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华渊的话,苏东煌缓缓坐直了身子,目光远眺,群山起伏如龙骨,良田美池镶嵌其中,阡陌纵横,看上去的确别有一番气象。
当然,这里面的讲究苏东煌并不懂。
“能确定?”苏东煌问道。
“这个还需要实地勘察一下,不过以华某多年的经验来看,八九不离十!”
华渊一边沉吟,一边掐指。
苏东煌闻言,眉梢微动,随即眼睑下垂,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
大哥啊,你想要静静地回来,恐怕是不能了,以你的功绩,死后不该这么默默无闻。
若确定此处为龙首地势,那么,另一座忠魂陵就要建在这里。
这时车子忽然慢了下来,有标语牌拦在前面——“前方道路施工,车辆禁止通行”。
“喂!停下,哪儿来的?”
这么一辆悍马越野立刻引来施工队的注意,一个光头胖子嘴里叼着一根烟走过来,脖子上挂着一根小拇指粗细的金链子,身边跟着几个拎着钢棍的混子。
“至尊,前面好像在搞拆迁!”
驾驶着车子的郑少南微微偏头说道。
“草,没听到老子的话吗?叫你停下!”
看到车辆还在缓缓行驶,光头胖子从旁边抓过一根钢棍,猛地砸在引擎盖上。
“冲进去!”
苏东煌不由得眯起眼睛,多年征战沙场的敏锐嗅觉让他嗅到一丝鲜血的气味,目光一扫,果然看到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些血迹。
再加上这些人横行霸道的姿态,不难想象这里曾经发生过暴力流血事件。
“是!”郑少南也察觉到不对劲,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顿时悍马越野就跟一头野兽一样咆哮着冲出去。
“卧槽!给我拦住他们!”那光头胖子吓了一大跳,赶紧就地往旁边一滚,其他几个拎着钢棍的混混也连忙跑开。
“乒乒乓乓……”
不远处那些到处游**的混子打手听到动静呼啦啦冲过来,手里的钢棍落在车身上。
可惜面对发狂一般的悍马越野,没有人敢真的拦在车前面。
悍马越野很快就冲过封锁,开进村里。
“呸呸呸,妈的!给老子追!”
光头胖子吃了一嘴的土,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一边招呼手下追赶,一边摸出兜里的手机打电话。
此时的宋向东家里陷入一片绝望。
宋向东被几个大汉按在地上,牙眦目裂,李忆梅脑袋磕在灶台上,暂时晕了过去。
左邻右舍听到动静的,悄悄探头看,却是敢怒不敢言。
之前的冲突可是伤了不少人,这些混子心狠手辣,逮着就把人往死里打,已经有好几个村民躺在血泊里,生死不明。
“啊——!爸救我……哥哥,哥哥,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宋萱萱惊叫,像一头柔弱的小绵羊无助挣扎,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哪里挣得过潘正飞这样在社会上摸爬打滚惯了的成年男性。
十八岁,正是一个姑娘的花样年华,这样的事情在她单纯的世界里是不可想象的。
在绝望黑暗之际,小女孩不由自主想到从小溺爱自己的大哥,要是大哥在,肯定能保护自己,保护一家人。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大哥永远回不来了。
“轰——!”就在潘正飞向宋萱萱伸出自己的魔爪时,巨大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转瞬间就冲进宋家的院子里。
“草泥马的,谁?”
突如其来的引擎轰鸣声把潘正飞吓了一大跳,只是还未等他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脖子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然后整个人被提起来。
“放……放……”
潘正飞脸色涨红,额头和眼角青筋暴起,眼珠子都在往外凸,几乎快要窒息。
他艰难地转动自己的眼珠子想要看清这只手的主人,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双冷漠至极的眸子,杀意如同刀子一样,要将他千刀万剐。
在他的视野里,只有这双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眼眸,连对方的样貌似乎都变得模糊。
潘正飞大张着嘴巴,巨大的恐惧和惊悚像是虫子一样钻进他的四肢百骸,发根都渗着热浪,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
忽然,那只手松开了他,潘正飞就像一个溺水的人艰难浮上水面,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你,你到底是谁?”
潘正飞摸了摸火辣辣的脖子,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然而却被紧随而来的郑少南一脚踩在地上。
“让你起来了吗?”郑少南冷冷道。
潘正飞痛叫一声,想要叫人,可是目光一扫,却发现自己带来的几个手下此时已经呈现各种不规则的形态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
“少南,赶紧将两位老人扶起来!”
苏东煌的脸上看不出半点表情,但是此刻,连郑少南都变得小心翼翼。
“谢谢你大哥哥!”直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苏东煌的脸上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你是叫萱萱吧!”
苏东煌蹲下身来,将女孩儿扶起来,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脸色柔和一些,免得吓到对方。
“嗯,大哥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宋萱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诧异地问道。
“你哥哥说的,嗯,跟你哥哥真像!”
苏东煌细细打量着少女,当年的宋少川也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让帝都不少权贵女子一见倾心。
果然是兄妹俩,这妹妹也是个美人胚子。
“大哥哥,你认识我哥哥?我哥哥是不是回来了?他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他?”
少女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双满含期待的眼眸四处张望。
可惜,却没有看到她记忆里熟悉的身影。
“哥!你在哪里?快出来呀哥,不然妹妹要生气了!”
少女嘟起嘴,一路小跑到门口,她还以为自家哥哥躲在门外呢。
然而,门外空****的,没有一个人。
“大哥哥,我哥呢?”
少女有些失魂落魄地跑进来,抓住苏东煌的手臂,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淌,似乎在某一瞬间已经感觉到什么。
边上,宋向东还有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李忆梅老两口也紧张兮兮地看着苏东煌。
被六只眼睛这么看着,苏东煌感觉喉咙一阵干涩,几次张嘴,都没能发出声音。
良久,宋向东叹了口气,道:“孩子,你说吧,我们能承受得住!”
话虽是这么说,可宋向东的眼神却还有一丝期待,忐忑,就像是老树的根须紧紧缠绕着。
苏东煌默然,然后转身,走到悍马越野车旁,从里面抱出一个巨大的金丝楠木盒子。
“对不起!我没能带他回来!”
走到老两口跟前,苏东煌屈膝半跪,心中涌起巨大的愧疚和悲痛。
大哥啊,你是痛快地走了,却叫我如何面对你的家人?
衣冠冢!宋向东默默抱过盒子,细细摩擦着,眼神里透着巨大的悲哀,脸色晦暗,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多岁。
“我的儿啊!”旁边,李忆梅已经哭地昏厥过去,刚才她的脑袋磕在灶台上,状态本来就不好。
“哥,妹妹已经长大了,不喜欢躲猫猫了,你回来好不好!”
宋萱萱早已哭成泪人。
当年宋少川出走的时候,她才八岁,正是贪玩的年纪,小的时候老是缠着哥哥跟她玩躲猫猫的游戏。
“哈!老东西,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你还不信?看吧,你儿子还是死在了外边!”
这时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刚才那一拨追赶的混子找了过来,总共好几十号人,潘正飞立刻底气十足,对苏东煌也不再那么惧怕。
听到这话,宋向东的手一下子抓紧,身体气得颤抖。
“有没有人给你算过命,说你今天会死在这里?”
苏东煌缓缓站起身来,心底剧烈的情绪波动转化为实质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