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敬酒

边境宁城。

霁雪初晴，阳光呈现了西北的霸气，灿烂的一点不像风雪肆虐的冬季。

自打戎国上次一天连续四次攻城失败，便撤回宁城五十里。

此后七天再也没有发动过任何一次主动进攻。

戎国的偃旗息鼓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大年三十。

西北大营。

所有人都知道休战只是暂时的，而戎国这些天的安静肯定在憋着大招。

为了应对戎国的再次进攻，西北大军不停的加固了城墙，一刻也没有松懈的大练兵。

西北大军和戎国相持相克那么多年，彼此之间是最熟悉的对手，一时的宁静下藏着暗潮涌动。

双方都知道，下一次的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西北大军对戎国有刻骨的仇恨，戎国却对宁城势在必得。

双方都没有耐心继续耗下去。

虽然全营都在准备下一次的迎敌，但毕竟到了大年三十，在紧张肃穆中还是有欢乐的气氛。

毕竟过年是刻在这片土地人们骨子里的头等大事。

一年到头，忙忙碌碌的，不就是图过年可以团团圆圆。

戍边将士自然不能回去过年，尤其是今年处于战时状态，更是不能回去过年。

不能回家乡，营里也要过年的。

尽管粮草已经快消耗完，援军和新的粮食还不知何时才能到，但营里依然给将士们准备了丰富的年夜饭。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年是一些将士在人世间过的最后一个年，所以必须要吃饱吃好。

白大壮这些参与修城墙的神树村人，把炸毁烧毁的城墙已经重新砌好，在戎国没有进攻的这些日子里，已经风干牢固。

白招妹的部属在大年三十守城。

没有战争时，每到年下，宁城便会灯火通明，街上擦肩摩踵，叫卖声一直传到大营。除夕之夜，宁城更是热闹，说不清的灯火连成一片，照的这座西北边境重镇如同白昼。

西北民风淳朴，穿着漂亮衣服的姑娘小伙子打马而过，咯咯咯的笑声响彻大街小巷。

如此有生机，如此有活力。

而如今，战争给宁城带来了太多的苦难，这一年很多人都迁去了关内，

尤其是前几次戎国大军几次围攻，让这座城的人愈发如同惊弓之鸟，铺子酒肆都关闭了，人人都闭门不出。

整座城如同一座荒城。

大年三十，宁城人在战争的阴影中迎来了新年。

许久没有亮过的灯亮起，甚至不远处响起辞旧迎新的爆竹声。

远远的甚至传来煮饺子的香气。

虽然和过去的除夕没法比，但在除夕夜宁城好歹有了一丝烟火气。

望着宁城星星点点的灯火，白招妹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这是他第一个没有在神树村度过的除夕，此时的他想念爹娘祖母，想念妹妹，想念大嫂做的饭。

还想念翠翠。

年少离家参军，刚一登上大西北的舞台，便遇到夏戎两国决定家国命运的战争。

经历过血，见识过死亡，白招妹早已经不是神树村的那个乡野小子。

他知道了战场的变数，明白了战争的含义。

今天一整天他背着箭站在城墙上，阵阵寒风打在身上。

他之所以站在这里，就是为了让宁城的百姓安安稳稳过一个好年；他之所以奔赴边境，就是为了和神树村一样的百姓不受战争的侵扰。

妹妹说自己会成为大将军。

可是成为大将军的路竟然如此残酷，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中，他见识一个又一个同袍的死亡。

尤其是大毛的牺牲给自己带来的冲击最大。

两个人年岁差不多，一起入军，一起期待战争结束荣归故里。

可是大毛却死在了这里，临死之前还用手里的剑拼杀了五个敌人。

一想到在以后的战争中，会有更多同袍包括自己会死去，他就难受。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就是战争的残忍。

“看，城墙上有人。”

白招妹朝下看去，城墙边有几个孩童在玩耍。

其中一位穿红棉袄的小姑娘提着马灯朝城墙上指着白招妹给同伴说话。

“他背着箭拿着刀好吓人。”同伴中的男童朝后退了退说道。

“他们才不吓人，我娘说他们是守护宁城的人，有了他们的保护，戎国人才不会打进来。”小姑娘举起马灯朝白招妹挥手，白招妹看到她一双大眼睛，清澈灵动。

白招妹听着她稚气的声音，想起了家里的妹妹小福圆，忍不住笑了。

一听到戎国人，同伴纷纷从城墙边朝城里跑去，边跑边喊：“戎国人今天不会打来，他们也要过年。过年啦，过年啦，回家吃饺子啦。”

白招妹笑着摇头，但愿今晚宁城人可以过一个安稳的年。

“白招妹，我来替班，你带着你队的兄弟们去吃饺子。”武小影带着一堆人来到城墙给白招妹换班。

白招妹发现尤青芽穿着戎装站在最前头。

现在谁也不敢小瞧尤青芽，她在上次戎国攻城中，一点不怯场，砍杀了十几个敌人。

“你们吃过了？”白招妹问道。

“吃过了，还有酒。”武小影笑道。

白招妹和武小影交接完，朝周围的部属挥挥手，大家有秩序的走下城墙。

来到城墙下，一窝蜂笑开了。

白招妹没有制止，毕竟是过年，有饺子吃，大家激动的心情可以理解。

大家说着笑着朝次所走去。

孟知序治军极严，营里并不因为过节就乱了套，相反和往常一样有秩序，但在有序的秩序中依然透着过节的喜庆。

营里和宁城城里一样，点燃了灯，各处营房挂着大红灯笼，那一圈圈的红晕光圈透着宁静祥和，让人忘了战争的阴影。

白招妹一行人很快来到了次所。

几乎全营的人都在次所，从屋里一直到屋外，人人眼前有一杯酒。

白招妹一搭眼看到了一脸肃穆的孟大将军，他身旁站着谢小怜。

孟大将军一向和将士同吃同住，除夕团圆饭更是如此。

白招妹冲着他们行了军士礼，赶紧找准自己的位置稳稳站住。

孟大将军举起酒杯。

“第一杯酒敬在座的各位好儿郎，你们御敌守卫边关……第二杯牺牲的将士……”

大家举起酒杯。

敬活着的，敬牺牲的。

边境的风雪和鲜血让已经有铁血之态的白招妹红了眼圈。

“胜！胜！”

将士沸腾的呼喊声传遍整个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