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8.暗藏锋机

梁雨和陈楠的沉默，让唐煊探进了头来，很快，他便看见了站在客厅里的梁雨。

“哟，还真是稀客，凉雨老……不对，现在应该称呼雨凉老师才对了。”唐煊皮笑肉不笑地关上门走了进来，用手中的本子敲着掌心，问道：“你可是个大忙人，什么时候来秋楠的，找陈楠有事啊？”

一句话，顿时让人感觉到了这其中的亲近疏离，明着是在问候，但实际上的意思是在告诉梁雨，他才是现在跟陈楠的合作者。梁雨这么聪明，很难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没什么，只是回到秋楠，顺道来看看老朋友。”梁雨面色如常地答道。

“哦，那不巧，陈楠她还有工作要做，咱们合作的漫画《Stakes》正处于上升期，为了尽快稳定势头，她还要很多画要画，恐怕不能招待你了。”唐煊突然这么说道。

梁雨的眉心还是忍不住地皱了起来，他这是在代替陈楠下逐客令？

她下意识地望向了边上的陈楠，但是后者的眼神却有些躲闪的样子。

这点被唐煊捕捉到了，他笑了起来：“是呢，毕竟雨凉老师难得来一趟，如果不嫌弃的话就由我来招待你吧，陈楠的话还需要画稿，你也是漫画家，知道这个工作究竟是多么累人，毕竟每期的交稿都有时限，良好的信誉可是漫画家必备的职业品格——你不希望看到因为你的原因，让陈楠赶不上这期的稿子吧？”

“陈楠，你在赶稿吗？”梁雨问道。

陈楠画漫画的速度梁雨再清楚不过了，她画棋魂的时候甚至练就了在有助手帮忙的情况下三天半就能完成优质的原稿，而且她很勤奋，那些不断堆积的原稿就恰好证明了这一点，要说她会想新手一样拖稿，梁雨是怎么也不信的。

陈楠摇了摇头：“没事的。”

她又转向了唐煊，问道：“你来是原稿有哪里要改的吗？”

“嗯。关于这期的稿子，我又有了一点新的想法。”

唐煊走到了陈楠的旁边。兀自打开了自己手中的练习册，开始跟陈楠叙述起需要改动的地方，不得不承认，说到漫画相关的东西。唐煊还是很专业很热情的，不然他也不会专门为了一点改动特意跑过来，陈楠这边地处市郊，就算他坐车过来也要一个钟头左右的时间。

把需要改动的地方完整的交代了一遍，陈楠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就先回去吧，这些东西我会抓紧时间赶出来的。”

“……”唐煊下意识地看了陈楠一眼，虽然面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她的眼睛里确实有请求的意思。唐煊扬了扬眉毛，笑了起来：“明白了，你觉得没问题的话那我也没意见。”

他把练习册放到茶几上，然后望着梁雨，问道：“雨凉老师，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Stakes》呢？”

梁雨点了点头。

“哦，那么评价如何呢。我很想听听看作为前辈的你的意见。”

“一部很不错的漫画。”梁雨道。

“是啊，《Stakes》的上升的势头一直很稳定，虽然一开始因为陈楠上部作品的风评不佳，关注度低了一些，但是在大家都了解到这部作品的优秀之后，现在《Stakes》的成绩一直稳定在前三，最近一期甚至干掉了原本雄踞在第一的《王庭徽印》，老实说，顾成峰老师虽然很厉害，但在动画完结的现在也开始渐渐走下坡路了呢。”唐煊如是说道：“这么说来。我和陈楠还得感谢你呢，毕竟你也在开始的时候帮助宣传过一下这本漫画的。”

“不客气。”梁雨说。

“所以我可是很尊敬你的，作为创作出《棋魂》的天才原作凉雨老师，应该对我这样的新人有所见教才是。如果只是一句不错，还真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啊，请不用客气地批评指正，我这个人很虚心的。”

梁雨很奇怪的看着唐煊，以她对于对方短暂的了解来看，这个傲气外露的人怎么也不像是会虚心求教的那种人。她一时摸不着对方这么说的用意。

但陈楠到底是和唐煊合作过一段时间了，对于他的恶趣味更加的了解，知道他这么说全是为了故意挑衅梁雨，并证明自己在才能上要比对方更加优秀，假使梁雨真的对他提出了所谓“建议”，就正中他的下怀，要火力全开地争锋相对了。

为了事情不往这个方向发展，陈楠皱了皱眉，打断了唐煊的话道：“够了，你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今天你就先回去吧。”

唐煊扭过头看着她笑了笑：“好吧，看来我有些讨人嫌了，虽然可惜，那么雨凉老师，有机会的话我们再聊聊漫画的事。”

梁雨默然地点了点头，后者招呼了一下，便从正门离开了。

在关上门的时候，唐煊一手搭着门沿，提醒道：“陈楠，那么原作就拜托你了，后天就要交稿了，希望你能够不是水准地做出来。”

“知道了。”陈楠应了一声。

听闻这句回答，唐煊总算关上了门离开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不等陈楠说点什么转移话题，梁雨已经拿起了唐煊放在茶几上的分镜和改稿要求，看了起来。她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如果单看这个分镜稿的话，没什么问题，但问题出在，梁雨刚才在废纸篓里发现的那些废弃的稿件，还有陈楠正在画的那些原稿，很多是和这个上面重复了。大家都知道，漫画是由钢笔和墨水在稿纸上画好的，如果只是单一的一两处小错误，可以用专门的修改液涂白，应付一下。

但是看到唐煊那个笔记上的改动，根本就是把剧情都改了。

梁雨看完之后，再把练习册返回到前面，发现这绝对不是只有一处，而是几乎每一期唐煊都是这么干的。

“他怎么能这样！”梁雨气愤地说。

陈楠知道既然看了那本练习册，这种事情就不可能再瞒得住，但她说的也只有两句话：“虽然改的频率是频繁了一点，但是《Stakes》的成绩真的很不错，现在终于可以朝着第一进发了，努力一点也是值得的。”

这话，让梁雨一怔。

她呆呆地看着陈楠，后者目光望向了别处。

良久。

“第一真的那么重要吗？”梁雨总算说出了这一句从《棋魂》开始，就一直憋在心中的那句话。

“……”陈楠默不作声。

对，很重要。

她本来以为自己能够轻易地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对她来说，赢过顾成峰成为Fantasy的tOp.1就是她的初衷，一直以来咬紧牙关拼命努力的结果，梁雨当初就是因为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所以她才不行。

本以为轻易就能说出的答案，却梗在了喉间，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最终，陈楠只能说：“你来看我我很高兴，不过，我还有工作要做，唐煊说的不错，《Stakes》好不容易有问鼎的机会的，我不想因为不够努力而错过后悔。”

“陈楠……”

“请回吧。”陈楠的决绝，堵住了梁雨未曾说出口的话。

“……”

“请回吧，拜托了。”陈楠背过身，把脸藏进了阴影里。

梁雨看着这样的她，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虽然过去就知道陈楠性格有些孤僻，喜欢将自己和别人区分开一个人，但两人之间相隔距离这么远，是梁雨觉得从认识她以来第一次。

她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无法传达她的那里了。

梁雨感觉喉咙有些干涩，只能说：“那我先走了，你一个人千万不要勉强，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吧。”

陈楠背立着身影，没有回话。

梁雨最后看了她一眼，挎着包离开了。留下陈楠一个人的身影，被黑暗所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