长,若是明日一早前抄完二十遍,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她在等。
等景昭珩让人来寻她。
这会儿已是深夜,她既没有去祈玄宫,也没有说明不去的原因。
她就不信,景昭珩躺在那张全是她身上味道的木榻上,会想不起来她。
等到其余的宫婢都要睡下后,姒锦才拿着烛台去了外面。
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燥热了。
耳房外面有石凳和石桌,她将烛台放在了石凳上,继续抄写着宫规。
-
祈玄宫。
景昭珩确确实实一直在等著姒锦。
他手里拿了本闲书,翻过来倒过去看了不下三遍了。
赵忠在一旁看的都替他烦了。
既然一直不来,就命人去看看啊。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干等。
赵忠自小跟在景昭珩的身边,自然是将他的心思摸的透透的。
不然也不会在他一次一次的头疾发病之时,都能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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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不让人去叫,就是拉不下面子。
他不想让旁人和姒锦觉得,自己离了一个宫婢便睡不了觉了。
这时候,赵忠肩上的担子便重了起来。
他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陛下,姒锦一直没过来,要不要奴婢命人去看看她?”
景昭珩终于肯将手中那本快被翻包浆的书放下,他轻嗤一声:“一个不知规矩的宫婢,看什么看?”
赵忠继续劝他:“还是让人去看看吧,若是她忘记过来了,奴婢便让人治她的罪。”
他凝眉片刻,才下定决心:“嗯。”
-
赵忠亲自带人到了宫婢们住的永巷。
他来的路上,脑中倒是有无数姒锦没去祈玄宫的猜想,却怎么也没想到——
她这会儿竟在耳房外的石凳上抄写着宫规。
夜色已深,这边的宫婢们早就睡熟了,宫苑中十分安静。
听到有几人的脚步声,姒锦抬起困倦的眼睛看过去。
总算是来了。
她忙起身迎上去,“公公,您怎么来了?”
赵忠看了一眼她写满那“铁画银钩”似字迹的纸张。
怎么能写的这么难看?
“陛下不是命你每日到祈玄宫伺候么?你今日怎么还不过去?”
姒锦低下头,眼睛闪躲:“回公公,姑姑今日罚我抄写二十遍宫规,明日一早就要给姑姑,我这才……”
赵忠没说别的,“拿上你的东西,现在去祈玄宫伺候。”
心里却在暗暗觉得这个宫婢有些蠢。
孰轻孰重都掂量不清。
她也算是唯一一个能爬上景昭珩龙榻的人了。
有这份恩宠,去陛下身边吹吹耳旁风,还抄什么宫规?
不过,也可能是这宫婢聪明,懂得爱惜自己的羽毛。
姒锦拿上自己抄写的宫规跟着赵忠一起赶去了祈玄宫。
景昭珩头支撑在软榻的案几上假寐,听到开门声后,他马上坐直了身子。
一股子威严的帝王感轻松拿捏。
姒锦手里捧著宫规,在他面前下跪行礼:“奴婢参见陛下。”
不仅手疼,昨日摔得膝盖一跪下也疼。
景昭珩没有理她,而是看向跟在他身后的赵忠,面色严肃:“怎么回事?”
“回陛下,姒锦说是今日受了管事宫婢的处罚,要她抄写二十遍宫规,明日一早就要抄写完,姒锦一直在永巷抄写宫规。”
他听完后,讥讽一笑:“胆子倒是不小。”
姒锦没敢接话,老老实实跪着。
“你是不是觉得一个管事的宫婢比朕这个皇帝的身份还要贵重?”
景昭珩嘴角失了笑,忽然的严肃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
又带着几分压迫。
着实是让人体验了一把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滋味。
姒锦老实回答:“回陛下,陛下是天子,自然是全天下身份最贵重之人。奴婢……奴婢只是太怕管事姑姑了,所以才……”
她挤出一滴眼泪。
泪珠自眼尾滑落时,她不动声色的抬起那只被打的红肿的手,用手背将泪水拭去。
景昭珩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她那被打的手心也清晰的落在他眼中。
他却出其不意的问:“所以,你不怕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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