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的一点意识中,我只感觉好热好烫好难受,呼吸已经彻底被堵塞了,紧接着。我便陷入了深沉的昏迷。
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我好像在徘徊,在混沌与迷离中徘徊,在生与死之间徘徊,我似乎还有意念,有着割舍不下的忧虑,我舍不得陶婉馨,不停的记挂着她的安危。隐约中。我又似乎还有听力,我能听到一些诸如,心跳要停止了,快,快给他注射强心剂,之类的话语。
总是觉得自己身处于极度紧张的氛围中,我想挣脱这种朦胧的感觉,甚至想睁开眼,但我太疲惫太虚弱,我没有力气做我想做的事,有时候,我又会想着彻底的停止思考,进入无意识的休眠,但各种药剂注射以及抢救措施还有疼痛的刺激,又会让我沉睡不了。
日复一日。我好像跟一个活死人一般,总会有隐隐约约的意识,又总是清醒不了,在混沌中,我似乎又听到了一个声音:“接下来就靠他的意志力,再不醒来可能就成植物人了!”
醒来,这个词对于我来说是奢侈,我内心底里的渴望是挣脱,是清醒,但我却无力,就像被鬼压着一样,意识存在,却指挥不了身体,只能一动不动的躺着,艰难的呼吸。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像是进入了另一个时空,一个像现实又像虚幻的场景,也许是梦境,梦里有我最爱的女人,陶婉馨,只是,让我万分心痛的是,她以为我死了。她哭泣伤心了好久,最后将我慢慢搁在了心里最深处,从此不再提及,后来,她竟然爱上了别的男人,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他们都要结婚了。
在结婚典礼上,陶婉馨成了世界最美的新娘,一身婚纱礼服让她宛如高贵公主,那般迷人,可是,我却只能站在底下。偷偷的看着她,就在他们的婚礼进行到最关键的程序,在陶婉馨要回答愿不愿意的时候,我突然冲了出去,大声叫着:“不能答应,不要答应他,不要!!!”
这个瞬间,我心中的愿望和冲突激烈的碰撞,我愤怒,我激动,我好想好想大声的叫,好想让陶婉馨回到我身边,于是,犹如活死人般沉睡了千年的我,竟然被这一股劲给推醒了,我沙哑的嗓子,竟然真的喊出了声音。
这个微弱的举动,立即引来了医生和护士,医生对我进行了常规的检查以及护理,而我,渐渐的恢复了些许力气,也能撑着自己,慢慢的睁开沉重的眼皮了,当开眼的刹那,我所见到的,全部是陌生的面孔,许多白大褂,老的少的。他们见我醒来,全都露出了欣然的表情,有的甚至是惊奇的神色。
其中一个斯文眼镜子,很兴奋的对着一个年长的老专家医生道:“奇迹呀,奇迹,王教授,病人真的醒了过来,您真是医学界的天才呀!”
那个被称为王教授的白发老者,并没有因此而显露半分自豪,他只是微微一笑,道:“是病人自己的生命意志力强!”
在白发专家的旁边,还站着好些外国面孔的专家,他们也在用英文说着什么,听起来都是一些感叹的词语,显然,对于我的醒来,他们都是非常的震惊,而且,对那位白发专家的医术也是非常的钦佩。
不过,这时的我,意识依旧不太清楚,只感觉很迷糊,对着这些生面孔,我也激不起任何的情绪,只能用尽力气,微微张着嘴,虚弱的对他们道:“我在哪?”
我话音刚落,人群就被挤开了,一张非常熟悉的面孔立即映入我的眼帘,此刻的他,正用坚定而又兴奋的眼神盯着我,闷声道:“美国!”
这个拥有着魁梧身材的壮汉,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好兄弟,哑巴。
见到他的这一瞬,我平静的心立即被触动了,脑海中的画面也跟快进的电影一样,飞快的播放着,好多人好多事,全部充斥我的脑海,心间的情绪瞬息万变,痛与伤,各种刺激着我,我的记忆,慢慢的被触发了,我想起了昏迷前的所有,想起了哑巴受重伤,想起了狗蛋坐牢,想起了自己为陶婉馨葬身火海。
所有的一切,我都想起来了,往事如刀,一刀一刀割着我的肉,让我疼痛难耐,我张了张嘴,想问哑巴很多事,但,话没出口,哑巴忽然对我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我先别开口。
接着,他就跟那些专家们聊了下我的病情,其中一个医生再给我做了一番检查之后,大家就全部散了。
宽敞的豪华病房里,很快就剩下我和哑巴两人了,这时,哑巴才终于对我说道:“你想问什么,问吧!”
我吞了吞苦涩的口水,随即闭上了眼,让那些过往在我脑中慢慢的过了一遍,等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我才慢悠悠睁开眼,看着哑巴,轻声道:“我昏迷多久了!”
哑巴淡然道:“一个多月了!”
我顿了顿,随即又道:“你怎么会在这?你没事了为什么不回去找我?”
哑巴一脸严肃的看着我,沉声道:“你出事之前,我一直都是在这边住院疗养的,我的伤,也刚好没多久,而且,我本身也不太方便回国,有人要置我于死地!”
这话,让我的心又突地猛跳了一下,有人要置哑巴于死地?他可是部队的终极教官啊,谁那么大能耐敢动他?还搞得哑巴不敢回国?
忽然,我想起了一个人,一个隐隐存在却从未现身的恐怖人,那天,在阁楼里,我似乎就明白了,有人暗中操控栾宇,也有人培养我哥,让他变成了冷酷无情的王永红,虽然我不知道栾宇和我哥背后的是不是同一人,但从那恐怖程度来说,我总觉得是同一个人,一个非要将我害死,而且势力非凡的人物。
如果,那个人的目标是我,而哑巴又是我的誓死守护者,那么,他必定会先清除了哑巴,难怪我哥当初在擂台上会对哑巴下死手,这肯定也是我哥的背后人物所指使的。但是,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始终想不明白。于是,我轻轻的看向哑巴,严肃道:“你知道是谁要对付我们吗?”
哑巴摇摇头,道:“不知道!”
他的脸色平静,不过,眼神却很凶狠,看的出来,他心中也蓄积了仇恨以及怒火,或者,对他来说,被人暗算倒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最让他无法抹灭的记忆,肯定是那一场擂台赛,他输了,输的一败涂地,这对于实力高强从未受过挫的哑巴来说,绝对是最大的耻辱和仇恨。
我知道,关于背后人的事,再多问哑巴也没用,也许,连首长都不知道那个处心积虑要对付我的人到底是谁。于是,我只有转移话题,继续对哑巴道:“狗蛋呢?他坐牢了,你把他救出来了吗?”
哑巴摇了下头,沉声道:“没有,就让他在牢里待着吧,救出来反而容易暴露我们,况且,他要出来了,还会更危险,狗蛋这个人是挺聪明,但报复心太强了,内心还不够强大,让他接受个教训,对他将来有帮助的,等时机到了,我们再把他弄出来吧!”
听哑巴这么说,我才忽然明白了,难怪当初狗蛋坐牢,我消沉萎靡等待了那么多天,都等不到救星,原来,首长他们是故意不出面的,也只有我一心想着赶快把狗蛋捞出来,但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我自己都身陷险境了,或许,哑巴说的有道理,等有些事弄清楚了,找个机会再救狗蛋吧!
一小阵沉默以后,我又开口问哑巴道:“陶婉馨怎么样了,她没事吧?”
哑巴淡然地回道:“没事,她当时好像就是受了点小伤。至于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听到这,我忽然想起把我从混沌中惊醒的那个噩梦,于是,我赶忙对哑巴道:“我想联系她,可以吗?”
哑巴毫不犹豫,断然拒绝,道:“不行,葛天,你还不知道吧,你的生命现在非常珍贵,把你从那边救过来,都是费了超乎想象的劲的。你听着,曾经的葛天,已经死了,葬身在火海了,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了。所以,从今往后,你必须要用新的身份生活,这样才能安全!”
我听的有点云里雾里,不明白哑巴什么意思,只感觉心头一沉,好像中间发生了我意想不到的事一样,而,当哑巴再次解释之后,我才明白了一切。
原来,那一场火,被消防员迅速扑灭了,火海中的我,也在第一时间被送去了医院抢救,那一场事故,都算得上是省城的一件大事,上面的人很重视。而帮我的人,几乎是用了通天的本事,才在守卫森严的医院弄了个假的烧焦尸体代替我,最后来个偷梁换柱,才得以瞒天过海。
那具代替我的尸体被迅速火化了,医院也宣布了我死亡的消息,在当时,我的死,都已经上新闻了,各方报道都证实了。这样做,不是为了误导别人,而是为了瞒过对付我的那个恐怖神秘人,那个人一直都在暗,而我在明,所以,任谁,都无法保证我的安全,只要我葛天还在,他就能杀我于无形。
现在,我的真身被送到了美国,将来不再用葛天的身份生活,相对来说,就会安全很多,但是,那个暗中对付我的神秘人的能量之大是不可估量的,所以,我不能有一丝大意,也就是说,往后的日子,我暂时不能和以前所有人认识的人相认,甚至连一丝熟悉感都不能表露,不然,一旦被对方察觉,我又会再次陷入危机。
所以,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我以前熟识人的安全,我必须要把自己当一个死人,跟以前的葛天彻底摆脱关系。
哑巴还说了,我新的身份正在制定当中,就这个新身份制定,都花费了好长的时间,非常的严格,必须要保证,没有一丝破绽,任谁都查不出端倪。
我听完,都忍不住问道:“就算身份名字换了,但我模样在这,怎么能瞒过别人!”
哑巴听到这,忽然叹了口气,沉声道:“你还不知道吧!”
我诧异道:“知道什么?”
哑巴干脆直接找了块镜子,慢慢的伸到我面前,并郑重的对我说道:“先做好心里准备吧!”
我的心咯噔一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强烈袭来,而,当哑巴把镜子对准了我的脸的那一瞬,我差点没吓的昏死过去,整个人都倒吸了一口气,我怔怔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觉得恶心想吐。
缓了好一会儿,我才能正常呼吸了。我真的难以置信,我怎么会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记得上次看到自己,我顶多就是头上一道疤,样子狼狈,形象邋遢了一点,我的整张脸,大面积烧伤了,头发都烧没了,简直就是一个外星人,惨不忍睹。难怪找一具假尸体就能瞒天过海,难怪以后我可以用新身份重新开始生活,就我现在这副模样,恐怕我妈都认不出我了,想到这,我不由的垂眼,看了下自己被包成木乃伊一样的身体,估计也烧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这种心情,我真的难以形容。
哑巴看到我一副快要崩溃的神情,立马宽慰我道:“你放心,会好的,可以治好的!”
我红着眼睛,激动道:“都烧成这样了,还能好,可能吗?”
哑巴坚定道:“可能的,我已经请了韩国整容方面最厉害的专家来看过了,他说有机会修复,不过危险性极高,你这要动手术的地方太多了,麻醉什么的都必须要用过量,一般人是扛不住的,所以,要做这个大面积手术,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拥有强大的生命意志力,第二,强悍的体质。现在,你能醒过来,再加上以前你也好几次都从生死边缘挺了过来,足以证明你的生命意志力超乎寻常的强,所以,唯一需要考验的就是你的体质。你在这方面,还是比较弱的,不过,等你出院以后,我爷爷会帮你调养的,之后他再磨练你一段时间,你的体质应该会有所改善,到时候就可以做手术了!”
这下,我那快要绝望的心,才终于恢复了跳动的频率,只要有希望恢复成人样,就好。不过,刚刚哑巴说什么?他爷爷?
我不由的惊道:“你还有爷爷?”
哑巴轻轻点头,道:“嗯,你能被安全送到美国,也是我爷爷从中出的力!”休妖节巴。
我惊的眼都睁圆了,能把我从医院偷梁换柱捞到美国来的人,竟然是哑巴的爷爷,那他该有多大本事?想到这,我连忙问哑巴道:“你爷爷是一个怎样的人物?”
哑巴悠悠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从我记事起,我爷爷就隐居在美国,与世无争。而我,无父无母,一直都是在这里和爷爷相依为命的,其实从小我就受了伤,身体也不怎么好,都是我爷爷调理的,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锻炼我,当我到了十六周岁,他就把我送去了国内的部队,这才有了现在的我。所以,我觉得你也完全可以放心,有我爷爷调理锻炼你,你的体质绝对会改善的,到时候再做个手术,你就可以恢复到正常人了!”
有了哑巴这番话,我对自己的皮囊更加放心了,但同时,也对哑巴的爷爷更加好奇了,难怪哑巴能有那么深厚的功底,还成为了特种部队的终极教官,这铁定跟他爷爷对他从小的训练有关,而且,他爷爷能把我安全救到美国来,说明他的能力强大啊,绝对是个什么隐世的大人物,或者,他能知道我的身世,又或者,他就是帮我的幕后人。
想到这,我都不由的激动起来,我立马问哑巴,能不能早点见到他爷爷。
但对于这点,哑巴态度坚决,说必须等我痊愈了,可以出院了,他才会带我去见他爷爷。
之后,我再问一些关于他爷爷的问题,哑巴都没有说更多,我知道哑巴的性格,该说的说,不说的话,我就是撬开他的嘴,他也不会说,于是,我也没再强迫,只能静等出院。
抱着可以早点见到哑巴爷爷的心,抱着有机会知道自己身世和所有不解问题的心,我很配合的在医院休养,一个月的时间,不停的换药,不停的治疗,医生让我做什么,我就乖乖的做什么,疼也好,折磨也罢,我都扛了过来,现在的我,越发的珍惜自己的生命,只要还活着,一点伤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终于,在一个月之后,我可以下床了,虽然表皮的伤势还存在,但起码我能走能跳了,于是,当医生宣布我可以出院的那一刻,我立即就穿好了衣服,戴好了帽子口罩,把自己包裹严实了,然后兴奋的跟着哑巴,去他家,见他爷爷。
一段路途,我紧张而期待,时间也略显漫长了,好像过了很久,我们才来到了哑巴爷爷住的地方,这是城郊区一个比较偏的位置,在这里,坐落了一个大农场,哑巴爷爷住的那个房子周围都是树木花园菜地之类的,在这整片地方显得有些特立,与世无争的感觉,像是一个老人隐居的住所。
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我跟着哑巴,进了屋,来到大厅,我一眼就看到了一位体态龙钟的老人,他年纪蛮大,但却依旧容光焕发,那无形的气势很容易就让人心生敬畏,感觉这威严都胜过了首长,因为,我从他骨子里感受到了一股军人的霸气,十分震撼人心的霸气。
不过,当我仔细看清了老人的容颜之后,我的心跳都不由的猛烈加速了,这威严无比的面孔,越看越眼熟,竟然有点像,我老家的农民父亲,葛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