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氏站在老夫人门外，眼泪哗啦啦的流，很快被冷风吹干。
佟氏紧咬着牙关，努力控制着泪腺。
一阵穿堂风刮过，带着还没有融化的雪沫子。
她觉得今年京城的冬天出奇的冷，冷意浸透骨头一直到心肝肺，冷的她直不起腰，冷的她嘴唇打哆嗦。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甄若诚看人的眼神那样充满柔情。
只不过这眼神不是给她这个发妻的，而是给表妹陈静儿的。
原来她以为的举案齐眉，都是甄若诚对她不上心而已。
她以为甄若诚要纳陈静儿进门做平妻，是可怜陈静儿的处境，亲眼看到甄若诚对着小李氏哭求，她才发现甄若诚对陈静儿是真感情。
若是甄若诚为了子嗣纳妾，她心里虽然不痛快，但也理解，也不会给妾为难。
但陈静儿不一样，甄若诚对她动了心。
佟氏相信，若不是自己背后还有佟家，甄若诚此时已经休了她。
她之前提和离是以退为进，现在自己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娘亲。”
珍姐儿懵懂的喊了佟氏一声。
珍姐儿不明白一向和善的静姨姨对她忽然像变了一张脸，不再愿意陪她玩耍，不愿意给她扎辫子，甚至对她口出恶言。
而且不仅静姨姨变了，爹爹也变了，变的爱和娘亲吵架了，变的爱喝酒了。
她知道，这几天因为爹爹和静姨姨，娘亲时时哭泣。
佟氏听到珍姐儿唤自己，伸出手揉了揉珍姐儿的头，心里一阵刺痛。
只是可怜了珍姐儿。
佟氏愈发痛恨陈静儿。
陈静儿最初接近甄若诚，就是以珍姐儿为跳板。
之前小丫鬟告诉她陈静儿对甄若诚有想法，还被她申饬了一顿。
白家姑妈同样提醒过自己，自己没有当一回事罢了。
现在自己果然被打脸了。
在自己拿陈静儿当姐妹的那些日子里，陈静儿却和甄若诚珠胎暗结。
她恨，恨甄若诚，恨陈静儿，同时更恨自己！
“母亲，求你让静儿进门。”
“静儿哪怕当平妻也是委屈了她。”
……
甄若诚为了陈静儿放下身段的影子以及哀求小李氏的声音刺痛了佟氏。
“行，我同意静儿表妹进门，我这就给静儿表妹腾地儿。”
佟氏命丫鬟将珍姐儿带了下去，然后一扭身进了老夫人的屋里，横在甄若诚和小李氏中间。
“你好歹也是世家公子，你瞧瞧你这没骨气的样子。”佟氏对甄若诚说道。
“雅琴，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就知道你会答应。”
甄若诚眼睛里发出光。
这样的光，对佟氏第一次发出，却是因为陈静儿。
佟氏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胸口发紧。
“雅琴不可，这事咱们再商量。”小李氏不赞同儿媳妇的做法。
“太太，这还有我不同意的余地吗？”佟氏含泪道。
甄若诚脸上闪现一丝愧疚，对佟氏说道：“你还是甄府大少奶奶，你的地位始终不变。”
“啪”的一声，甄若诚脸上挨了佟氏一巴掌。
“你当我好欺负是不是？甄家当初娶我进门那也是三媒六聘，如今我给陈静儿腾地儿，也要召集族中人来，给我休书我就走路。”佟氏冷笑道，“这个家谁爱管谁管，甄家大少奶奶谁爱做谁做。我倒是不知道偷汉子偷出身孕来的人有脸坐稳甄府大少奶奶的位置。”
陈静儿被“偷汉子偷出身孕”刺激的眼睛发红，怯怯的看了眼甄若诚。
甄若诚眼里弥漫起心疼。
佟氏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自从她嫁进门，自己处处敬着她，哪怕她生完珍姐儿后多年无所出，他都没有想过要纳妾，甚至在老祖母塞给他妾时他还主动朝外推。
她为何就不能容下静儿表妹呢。
“雅琴，你可以骂我打我，但你不能这样羞辱表妹。”甄若诚看向佟氏的眼神发出不满的信号。
“她能做出这事，就不怕被人说。”小李氏维护佟氏。
陈姨妈站了起来，说道：“合着都是我闺女的错？你们家男人就一点错处都没有？”
甄若诚在陈静儿的泪眼中说道：“这事都怪我，是我……”
俩人突破底线是去宫里送陈萱儿嫁往戎国那次，甄若诚多喝了几杯酒，去了太后宫里一处偏殿休息。
陈静儿不放心跟着去照顾。
一醒来，陈静儿就在他怀里。
早知道一开始对表妹动情时他就应该提出娶表妹为平妻，而不是等到表妹有了身孕才提出这一茬。
表妹被佟氏和母亲如此羞辱都是因为自己的怯懦所致。
“表哥你不要说了。”陈静儿轻轻摇头。
“表嫂。”陈静儿来到佟氏身旁，扑通一声跪下说道，“请表嫂成全我和表哥，只要表嫂愿意成全我甘愿当妾。”
甄若诚和陈姨妈同时说“不可”。
“我已经看出表哥对我的一番真心，之前之所以要做平妻是因为怀疑表哥对我只是一时的。既然表哥如此对我用心，我当妻当妾又有什么关系呢。”陈静儿低声说道。
佟氏心里一阵腻烦。
陈静儿这是以退为进逼她呢。
“啪”的一声，佟氏狠狠给了陈静儿一巴掌。
既然男人对她已经不满，她不如发一次疯，于是佟氏揪着陈静儿的头发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在甄若诚的坚持下，陈静儿最终获得平妻的身份。
佟氏已经死心，坚持要和离，但甄若诚却不同意，甄琛也不同意。
相比较甄若诚纳陈静儿做平妻，佟氏提出和离更让甄府觉得抬不起头来。
陈静儿抚摸着肚子，见老夫人身旁无人，偷偷伏在老夫人耳边说道：“康王让我照顾沈宁，我现在有了身孕不适宜照顾沈宁了，老夫人您说该咋办？还有，康王对我这一胎很看重，老夫人猜猜是什么原因？”
老夫人瞪大了眼睛，看向陈静儿肚子的眼神由不可置信到怨毒。
陈静儿一勺一勺的喝着燕窝粥，过几日她就要进甄家的门了，此时的她心情大好。
如今的甄家失去圣心，失去了爵位，陈静儿怎么甘心委身于丢掉世子身份的甄若诚当平妻。
早在欢迎戎国使臣的宫宴上她便攀上了康王。
甄若诚不过她的跳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