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寒给黑鹰和另一个黑衣人扶下十字架来,一时不明所以。起始他还以为霍英他还有别的诡计手段要招呼自己,但很快他就推翻了这个不成熟的念头,这霍老儿若真是还有别的诡计手段,何必多此一举吩咐身边这两个家伙将自己身上的铁索解开?
周子寒一双疑惑的目光往霍英射去,却见霍英正捋着花白的胡须,眯着眼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周子寒怕他笑里藏刀,朝他喝道:“霍老儿,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厉害的招数,尽管使来便是!”说完,心中打定主意,只要他稍有异动,自己也就不客气了,反正自己已给他们从十字木架上解了下来,点了他们,自己要逃并非什么难事。
这时,却见那个叫黑虎的黑衣汉子搬来一条长凳,放在周子寒身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他就坐。周子寒心里略微有些迟疑,这霍老儿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当即迟迟不敢坐下。
霍英知他心中所想,笑道:“周少侠不必怀疑,老夫不过是想跟周少侠做个朋友,此番将周少侠请来,其实是想跟周少侠结识一番,没别的意思。”
他说到那个“请来”的时候,周子寒心里忍不住冷笑。哼,请我来的?请我来这里犯得着将我用铁索五花大绑么?你这霍老儿到底搞什么鬼,我两番害你出丑,想来你定是恨我得咬牙切齿直欲杀我才会甘心了,如今捉了我,岂会如此轻易放过我?当下并不做声。
霍英见周子寒神色冷漠,哪里不知他心中所想,也不以为意,近到周子寒面前已摆放好的长凳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周少侠请坐!”
周子寒不信他会有如此好心,方才还剑拔弩张的,这会儿却一改凶恶和善起来,哼,还真当我三岁小孩么?阴谋,绝对有阴谋,我就坐了,你待怎地?当即一屁股坐下,双眼跟霍英对视起来。
霍英避开他灼热的目光,低头坐下感慨道:“周少侠身陷困境还面不改色,老夫佩服,打心眼儿里佩服!”说着,抬起头笑道:“周少侠,你没有武功傍身,能做到这等镇定自若的境地,真是难得,真是难得啊!”
周子寒听他说自己身陷困境还面不改色,登时脸上微红,自己先前还有点儿怕死呢,还好,这霍老儿没有察觉出来。不错,今日被擒,原以为会受他鞭子毒打一阵,抑或是给他一刀子捅死,不料竟是这等结局,不由得奇道:“你,你这是为何?方才还跟我仇怨颇深似的,这当儿怎地......”
霍英点了点头,笑道:“周少侠说的不错,老夫之前确实跟你仇怨颇深,不过方才一番接触下来,那仇怨也就消散了个一干二净了。说实话,老夫现在可是对你欣赏得很呐!”
周子寒歪着头睁大眼道:“欣赏?”
霍英点了点头,随即笑道:“周少侠,老夫实话告诉你吧,其实,老夫替吴之荣父子二人做事那是大有缘故的,可不是心甘情愿为他们卖命,这年头,鞑子欺我汉人百姓,早已闹得天怒人怨,老夫铁铮铮的汉子岂能甘心给鞑子走狗卖命?现在那吴之荣父子已死,我也就省了这点力气不去找他们父子俩晦气了。”
说着,顿了顿又道:“那日老夫给你点倒,事后,老夫便四处打听你的下落,一心只想把你捉了,以消心头之恨。可今儿捉你来了之后,又觉得你这娃儿着实不错,算个硬汉子,再说你那一身超凡的本事真是了得,若这么一刀结果了你,那不是毁了一块良质美玉么?是以,一时思量之后,老夫也就没打算再计较了。呵呵!”
周子寒生怕其中有诈,故意道:“你莫不是诓我吧?”
霍英腾地一下起身,拂袖道:“老夫诓你作甚?若非见周少侠你身陷囹圄之际还如此镇定自若,显然是个铁骨铮铮的好男儿,老夫何须跟你解释?”
周子寒思索了半晌,随即笑容满面地赔情道:“霍前辈请息怒,请息怒,小子言语冒犯,还请你别在意。不过,霍前辈,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有何用意呢?”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容易,虽然看起来转危为安了,但这是表征现象,还得多番打探他的口风才是,千万别落个大喜大悲的境地。这霍老儿如此夸赞自己,定是有所图谋,换了自己,恐怕也会如他这般。
霍英愣神看了周子寒半晌,仰头哈哈大笑,笑毕才道:“想不到周少侠年纪轻轻,为人却这般机警。”说着,又正色道:“不错,老夫确有企图,但并非有害周少侠之意,周少侠大可放心便是。”
周子寒瞧他神色,心知不是作假,再说,目前全身禁制已除,凭着自己的幻影术、夺魂指和飞天术这三种超能力,只要自己躲闪及时不与他们四个接触近战,要想制服他们定会不难,更何况,自己的幻影术还从来没施展过呢,他们四个必定猝不及防,当下胆气骤增,底气十足道:“霍前辈,此话怎讲?”出于尊重,他改了称呼。
霍英微微一
笑,好整以暇地道:“周少侠方从海外归来,不知可知晓这中土天下大势?”
周子寒不知他为何问及此事,感觉问的话题跟现下的气氛格格不入,有点八竿子打不着似的。周子寒很想问问他为何关心这个问题,可转眼一想,现下可是他在问自己呢,当下只得回答道:“知晓一些。”
霍英笑道:“还请周少侠说说,老夫洗耳恭听。”
周子寒没料到他会要自己说,只得想了想,这才娓娓道:“我回归中土之后,了解了不少这百多年所发生的事情。想必霍前辈也知晓,蒙古鞑子入侵中原之时,每战攻克一座城池便要大肆屠杀反抗到底的汉人百姓,以致我汉人百姓死伤无数,元气大伤,妻离子散背井离乡之人不在少数,我的祖辈便是那时扬帆出海躲避战乱的。
蒙古灭亡南宋之后,蒙古鞑子权贵强制占地圈地,掠夺大量汉人作为权贵奴隶,想杀便杀,根本就不顾我汉人百姓死活,我汉人百姓何时有个好日子过了?如今天下动乱,全因这蒙古鞑子不善待我汉人百姓之故。瞧这这大元天下四处狼烟,已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覆亡呐,那是早晚的事。”
霍英点头道:“周少侠所言,确然如此。种其因必留其果,那蒙古鞑子天性残暴,野蛮不化,哪里会懂得仁义礼智信了,我汉人百姓岂能甘心受它所欺侮?如今天下纷乱,各地汉人豪杰纷纷揭竿而起,共抗鞑子,不知,不知......”说到这里,他便张口不说。
周子寒给他勾起了好奇心,诚恳道:“霍前辈但说无妨,我自是听着。”
霍英这才道:“周少侠,天下纷乱之际,各地英雄豪杰辈出,红巾军势力已遍布天下,北有亳州汴梁韩林儿和汉阳武昌的陈友谅,南有高邮张士诚、集庆朱元璋和庆元方国珍,不知周少侠你看好这各地豪杰中的哪一路?”
周子寒大奇,我在你霍英的眼里,恐怕不过是一个除了会点超能力外其他一无是处的毛头小子,你来问我这,到底是何用意?说实话,这些人中我当然看好朱元璋了,可是你又看好哪个呢,我若答得不尽你心意,那不是又一拍两散么?看来,还是打个马虎眼的好,当即道:“霍前辈,你这不是难为我么,我毛头小子一个,什么都不懂,怎知这些英雄豪杰谁更厉害了?”
霍英双眼一眯,像个月牙儿一般,似笑非笑地道:“周少侠真不知道?”
周子寒拍着胸脯,苦笑道:“霍前辈,我骗你作甚?”
霍英笑道:“这就奇了,周少侠全身并无丝毫内力,却能上天入地,手里神器也是非同凡响,若非老夫趁你迷乱之时将你捉来,否则真难请动周少侠,啧啧,若非今日面对面与周少侠倾谈才知周少侠其实也是凡人一个,否则几疑周少侠乃神仙下凡也。不过,周少侠能有此惊人能力,想必亦是半仙之体了,要预测这天下大势谁能赶走蒙古鞑子最终入主中原自是不难了,不料周少侠......”
周子寒这才恍然大悟,道:“我道是你干么这么问得神秘兮兮的,原来是为这个。”说完,心里头不住地琢磨,到底该不该给他说实话呢?说了的话,他必定大失所望,说不定今儿自己连小命儿都丢在这里;不说的话呢,估计他还对自己敬若神明。但自己这身本事又如何解决呢?想了半天,还是如实道:“霍前辈,我手里的那些玩意儿可并非什么神器,在我的家乡都很寻常得很,没什么了不起的。”
霍英眉头一弯,脸上现出狐疑之色,显是不信他的话,道:“周少侠,你说你的那些神器在你的家乡寻常得很,也没什么了不起?”
周子寒暗暗好笑,这古代人怎地这么多疑啊?自己都说了不是了,偏还不信!可霍英是长辈,碰巧自己又刚刚与他化解了仇怨,实在不宜不答话,当下道:“是啊!”
霍英摇了摇头,感慨道:“啊呀,这些在你们那里寻常之极的物事,在我们中土这里那可是非同一般了。”说着,似乎想起了一事,指着身后躺在地上的的黑虎,问道:“周少侠,黑虎落得这副样子,不消说,定是你做的手脚了,呃,对了,你是如何做到的?”
周子寒本待不想将自己的超能力透露给他,但转念一想,自己的超能力已经给莱州城的人传了个遍,实在没有隐瞒的必要,透露一点儿也没什么打紧,当下尽量简短地道:“其实,我这身本领,在我家乡通俗的叫法,叫做超能力。在我的家乡,一个普通人要想拥有像我这样的功夫,其实并不难,只需要在专家的辅导下吃下一些药物,再接受一系列的先进科技设备,将身体机能进行改造一番即可。但是,一个普通人想拥有这样的超能力也不容易......”
周子寒啰啰嗦嗦地讲了一大串,言语又古怪难懂,听得霍英头大如斗,但他又不好过问太多,毕竟是初次会面。当下笑道:“周少侠,你有这一身奇异的功夫,不必凭借内力
修炼,便可上天入地飞来飞去不说,还能如同传说中的六脉神剑那般一招制敌,这可真是不得了啊,想老夫纵横江湖数十载,鲜有敌手,不料却一个照面便败于你手,害老夫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周子寒不好意思道:“霍前辈,其实那是您不知我底细一时大意罢了,您若早知道我的底细,怕是倒地的早就是我了。不过,过去得罪之处,还请前辈不要放在心上。”
霍英摆了摆手,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咱们就不提了,老夫也不是放不下拿不起之人。对了,老夫有一个不情之请,周少侠可否告之老夫?”
周子寒瞧他突地又浮现出一脸慈祥的模样,顿生好感,慷慨道:“霍前辈有话,但说无妨。晚辈能做到的,定当竭尽全力去做。”
霍英摆摆手道:“周少侠言重了,言重了,不过是件小事儿而已。”说着,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道:“不知周少侠以为,汉阳南昌红巾军中的陈友谅此人如何?”
周子寒不知他为何突地问起陈友谅来,难道他跟陈友谅有什么瓜葛?瞧他这问话的语气,似乎很当下疑惑道:“陈友谅?”
霍英郑重地点头道:“正是!”
周子寒心生警惕,这霍老儿突然说及这陈友谅,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这陈友谅我虽不认识,但对他的事情多少从电视、电影和历史资料中了解些,这陈友谅生于湖北仙桃,家世业渔,年轻时曾为元朝县吏,后参加徐寿辉、邹普胜、倪文俊等人领导的天完红巾军,渐渐积功升元帅,凭借高超过人的政治手段逐渐掌握了天完政权,只是后来与朱元璋争斗时屡战屡败,再加上天完政权内部并不和谐,不少将士对他的阴谋手段夺得政权心怀不满,最终众叛亲离死于与朱元璋的最后一次大决战之役。
周子寒着实摸不透霍英他心中所想,只得打马虎眼道:“霍前辈,你可真的误会了,我刚从海外归来不久,仅在这莱州之地待过一阵,如何识得那陈友谅呢?”
霍英听到这,哑然失笑道:“老夫倒是忘了这茬子事儿了。”说着,老脸露出一丝歉然之色,朝周子寒抱拳道:“方才老夫问得鲁莽,周少侠可别挂怀在心。”
周子寒抱拳回礼,客气道:“不碍事,不碍事,设身处地想一下,我若是霍前辈,我定要有此一问,呵呵。”
霍英赞道:“周少侠古道热肠,真乃侠者风范也,老夫自愧不如。”
周子寒醒起他方才问及自己对那陈友谅的看法,不知他为何要问及此人,便道:“方才霍前辈问我对陈友谅此人的看法,晚辈斗胆,敢问霍前辈为何要说及此人?”
霍英摇了摇头,道:“不过提提罢了,周少侠不必多心。”
周子寒见他不说,只得罢了。
霍英转过头去,朝身后的黑鹰招了招手,那黑鹰近到他身前,俯身问道:“师父,何事吩咐?”
霍英问他道:“黑鹰,咱们来时厨房里的酒菜可曾备好了?”
那黑鹰恭恭敬敬地回道:“回师父的话,厨房的酒菜早已备好了,只等师父发话便可上桌。”
霍英点了点头,吩咐他道:“你和黑豹先去将黑虎抬到他房里去,让他好好歇息一阵。”说完,这才挥手示意他退下。那黑鹰听罢吩咐,转身叫过那黑豹领命而去。
周子寒听到这霍英的三个徒弟的名字,只觉真是有点儿意思,三师兄弟取的名字都是沾个“黑”字,又都与飞禽猛兽有关。
这时,只听霍英微笑着转过来,道:“走走走,周少侠,今日老夫特地为你备了宴席,咱们一是把酒言欢,二是好好谈谈这天下大事。”说完,便拉了周子寒出了这处阴暗的地牢。
周子寒随他出得这地牢,只见这地牢口所处位置甚是巧妙,正好安在一张床下,那出口正是那张床板,只把周子寒瞧得暗暗称赞不已。
再瞧这四周,桌凳柜箱一一俱全,更有一处妆台正对窗口,那妆台上摆放着一面铜镜和一些脂粉之类的物品,显然这里是一间女子闺房。出得这闺房,但觉月色皎洁,纵目四望四周却是一处仿佛后世那种老北京的四合院。
霍英领着周子寒并不停留,继续前行,沿着走廊七拐八拐,不一会便至一处大厅,只见那大厅内烛火通明,正中置了一张可容近十人落座且摆满了各色各样美味酒菜的大圆桌。
霍英领着周子寒到了一处座位,道:“周少侠,还请少坐片刻,待得老夫一些江湖上的朋友来齐,咱们再把酒言欢不迟。”
周子寒恭恭敬敬地道:“霍前辈请便。”
霍英告声罪辞别了周子寒,自个儿去叫他那些江湖朋友去了。
周子寒目送着他的背影,转身回到座位坐了下来,开始打量这屋内四周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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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