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行动了……”
莫染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却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说得格外吃力,“阿颜,我的女儿,快回来吧……”
“妈?是你吗?”
她惊醒,到了告别的时候了,她的梦终是该醒了……
莫染悄然起身,望着熟睡的扶桑,她俯身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哽咽道:“师父,对不起,忘了我吧……”
……
她手中化出魔刀,划伤自己的手臂,任凭鲜血如柱灌进魔刀之中。
登时魔刀和她的身体被股股黑气萦绕,体内有了若缨,这次她驱动魔刀时全身的力量比以往都要强大。
她抬头仰望着神木,握刀的手止不住颤抖。
这是扶桑守护的神木,她这一刀下去不管能不能回去都意味着断送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可能。
她不敢回头,她怕看见扶桑失望的双眼,也怕自己再次犹豫不决。
“阿颜,快回来吧,回来吧……”
耳边不断响起母亲的切切呼唤,她该下定决心了!
她举起魔刀,一刀挥下,“轰隆”一声天空顿时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神木上被砍出一道深深的裂痕,却屹立不倒。
狂风骤雨拍打在脸上,她也愈发清醒,她必须一鼓作气。
她屏息凝神,向魔刀再次蓄力,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再一次向神木振臂砍去。
“嘭——”
这一次,她似乎成功了。
神木摇摇欲坠,天空出现一个空荡荡的黑洞,霎时间黑洞处不断有股股黑气涌现出来,伴随着声声尖锐刺耳的惨叫。
这就是异世界的大门么……
莫染想都没想,就朝着黑洞腾空飞去,飞出这个黑洞她是不是就能成功回到她的世界了?
她离黑洞越来越近,近看这黑洞外似是有点点星光,忽闪忽闪着发亮,吸引着她不停向前。
正当她离黑洞只差一步之遥时,“唰”的一阵巨响,天崩地裂,地动山摇,旸谷山间忽地燃起熊熊烈火。
她被无数道明晃晃的白光射中,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落。
她眼睁睁地看着回家的路离她越来越远,她不想就这么放弃。
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向上飞去,却又被一道白光打落,意识越来越恍惚。
“莫染!!!”
扶桑望着半空中的她,叫声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登时,他一跃而起在空中接住她,将她挡在身下。
这是天诛!
天诛降下必是出现了危害天界的祸害,一旦启动,只有彻底铲除祸患才会停下,不论是人是魔都将必死无疑!
扶桑想不通她为何要砍下神木,这竟是她回到旸谷处心积虑接近他的真实目的么?
天诛道道打在他背上的疼痛却远远不及他内心的痛楚。
他咬着牙,嘴里渐渐有了血腥味,身上的疼痛一次比一次麻木。
莫染缓缓睁开双眼,她抬起手想替他擦去嘴角的血痕,却被一股力道拦在一边,他这次一定恨死她了。
“告诉我,为什么?!”扶桑眼角含泪,怒不可遏,几乎是从牙缝里颤抖着挤出了这句话。
莫染抽泣道:“对不起,我,我只是想回到我的世界,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
她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想办法推开他,她真的不能再伤害他了,看着他浑身的血痕,她心如刀绞。
他身上穿着的云锦是她送的礼物,原是洁白无瑕,如今却被染成了血色。
她奋力旋身一跃,拼着命地推他下去,却被他死死地护在怀中。
“快走,走得越远越好!”
扶桑将她用力推下,同时又有一缕灵力护住了她,她轻飘飘地摔在了地上。
莫染远远望着他被白光围绕,痛苦地蜷缩着身子。
他曾是高不可攀、生而不凡的神尊啊!
她从未见他如此狼狈不堪过,他本不该遭受这些痛苦,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沉重的负罪感充斥着她的内心,这一次她既不能回去又伤透他了。
他们这辈子再无可能!她搞砸了一切!
她心如死灰,化出魔刀,欲举刀自刎,却被一个黑影拦下。
瞬间她被带到一片血红的大海边。
那人开口:“你若自刎便白死了,你不想知道是谁害你害到如此境地吗?”
莫染的双眼被一层血水笼罩,模糊间她看清了来者正是魔王。
“这一切都是因为白泽,他是不是和你说只要砍下神木你就可以回家了?就可以不用承担你的责任了?”
“你被骗了,神木就算倒塌你也回不去,神木倒塌只会关闭天、人、冥三界的大门。”
不对,这不是魔王!
魔王稳重端方,而眼前的这个人神色间却透着邪性张狂,让人不敢接近。
“你是谁?”莫染冷淡质问:“白泽又为什么要利用我关闭三界大门?”
“为了他理想的世界啊!你们都被那道貌岸然的白泽给骗了,他期望的世界不是天下无魔,而是天下皆是魔,三界大门关闭,人死后就无法再入冥界,都会魔化成魔,而神族也无法下到凡间,人间便会成为真正的炼狱,你说这理想多伟大?”
那人放声大笑,声音极具诱惑:“扶桑为了你伤成那样,怕是活不成了,你难道不恨白泽吗?你身受重伤只剩下半条命,要怎么找白泽报仇?来吧,来我这里,我可以赋予你无穷的力量。”
莫染此刻的思维和知觉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心中不断闪过向他靠近的念头。
她撑着自己的身体蹒跚着向他走近,越近便越觉得浑身的魔气在一点一点的回归。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白泽!
黑影猛得向她身体里一撞,登时她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所有控制。
她的意识被封闭在一个不可知的空间,她只能感受到那人在说什么想什么,可无论她怎样挣扎,她的意识也无法主导她的身体。
她听见她体内的那人在想:“半魔的身体果然更合适更好用,只要扶桑一死,三界大门就可以彻底关闭,就算女娲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他的真实目的竟是要扶桑的命!
“神灵的命还真硬!天诛都死不了!”他望了望天空,见东边的一道道白光渐弱,“是时候了,就差我的最后一击。被心爱之人背叛杀害,一定会痛不欲生,毫无生存欲望了吧。”
他咧嘴大笑不止。
莫染突然想到先前关于白泽的种种疑点,自他先行至琼州城又去而折返,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不对劲了。
只是不知为何,每次她疑心白泽,过后便会忘掉疑虑,就像刚刚对这个人深信不疑一样。
“你,你是梼杌!”
她幡然醒悟,可一切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