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岳城出手相助,无论调动的是一千人还是一万人,都要给岳城一个应付的理由才行,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沈青云至少要先有切实的证据才行,而七部则是探查这件事情的最佳人选。
作为皇帝爪牙,只要七部查探到相关的消息,再由苏承望转告岳城,如此,岳城就有了出兵的借口。
而且,在这件事上,苏承望还不能有半点折扣,必须先把七部的人派出去才行,否则到时候被项乾猜忌的,就不只一个英国公岳城了,连带着这位致仕归乡的老相国,恐怕都被连累。
有点绕,但对于岳城来说,这很重要。
而有了苏承望跟七部帮忙分担压力,等之后消息传到楚帝项乾的耳朵里,也就不会对岳城多心了。
“放心,老夫心中有数,你尽管去吧。”
沈青云点了点头,拱手躬身离去。
苏承望目送沈青云离开,心中却是久久不能平静。
仅仅是从沈雄的只言片语之间就分析出如此重大的问题,沈青云敏锐的观察力跟注意力已经让苏承望都有些望尘莫及了。
至少,苏承望自己就并不能将有限的信息拼凑成一个可能的阴谋。
而在沈青云的分析提醒之后,苏承望也切实的认为,这个阴谋并非只是可能。
“陛下要七部调查沈青云的一切消息,如今看来,沈青云带来的意外还要更加令人惊喜...”
苏承望的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如此人才,如果仅仅是在英国公府当个傀儡赘婿,是不是太屈才了?”
苏承望眼神微动,随后吩咐道:“去将新任的凉州主事唤来。”
门外老仆闻言应声道:“是。”
沈青云将自己的计划写在信中,派了人快马追上沈雄,当然,为了让沈雄依计而行,沈青云打的是苏承望的名号。
沈雄对此是很受用的。
是夜,一道身影出现在苏承望的房间内,看护庄子的四个御林山高手对此却视而不见。
“不知大人唤我,是有何事?”
苏承望道:“三件事,第一,五皇子已经出发去石阳城找镇南侯去了,要镇南侯调兵协助,未免五皇子麻烦,耽搁泄洪防灾之事,你要派人前去知会镇南侯。”
主事闻言略微思索片刻,随后恭敬应道:“属下明白了。”
苏承望道:“必要时候,你可以用陛下的名义压一压他,总之,一定不能耽误大事。”
“是。”
“第二,派遣察子去竹溪城,查明肆虐方圆的盗匪据点,严密监视嘉虞关内的燕军,消息每日都要回传,事无巨细都要禀告,绝对不能轻忽任何风吹草动。”
见苏承望语气严肃,主事身子微正,沉声应道:“遵命。”
说完,苏承望语气稍缓,将桌上的信函拿起,道:“最后一件事,陛下让你们彻查沈青云,老夫与之相熟,比你们更加了解他,这是老夫对沈青云的所知所闻所评,你可将之与你们查到的消息一并送往帝都交由陛下。”
主事接过信函,躬身道:“多谢大人。”
苏承望摇头笑了笑,“司权上任已有一年,尔等应该改口了,老夫现在已经是非常僭越了,你们若是看在之前的情分上,就换个称呼,老夫还想安度晚年呢,呵呵...”
主事闻言身子躬得更加厉害些,“属下...在下知错了,老相国,在下告退。”
“嗯。”苏承望点头,“替老夫向司权带个好。”
“是。”
主事应声退去。
苏承望又从袖口拿出一封信,对老仆道:“你亲自跑一趟,去青岩关,将这封信交到英国公手中,请他派三千骑兵随时待命,只待七部查到燕人异动,我会立刻传信,届时便可立刻赶赴陆安城候命。”
“是。”
老仆领命去了。
实际上,事情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只需要童勇配合一些,根本就用不着麻烦岳城。
但是如果想要把功劳独占,童勇就只能在计划之外了。
这是苏承望对沈青云的善意,沈青云对此也自然欣然接受。
毕竟,功劳越大,封赏越盛。
另一边。
跟沈青云预料的一样,项凌来凉州公干的消息很快就被盛凌云获悉。
同时,盛凌云也被这个消息困扰住了。
淮水春潮之患不是今年才有,而是几乎每年都有不同程度的问题。
这么些年,都处理习惯了,自有一套章程在,这一次破天荒的出动了一个皇子,这已经非常蹊跷了。
盛凌云想了想,无非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五皇子项凌为楚帝不喜,故意在年节时候打发了出来。
第二种可能就是,项凌此行另有目的,春潮之事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对于锦衣卫来说,无论是哪种可能,密切关注后续都是非常有必要的。
凉州,石阳城。
自从燕卫联合灭掉陈国之后,石阳城主要防备的就是卫国了。
作为楚国南境边防的另一个重镇,由镇南侯童勇亲自镇守,与沈雄的陆安城遥相呼应。
项凌跟凤麟快马奔驰来到石阳,童勇听说项凌来到,也是惊讶非常。
“见过凉王殿下。”
童勇生得粗壮悍勇,对着风尘仆仆的项凌只是微微拱了拱手。
“侯爷客气。”项凌不敢托大,将姿态放得更低了些。
童勇将项凌迎进城内款待,问项凌道:“殿下不是奉了陛下旨意,来凉州督促河道之事吗?来石阳城作甚?”
“侯爷有所不知,本宫正是因为此事,特意来请侯爷相助的。”
“嗯?”童勇一愣,有些不解道:“殿下这话,本侯有些听不明白,此事,本侯能帮殿下做什么?”
项凌将沈青云的提议转述给童勇听,当然,并没有带沈青云的名字,也是借用的苏承望的名头。
童勇听完,脸色却是微微沉了下来,“殿下的意思是,殿下不准备征召民夫,而是让本侯调遣南境边军前去帮殿下...挖沟渠?”
项凌点头,“今年不比往年,积雪甚厚难以探查,若是强征民夫进而耽误了数城百姓的春耕便不好了,所以老相国才会让本宫来找侯爷帮忙。”
项凌理所当然地将责任往苏承望身上推。
童勇却也摇了摇头道:“陛下圣明,以百姓为重,只是边防重事,本侯实在不敢轻易调动兵马,若是被人趁虚而入,本侯便罪该万死了。”
项凌闻言急道:“燕楚有联盟之约,而卫国以燕国马首是瞻,燕国不动,卫国亦不敢背盟,侯爷实在多虑了...”
“殿下此言差矣。”童勇轻哼道:“燕国的李文正公说过,兵者,国之重器,死生之大事,不可不察,本侯身为南境守将,亦不得不多虑。”
“可是...”
项凌还要再说,却被童勇直接打断,道:“殿下一路赶来却是辛苦,依本侯看来,殿下还是先休息一日,待明日赶回细阳,尽快召集民夫,若是耽误了凉州百姓春耕,那就不好了。”
童勇直接拿话把项凌堵了回去,甚至直接下了逐客令。
见项凌脸色难看,童勇心中冷笑。
“本侯还有军务,便不陪殿下了,房间已经为殿下备好,请殿下自便,本侯告退。”
看着童勇头也不回的离开,项凌神色沉到了谷底。
临来前,他已经猜到了童勇可能会不配合,但他没想到童勇居然会这么强势无礼。
眼看童勇拒绝得如此干脆,项凌心中亦不报幻想,已经在思考要不要去找岳城求助了。
而对于童勇来说,无论项凌找他所求何事,他都不可能轻易答应。
“侯爷,司南伯派人传信。”
刚刚出了客厅,亲卫便找上了童勇。
“沈雄?”童勇有些不耐,“不是已经许了他回梁州过年了吗?又有什么事?”
亲卫答道:“盗匪为祸,司南伯请侯爷许他出城清剿匪寇。”
“哼...”童勇闻言轻哼了一声,“剿匪剿匪,真是闲得没事做了,告诉他,守城为重,不准轻易出战。”
童勇收了匪寇老大的钱,自然不愿意断了这条财路。
亲卫劝道:“司南伯多次请命,侯爷却一直将事情压下,若是他将此事上报帝都或是英国公,恐怕于我们不利啊。”
童勇沉着脸嗯了一声,“虽说沈雄受本侯管制,但他出身英国公府,的确不怎么受本侯管教,你说不错,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童勇沉思片刻,突然脑中精光一闪,眼神骤然一亮。
“传本侯军令,南境各镇之偏将、都尉速整本部兵马,十则抽七,赶赴细阳城候命,本侯应凉王殿下所请,为百姓开掘河道,诸将可听命速行,不得有误。”
既然不好再阻止沈雄出兵,那就直接来个釜底抽薪,我把人都带走了,你手上没人,那还剿什么匪啊?
只给你留个两三千人,你总不能全派出去剿匪,连城都不守吧?
“是。”
童勇自以为得意,随后转换笑脸又回了客厅。
童勇重新回来,见项凌正起身离开,连忙道:“殿下意欲何往?”
项凌冷声道:“如侯爷所言,休息片刻,便要立即起程方能不误工期。”
“殿下不必着急,本侯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嗯?”项凌闻言愣住,对于童勇突然的态度转变十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