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十节

“伯母，你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好啊？”一大早正准备上车的沈剑锋突然发现康母在门口走来走去，神色不安。

“哦，剑锋啊，你有没看到靖南，他昨晚一夜没回家，我都急死了。”

“不用着急，他有没说他去哪里？”沈剑锋走过来安慰她。

“他发现那个苏雪儿走了后就追了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我真害怕他出什么事。剑锋啊，你可不可以帮我找一下？”

沈剑锋愣住了，他已经猜到康靖南在哪里了，只是他不愿意相信，雪儿真的接受了康靖南。他一直相信雪儿真正爱的人是他。眼前一片黑，他开始觉得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轻飘飘的…

“剑锋，你怎么啦？”康母一把扶住他，焦急地问道。

半响，他才回过神来：“哦，没事，可以是最近太累了！”

“吓死我了，你得去医院检查检查，不要出什么毛病了，你爸妈可就你这一个宝贝儿子。”

“我知道了，伯母，我到公司去一下，看看靖南有没在那里！”他努力得冲康母笑笑。

“哦，那你记得去医院看看啊！”

“我知道了！”

也许是该去医院看看了，最近老是觉得头晕，晚上不吃药是跟本没法睡着了，还有一种不会再醒来的感觉…可一想到康靖南昨晚和雪儿呆了一个晚上，他就心烦意乱。昨晚和柳丽雅谈了以后，自己似乎轻松了很多。无论她接不接受，他都只能把她当朋友了。

“靖南，我饿了，到你家去做东西吃！”雪儿拍了拍睡得得香的康靖南。

“哦！”他睁开眼,看到雪儿蹲在他旁边，冲他笑。

“什么时候了？”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快七点了！”

“这么晚了，我怎么觉得全身都是酸的。”

“谁叫你这公子哥有床不睡，非要睡我的沙发，我也没办法啊！”雪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看看看！多酸啊！还公子哥呢，我什么时候对你摆过架子了吗？”康靖南很委屈地笑问道。

“好啦，该回家了，一个晚上没回去，你爸妈一定很担心。”

“我们不回去了吧，不然你又要受气了！”

“什么话，他们老大远跑来你躲着不见太说不过去了，再说作长辈的说我几句我觉得很正常啊！走啦！”雪儿起身拉他起来。

“可…”

“别可了，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你忘了我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记恨，昨天的事我已经忘了。”

“真拿你没办法！”康靖南无奈地起身，让她拉着走。

看着他们双双从员工宿舍出来，他觉得眼前在天回地转，眼睛涩涩的，胸口像有个什么东西堵住似的，让他呼吸困难，只觉得嘴里咸咸的。他拿出纸巾吐出来一看，全是血。

他愣住了，怎么会这样……

“妈，你醒啦？”康靖南不好意思地冲母亲笑笑。

林玉看着他，再看看身上盖着的毯子。她知道：母子间不存在有仇。

“怎么才回来？”

“对不起，妈！”

“伯母，你醒啦，快来吃早餐吧！”雪儿正从厨房里端着早餐出来，见康母醒来，便笑着打招呼。

在她脸上，看不见半点勉强，半点记恨，奇怪了，自己为什么就不喜欢她呢？

“走吧，妈！你一定饿了吧，我记得在家的时候，你很早就要吃东西的。”康靖南扶起母亲。

“妈，这是雪儿特意为您做的皮蛋瘦肉粥，她说您一个晚上没睡，得暖暖胃。”康靖南向母亲大献殷勤。林玉看了看儿子，没说话。雪儿则正用碗帮她装粥，也一句话也不说，似乎害怕一不小心又让她老人家不高兴了。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这么委曲求全的女孩，现在还真找不出几个了…

之后的事情似乎都很顺利，康母不再像刚开始那样苛刻地对特雪儿，或许她已经默认了。偶尔还和沈家婆媳一起带她去卖一些东西，亲自为她挑衣服。

“奶奶，伯母，您们看怎么样？”雪儿从拭衣间走出来，笑着问还在挑衣服的几个人。

众人回过头来，愣住了。林玉更是吃惊不少：正如儿子所说，她真的比当年的自己还要漂亮几分。每一件衣服穿在她身上都很好看。

“伯母，雪儿真是天生的模特料子，什么衣服穿起来都好看。”杨玉凡忍不住称赞。

“是不错，这小身子比我当年可是苗条多了啊！”沈老太太理了理她身上的衣服，大笑。

“老太太，这位小姐是你的孙女吧？她真的好有气质！”跟在旁边的店长也不由得出口赞叹。

“她是我孙媳妇。”老太太话里有话地笑道，雪儿吃了一惊，但她没说什么。

“她是我未来的儿媳妇！”林玉侧过头来骄傲地冲店长笑笑。

“哦，那位小姐可真有福气，有您这么疼她的婆婆和奶奶。”

林玉笑笑不回话，她不知道怎么回，而老太太却是笑得更开心了。

“挺好的，都要了吧！”林玉冲店长笑道。

“好的，那我都帮您包起来！”

“伯母，会不会太多了？”雪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我高兴。”

“就是，奶奶今天也高兴，再去帮你买几件首饰。”

“奶奶，我真的够了，不要再买了。”雪儿为难地看着她。

“雪儿，奶奶高兴，你就从了她吧，不要惹她不高兴。”白飘飘笑道。

“奶奶，我知道您疼我，我平时都不戴首饰的，您一下帮我买了这么多，我也用不上，浪费了多不好。”

“妈，既然雪儿都这么说了，您就不要再勉强她了。”

“那好，这个你就一定得收下了。”老太太边说边从手上摘下个玉镯子，“这是剑锋的曾祖母送给我的，有一对，你沈伯母戴了一个，我这个就给你啦！”

白飘飘看了看婆婆，她当然明白她的用意。

“奶奶，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雪儿难为情地看着她。

“是啊，雪儿毕竟是我们康家未来的儿媳妇。”林玉笑道。

“你们谁都别说了，我就是觉得和雪儿这孩子非常投缘才送她的。来，雪儿，你不收就是不给奶奶面子。”老太太有点生气了。

“收下吧，不然奶奶要不高兴了。”白飘飘笑道。

雪儿看了看康母，不知道该不该接。

“那你就收下吧！”康母似乎没有看出老太太的用意。

“那谢谢奶奶！”雪儿便不再多说什么，她和康母之间，似乎有层隔阂。

“雪儿，你不用在乎我这老太太，也不用为了不让我不高兴委屈了自己。更不用小心翼翼地跟我说话，有什么就说出来。不要藏在心里，那样对身体不好。”

“怎么会呢！你是长辈嘛！我尊敬您是应该的，怎么会委屈呢！”

康母点了点头。

“伯母，奶奶，您们也在这里啊？”正走进门的柳丽雅笑着过来打招呼。

“是啊，我们帮雪儿挑点衣服，你怎么会在这里？”老太太不冷不热地说道。柳丽雅愣了一下：

“哦，我是特意来找苏小姐的。”

雪儿不解地看着她，她和她一向就不来往，从来都没怎么说过话，她为什么会来找她。

“柳小姐，我还要送奶奶和伯母回去，有什么事可以改天吗？”

“你去吧，我送她们回去就好了，反正司机就在外面。”杨玉凡笑笑。

“哦！那你们路上小心。”雪儿笑着行了个礼。

“再见！”柳丽雅微微行了个礼。

众人笑着点点头，看着她们相似的背影，一种感觉在她们心头一晃而过，却又怎么也想不出来是种什么感觉。

咖啡厅里，两人静静地坐着。

“柳小姐，你找我不会是为了喝咖啡吧！”雪儿笑着打趣道。

“哦！”柳丽雅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咖啡，不经意地看到了她手上的镯子，不由吃了一惊：

“这个镯子？”

雪儿莫名其妙地看看她，再看看自己手上的镯子，才明白：

“这是沈奶奶送我的。”

“你知道这镯子的有什么含义吗？”她的语气有点急。

她不解地摇了摇头。

“这镯子只传嫡系子孙媳妇的，看来奶奶还真有心啊！”她失落地说道。

“我不知道，对不起，这个应该是你的。”她赶紧放下手中的咖啡，去摘手腕手的镯子。

“不用了，奶奶已经送给你了，沈家的人送出去的东西是不会收回的，你这不是让我难堪吗？”她有些生气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算了，我来不是为了这件事！”她有些紧张地端起咖啡送到嘴边。

“有什么事请说吧！”

“你放过剑锋吧！他实在太痛苦了，这几天天天在家喝酒抽烟，一下子像老了十几岁似的，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我知道是因为你他才变成这样的。”

“柳小姐，我想你早就已经知道我和剑锋的事了，所以我也不再瞒你。曾几何时，我为了让他从你带给他的阴影里走出来，不惜作你的影子。你带给他的伤害，他无疑发泄在了我身上，但我并不恨他。我只希望他能从你的影子里走出来。后来，他慢慢地接受了我，也变得快乐了，我以为他真的爱上了我。为了他，我伤害过靖南，我甚至为了他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可当你回来以后，他便放弃我回到你的身边。从那以后，我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只是一个虚拟的影子，他注定要回到你身边去的。所以，我就放开他，让他毫无顾虑地回到你身边。现在的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瓜曷了。”

“可他不这样想，从我的观察中，我能感觉到他对你并没有死心。”

“柳小姐，你一定搞错了，他那时放弃我时就没顾虑对我的伤害，可见他并不爱我。”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你尽快和靖南结婚，让他死心！”

“我不能答应你，我年龄还没有到。”

“康家有的是钱，这点事还会摆不平吗？伯母不也想让你们快点结婚吗？”

“柳小姐，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钱并不是万能的，再说了，我已经不再爱他了，我做的只能是这么多了。不好意思！”她急急起身离开。

“你真的不再爱他了吗？”身后传来柳丽雅的声音，雪儿愣了一下，随后快步离去。

脸上的泪冰凉冰凉的，自己走到这一步是多么不容易啊，可他---沈剑锋，想再次轻易地毁掉，怎么可以…

“雪儿，你没事吧？”一进门，康靖南便一脸焦急地迎了过来。

“我会有什么事啊？”雪儿莫名其妙地笑道。

“靖南他怕丽雅欺负你。”康母冷哼了一问，她一到家儿子便问雪儿怎么没一起回来，一听说雪儿被柳丽雅兴带走了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作母亲的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惊惶失措，看来如果她再反对他们在一起，自己和儿子之间真会发生点什么也说不定。

“你不要总把别人想得那么坏。”雪儿笑着道。

“上次她还欺负你，这么快就忘了？”

“她什么时候欺负过我，我怎么不记得了？”

“真是的！”康靖南无奈地摸摸她的头，拉着她的手坐在沙发上吹暖气。

“对了，靖南，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康母突然问了一句，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康复天放下手中的报纸，他似乎早也想知道答案，只是不好意思问。而杨玉凡却是说不出来什么表情，显然她并不知道康家父母会这么快作出决定。她想让他幸福，可他真正要和别人结婚时她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痛。

“妈，雪儿还小，再说了，我还没去见她父母呢？”

“这好办，不是还得过几天才过年吗，你同雪儿一道去请她父母过来一起过年，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吗？”康复天笑道，他似乎早就想好了这些事。

“对，就这样，你们马上就动身。”

“雪儿？”康靖南看着雪儿，征求她的意见。

雪儿不知道自己还在犹豫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明明爱他，为什么不想和他结婚。看着康靖南那真诚的眼神，她真忍心再次伤害他吗？

“这样也好！”雪儿笑笑，康靖南兴奋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

“那就这样了，你们现在就动身，机票我已经买好了，我叫许伯送你们去机场，回来的包机也定好了，等雪儿的父母来了我们再商量你们的婚期。”康母迫不及待地说着，和刚来时判若两人。雪儿笑了笑，她不想去管这是不是康母特意安排的。她只知道，她该收心和靖南好好过日子了。

如丝带般的雾气绕着深绿的山头，随着风的吹过，耳边偶尔传来哗哗的白雪落地声，这是一个风景不错的山村。转过一个弯，群山环绕的土坯房错落有序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快到了。”雪儿冲他笑笑，康靖南也笑了笑，他似乎有点紧张，握住雪儿的手都在冒汗。

“不用紧张，我父母都很好，不会为难你的。”雪儿笑着安慰他。

“他们要是知道我比你大这么多，不同意怎么办？”

“那你就说你23不就好了吗？”雪儿笑道。

“我看起来有这么年轻吗？”

“是哦！”雪儿故意沉思着望着他笑“这可怎么办呢？要不说你25岁？”

“骗长辈总不好吧？”

“好啦！不逗你了，我父母不会介意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自己的父母我还不清楚吗？不过你得作好心理准备，他们不一定会说出什么让你措手不及的话来。”雪儿笑弯了腰。

“会说什么呢？”康靖南不解地望着她。

“过会就知道了。”

一个年过半百的妇人正在家门口扫院子，旁边的老头子躺在木头做的靠椅上晒太阳，两个相同年龄的小男孩在一边玩。

“老苏，你女儿回来啦！”苏恳远睁开眼一看，是村里的“万事通”苏万事。

“怎么可能，我女儿说了不回家来过年的。”

“是真的，就快到家门口了，我看得很清楚，还带了个男的。”

“那就更不可能了，我女儿没说她有男朋友啊！”苏妈妈肖艳放下手中的扫帚笑道。

“爸，妈，我回来了！”

二老愣住了，这真是他们女儿的声音。

“怎么样，老苏，我就说我看见了吧，你还不相信。”

二老回过神来：“雪儿，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啊？来来，快进来，这是？”

“伯父，伯母，您们好，我叫康靖南，雪儿的男朋友。”

“哦！快进屋！”肖艳吃了一惊，她从没听说过女儿有男朋友啊。

“老万，进来坐坐。”

“好咧！”苏万事也不客气。

“来了就来了，还带这么多礼物做什么？”肖艳抱怨着女儿。一边冲屋里喊“嫣嫣，雪儿回来啦！”

正在做饭的少妇迎了出来，

“嫂子！”

“雪儿，回来啦！快点坐到火坛边去吧，冻坏了吧？”

“还好，上面这段路走过来的，所以比较暖和。”

“哦，这是…”

“忘了介绍，这是我男朋友，这是我嫂子。”

“你好！”

“你好！累了吧，我们这有点远！”

“还好啊，雪儿都吃得消，我更没问题了。”康靖南笑笑。

宋语嫣笑了笑，过去倒了两杯开水递给他们。

“妈妈！妈妈！”两个小男孩跑过来抱着宋语嫣的两条腿。

“嫂子，这就是你的那个双胞胎吧！”雪儿笑道。

“是啊，生他们时你没时间回来，他们都快两岁了。逍逍，遥遥，快叫姑姑。”

“乖，叫姑姑，给你们两个大红包。”她赶紧把早已准备好的红包放到两个小家伙的口袋里，两个小家伙躲在妈妈后面不出来，怕生。

“还怕生！”宋语嫣不好意思地笑道。

“刚开始总有点，过会就好了。”

这时，雪儿的父母及那万事通也过来了。

“雪儿这男朋友不错，个挺大的，雪儿跟着他饿不着。”

“万伯伯，您说什么呢，现在有几个人还没饭吃啊！”雪儿不依了。

“小伙子，站起来我看一下。”苏父一本正经地说道。

康靖南觉得莫名其妙，但他还是站了起来。

“是不错，这么大个，种田的好料。你父母那个村的啊？”

“爸！”雪儿有点哭笑不得。

“我在同他说话，你别插嘴。”

“我父母原先住在北京，后来移居到了美国。”

“这么大个，真可惜了！”苏父大叹。康靖南还真感到有点措手不及。

“老苏，可什么惜啊，人家一看就是有钱人，还种什么田。”苏万事笑道。

“伯父，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是接你和伯母到我那去过年的！”康靖南笑着问道。

“马上就要过年了还来得及吗？你和雪儿就留在这里过年好了。”苏母笑道。

“我父母从美国赶来和我过年，他们让我来接您们二老。”

“可雪儿不是说这里到你们工作的地儿要一天一夜？”

“我们可以坐飞机啊，我和雪儿上午10点多才过来的，现在2点多就到了，很快的。”

“坐飞机啊，我可是一辈子都没坐过飞机呢！老苏，你可得去坐坐，像我们这样还能坐几回啊？”苏万事激动地叫道，似乎是他要去坐飞机一样。

“对，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飞机长什么样呢，得去看看。”苏父有点心动了。

“那好，我们明天就动身，飞机已经包好了，伯父伯母，您二老的亲戚朋友都请上吧！”

“叫这么多人，你们不会打算立马结婚吧？”苏母吃惊地问道。

“我父母的意思是想和您二老谈一下我和雪儿的婚事。”

“只要你对雪儿好，雪儿也同意，我们不会反对的。”苏父笑道。

“谢谢您！”康靖南高兴地看着雪儿笑。雪儿努力地冲他笑笑：真的要嫁给靖南了，她的心莫名地痛。痛得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还爱着沈剑锋，无论如何，这一辈子，她是忘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