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婵被祝新年的话逗笑了,不禁道:“裴少桥跟裴大人不睦,他们俩之间的事情哪里是我插得了手的?”
“旁人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道吗?有些事情你只是不想管,不是没有办法管,正好你也负责水师营的建设,就帮着看顾一下裴少桥吧,他那小子勇猛有余、智慧不足,完全不是裴元魁的对手,有你劝着他我也能安心些。”
陈清婵“哼”了一声,问道:“你担心裴少桥斗不过裴元魁,难道我就能斗得过吗?”
祝新年笑道:“偃师的脑子都聪明,你是偃师中的佼佼者,当然更聪明了,把他交给你管着我放心,我也相信裴元魁压根就不是你的对手。”
“贯会说好听的话,自己都要出征了,还惦记着我们这些不用打仗的人,看来攻燕之战在你心中也没有什么难度啊,白瞎我着急赶来一趟了。”
“哪里的话,怎么没难度?我第一次独立带兵出征,紧张得心脏砰砰跳呢,要不你听听?”
想起刚才的拥抱,陈清婵羞得脸都红了,哪里还会真的去听祝新年的心跳声,偏偏祝新年开玩笑闹着要让她听,他们两人一个躲一个追,惹得守营将士们都朝他们看了过来,估计每个人都在心想这祝副使真是胸有成竹,马上要出征了还能有闲情跟女子打闹。
“副、副使大人……粮草都已经吊装完毕了,所有出征的将士都已经上了飞鸢,杜大人请您过去。”
被杜问春派来的士兵不敢打扰祝新年,也不敢违抗杜问春的命令,两者相权之下还是觉得宁可得罪祝新年也不能得罪杜问春,于是只能壮着胆子开口打断了祝新年和陈清婵之间的打闹。
祝新年闻声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是时候该出发了。
“杜大人催着呢,我要走了。”祝新年道。
陈清婵也点了点头,祝新年是秦国的武将,纵使她再不想祝新年上战场,秦王的命令也是不可违背的。
两人在军营门口告别,陈清婵出了军营大门还不忘回头看了祝新年一眼,而祝新年则一直站在门口朝她挥手,面带浅笑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才转身。
一转身,就看见杜问春挎着宝剑站在自己身后,倒把祝新年吓了一跳。
“人送走了?”
杜问春唇角一勾,道:“那姑娘安下心了吧?”
“大概吧,女孩子的心思我总是搞不太懂,希望我刚才的表现能让她觉得攻燕之战没那么艰难吧。”
祝新年摊了摊手,摇头往校场那边走去,杜问春跟着她一起往前走,同时道。
“副使大人对女孩子心思最大的误解就是你以为自己真的能够骗得过她们。”
杜问春揶揄道:“虽然副使大人刚才确实故作轻松装得很到位,寻常人或许都被骗了,但是姑娘们心思细腻敏感,尤其是喜欢您的姑娘就不会被您所骗了,要是她们真的相信您刚才表现出来的状态,就只能说明她们还不够喜欢您。”
祝新年脚下一个踉跄,尴尬道:“没想到杜大人对这种事还挺有研究的。”
虽然杜问春已经四十多岁了,鬓角也有了白发,但不得不承认她长相和身材都保养得极好,年轻的时候必定也是个出挑的美女。
听见祝新年这么问,杜问春扶着剑柄嗤笑一声,反问。
“副使大人为何会觉得我不懂这些男女之事呢?还是说哪条王法规定了女人年纪大了就不能再谈论这些东西了?”
祝新年有些惊诧地看了杜问春一眼,不过很快就释怀了,想来如杜问春这样出身名门、面容姣好又性格火辣的女子在年轻的时候必定有许多人追求,她也肯定不是陈清婵那样内向克己的人,要论这男女之事,杜问春的经验怕是能甩祝新年几条街。
“是晚辈见识少了,还以为杜大人只对行军打仗感兴趣呢。”
杜问春哼笑了一声,道:“所以说,副使大人还是不够了解女子的心思啊,那姑娘大清早就赶来找您,岂能被您这三言两语骗到,您让她安心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安下心来?”
对此,祝新年只能轻叹,道。
“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此战必定不易,只希望她不要太担心我。”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祝新年知道陈清婵肯定是放不下自己的,这次要不是水师营有任务实在走不开,陈清婵肯定说什么都要跟他一起去燕国的,祝新年也庆幸有水师营的事牵绊着陈清婵,让她能好好待在秦国,不至于陪自己去燕国冒险。
而且祝新年又把裴少桥的事托付给了陈清婵,有这些事转移陈清婵的注意力,也不至于让她时时刻刻为自己提心吊胆。
杜问春没有再多说什么,年轻人的事总要由年轻人自己去解决,她与祝新年也不是太熟,总不好一直与人谈论这般隐私的话题。
两人回到了校场,在杜问春的安排下士兵和粮草都已经整装待发,同时在祝新年去见陈清婵的这点时间中,她又临时从北营抽调了五十名有经验的偃师跟随出征,那些偃师们直接从北营搭乘飞鸢出发,双方约定在易水边汇合。
见一切准备妥当,秦王也没有新的旨意传来,攻燕之事无可转圜,祝新年只能下令部队出发。
当天清晨,咸阳城早起百姓们亲眼看见几十架飞鸢从城南兵甲部大营起飞,朝着东北方向急速飞去,想来又有一场大战要开始了。
乘坐飞鸢前往易水路上花了大概一天一夜,镇守易水边的秦国将领早就收到了消息,提前清点了人马等待祝新年他们的到来。
祝新年和杜问春刚抵达易水,来不及休息就去了河边侦查情况。
自从秦国灭了赵国之后,燕国人害怕秦军会跨过易水攻打燕国,所以在易水河岸边布置了重兵驻守,而秦国也担心燕军会跨过易水来夺取土地,所以也在河岸边驻扎了重兵。
仅是这河岸两边就至少驻扎了六万兵马,燕国和秦国的驻军数量差不多,双方都是三万人左右,祝新年要是想攻打燕国的话,加上他带来的三千机甲士兵,一共可调配的军队人数在三万三千人左右。
为了避免被燕军发现行踪,祝新年他们特意将飞鸢的降落位置选得距离河岸边比较远,一众将领都是骑马来到河边的,众人沿着河岸巡视了一段距离,隔着涛涛河水,能清楚看见对面的燕军正紧张地朝这边看过来。
“无论是寻常军队人数还是机甲士兵人数我们都不占优势,这一战怕是难打了。”
祝新年身后一名一等先锋官微微摇头,从前秦国无论攻打任何一个国家,要么是有名将领兵,要么是军队人数可以碾压对方,可如今要跟燕国这样的大国交手,却只有区区三万三千人可以调配,大家都没有打过这样的仗,一时间不知道从何下手为好。
“人手不够就退缩了吗?平时一个个都吹嘘自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怎么真到了阵前就开始计较人数了?”
杜问春一声训斥吓得那名一等先锋官不敢说话了,跟随在后的其他先锋官也都低下了头。
祝新年不动声色地微微叹了一口气,果然兵甲部中最优秀的将士都在北营,若是此番跟随祝新年来到此处的将士是北营出来的,别说三万三千人,就算只有三百人,他们也是敢向燕国开战的。
此番再去抱怨将士能力不足已经没意义了,人手足够就按足够的方式来打,人手不够就按不够的方式打,自古以少胜多的例子多得很,具体怎么打事在人为,也不是说人手不够就一定会输。
“派一队擅长隐蔽的机甲士兵过河去看看情况,找到对方防守最薄弱的位置一举进攻,此战一旦开始就没有什么后撤的余地了,所以一定要保证我们前进的路线上没有险峻的山川与河流阻挡,也不能有大城重兵防守,否则我们前进的势头一旦被阻断可能就会陷入拉锯战中了。”
祝新年回头吩咐着,一名先锋官立刻领命退下了,同时杜问春好奇问道:“何为拉锯战?”
“就是通过反复的进攻和防守来消耗敌军的兵力和士气,这种战术也不能说不好,但我们对燕国的地形不够了解,打拉锯战很有可能到头来消耗的是我们自己人的精力,所以我认为此番攻打燕国还是要以速度为上,不然拖到了冬季局势就对我们就更不利了。”
杜问春对祝新年的说法表示认同,她也研究过祝新年之前在赵国打的那场闪击战,确实兵贵神速效果非常好,这次攻打燕国本来时间就紧张,闪击战肯定会比拉锯战效果好。
“我倒是一直没有问过,这些战术都是副使大人自己想出来的吗?您有如此天资,完全可以撰写一本兵法供全军上下研习啊。”
“我就会这么几种战术,写成兵法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军中有得是比我用兵更好的将领,杜大人就别拿我打趣了。”
祝新年赶紧转移话题,回头问道:“此地将领可在?”
人群中立刻站出一人,拱手道:“末将李信在此!”
“李信?”
祝新年只觉这名字耳熟,仔细一想才惊觉这不是战国时期的秦国名将吗?虽然李信的成就不如王翦、李牧那么高,但在现在缺少战将的情况下李信的出现显然解了祝新年的燃眉之急。
“没想到李将军竟然在此?”
李信答道:“末将随王翦将军攻灭赵国之后便一直留守在赵地,听闻王上要攻打燕国,臣昨夜搭乘飞鸢赶来易水,希望能助副使一臂之力。”
“哪里是一臂之力,分明是如虎添翼啊!”
祝新年笑了起来,对李信道:“劳烦李将军尽快准备一支三千人的轻骑兵,这些骑兵要去掉所有辎重,保证能够进行长途奔袭才行。”
在古代马匹是很贵重的,三千人的轻骑兵数量不少,李信稍稍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点头应下了。
“是,末将争取在七日内调集到三千轻骑兵。”
“七天时间太久了,拖这么久不仅王上那边没法交代,也给了燕军反应时间,我最多只能给三天时间,希望李将军能想想办法。”
李信面露难色,虽然秦国在赵地布置了大量兵力,但三天时间甚至还不够那些骑兵从驻地跑到易水来,想要调集三千骑兵确实有些困难。
祝新年看出了李信的为难,道:“李将军熟知赵地的秦军布置,你只需告知要从哪些地方调兵,我可以派飞鸢去接,花在路上的时间会缩短很多。”
见祝新年都这样说了,李信只能答应,拱手道:“那末将先去统计一下各地的人数,稍后来回禀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