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姜临一宿未眠,不断地消化著这一日给他小小的世界观带来的冲击。
况且,寅时便要到童渊的小院,睡也睡不了多久,索性不睡了。
如今看似时局稳定,实则不然。
不管是爷爷的所作所为还是齂亲的身份,一旦爆雷,直接粉身碎骨的那种。
只是,他想不太明白的是,二叔又在朝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对爷爷的事情是否知情?
“难,难,难!”
姜临暗暗心疼自己,小小年纪却承担了本不该承担的重,爷爷,娘亲,你们可千万不要太早爆雷啊!
“沓~”
脚步声响起,姜临连忙躺下装睡,吴婆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中响起:“公子,该起床了。”
“唔——”
姜临‘睡眼惺忪’的从床上坐起,双手在眼前揉了一下,看了吴婆婆一眼:“婆婆,天还没亮啊!”
“公子,陈管家说您卯时要到城北学艺。”
“噢!”
姜临从床上爬起来,目光扫了一下,院中的尸身血迹已经全然消失,甚至连一丝血腥气息都没有留下。
若非他一宿未眠,定会以为昨夜院中厮杀是一场梦境。
“小公子,车马已经备好了。”
“咱们出发吧!”
“嗯!”
……
江南郡依水而建,水便是沧江,而童渊的住处便坐落在沧江畔!
“小公子,到了。”
“嗯!”
姜临走下马车,便看到一道身影已在院中等候,童渊看向陈禄:“你先回去吧,待巳时来接。”
陈禄点了点头,对着姜临招呼道:“小公子,小人先回去了。”
“陈伯,路上慢点。”
“嗯!”
陈禄离去之后,姜临便开始打量童渊这处宅院。
与其说是一处宅院,倒不如说是三间茅屋。
院子乃是竹竿扎成的篱笆,周围罕有人迹,院中杂草丛生,想来童渊也是许久未曾在此居住。
茅屋前有一木亭,亭中同样是竹制桌椅,在院子边缘还摆放著一个武器架,刀枪棍棒应有尽有。
“师傅,咱们开始吗?”
“嗯!”
童渊含笑点头,走进茅屋中取出两个小酒坛子,在姜临诧异的目光下,将酒坛子挂在了他的双手腕处。
“手抬起来,伸直。”
“扎马步!”
姜临照做,刚将手抬起来便感觉双臂一阵酸痛,童渊的声音再次响起:“先举上一炷香,一炷香后若是坚持不住,可将坛子放下。”
说完,童渊便抬脚走向茅屋,不时便传出一道呼噜声。
姜临有些无语,别说一炷香,不到一分钟时间,他的双臂已经开始晃荡,两分钟后,双腿已经开始打颤了,而茅屋中的呼噜声却是越来越响。
“师傅,我撑不住了……”
姜临对着茅屋大声喊道,童渊的呼噜声戛然而止,随后传出一道中气十足的呵声:“坚持不住就走回去,老夫不教废物。”
“……”
姜临放下酒坛子,活络了一下胳膊,再次抬起双臂,目光逐渐变得坚毅。
他娇小的身体里装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忍耐力自然非寻常孩童可比拟。
哪怕他不通武艺,也知道,扎马步乃是习武的基础,他不想偷懒,也不能偷懒。
前世,他为了拍视频,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这才哪到哪?
不就是扎马步嘛!
生于这个时代,一个强健的体魄乃是立身之本。
一炷香时间也就一刻钟左右,对于姜临来说,却像是渡过了半个世纪,旁边的一根香点完,童渊准点从茅屋中走出,重新续了一根。
呼噜声再次响起。
不过,姜临却是未将酒坛放下,双臂已经麻木了,双腿在不断地打着颤,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垮下去。
茅屋中,童渊翻了个身,目光透过窗户望向姜临,看到他双臂之上微微摇摆的酒坛,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子毅力,比他的大徒弟还要惊人。
又过了半炷香,姜临终于有些坚持不住了,双臂猛地一垂,酒坛子也是顺势落地,坛中水洒落一地。
正欲捡起,只听童渊的声音从门前响起:“不用捡了,活络一下四肢。”
“哦。”
姜临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身上衣衫已经浸湿了。
活络了一下麻木的身体,童渊也是顺势上前,大手一伸,右脚一绊直接将姜临一整个托在掌上,另一只手不断地拍打着他的身体。
“啊!”
“师傅,你干嘛?”
“别动!”
童渊直接将姜临的身体托举在半空中,时不时的丢飞出去,双手几乎化作残影,不断地拍打着他的四肢和肩颈。
“师傅,完活了?”
“完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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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渊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又走进茅屋,拎出一个马甲?
马甲中间似乎缝著沙子。
“来,把这个套上。”
“呃!”
姜临套上马甲,便开始围着院子跑……
如此反复,足足两个时辰,他整个人已经变得双目无神,脚步虚浮,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直到看到陈禄的马车,他的双眸中才泛起一丝光泽,甚至隐隐有点湿润。
太感人了,陈伯终于来了……
“小公子。”
陈禄看到姜临这般模样,连忙冲上来扶着他,童渊则是一脸淡然的背着手,轻声道:“回去吧,明日卯时,老夫若是没起来,你自己练。”
“咳咳!”
陈禄望着姜临有些苍白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童老,小公子才六岁,强度是不是有点大了?”
“放心,死不了!”
“……”
——
回到府上,姜临倒头就睡,直到听到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临儿。”
“嗯……我再睡会……”
“娘亲?”
姜临朦胧间,看到叶漓坐到床边,也是撑著酸痛的双臂从床上坐起。
“您何时回来的?”
“刚回来。”
叶漓昨夜去处理了一下尾巴,早上便回到了府上。
天衍司的人折在了江南郡,此事的影响不亚于税银被劫一案,甚至比之更甚!
要知道,天衍司可是代天行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代表着衍皇的意志。
如今,死了这么多人,不管是天衍司还是皇室,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未必能够查到叶漓的头上。
“醒了便起来吧,你爷爷要走了,还在等你用午膳。”
“嗯。”
姜临起身,随叶漓走出了阁楼,顺口问道:“娘,找到外祖了吗?”
叶漓神色一滞,微微摇头:“依旧是杳无音讯。”
“哦。”
午膳在正堂,姜家人?不枉,祖齂已经仙逝多年,二叔一直在京未归,姜肃知道老爷子要走,特意从衙门回来吃饭。
“漓儿,此次一去,可曾找到父齂下落?”
“劳父亲挂念,依旧是杳无音讯。”
“不知令堂尊姓大名,老夫走南闯北,也有些人脉,可帮你探寻一番。”
“多谢父亲,家父姓叶名干,表字文泽。”
“好,老夫回去之后便着人探寻。”
姜临听着两人的对话,便知道应该是互不知晓彼此真实身份。
一旁的姜肃默不作声,哪怕叶漓归来似乎也不能冲掉他眉间的愁容。
“爹,你此次离家,行事定要低调谨慎。”
“嗯?”
姜长林眉头微蹙:“又出什么事了?”
姜肃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昨夜前来江南查案的天衍卫被杀,死了十多号人,江南恐怕要变天了。”
“什么!”
老爷子听到天衍卫三字也是眼皮子一跳,齂亲的面色倒还算自然,姜肃再次开口:“短短的几日时间,江南连出大事,郡府都在传,郡守大人恐怕坐不长了……”
姜长林闻言顿时露出一抹喜色:“你能不能借机挪一下屁股?”
“挪屁股?”
姜肃一脸茫然的扭了一下臀部,叶漓和姜长林皆是有些无语,姜临扶额道:“爷爷的意思是,郡守府势必会空出不少位置,爹你能不能借机提拔一下。”
“哦哦……”姜肃也是尬笑一下,摇了摇头:“应该不大可能……”
“混账!”
“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爹!”
“你没当过官,可能不太清楚,这官府的升调降革都是有一定规章制度……”
“行了……”
姜长林直接挥手打断了姜肃的说辞,和这逆子较真,他能被活活气死……
早年就不该让这逆子读书,读了十来年书,直接读出一个呆子!
简直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看来,想要逆子升官,还得他这个老父亲发力啊!
叶漓也是瞥了自家丈夫一眼,心中无奈一叹,靠夫君自己升官,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看来还要她这个贤妻施些手段了……
姜临也是暗暗苦笑,老爹这性格全然不适合做官,应去做个教书先生,不过谁让他是咱老爹呢?
想个法子推他一把?
三人虽然谁也没开口,却是同时下了某种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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