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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一声响亮的鸣叫声响起。
两人抬头,就看到有一只大鸟出现在天际,正从瓦蓝的天空中俯冲而下。而刚走出几步的雪团子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样,纷纷回身,一溜烟的窜到了两人的怀里,趴在两人的身上瑟瑟发抖。
只感觉头顶像是有一片乌云压下一样,这只鸟的下落也带起了一大片的阴影。鸟喙要来叼雪团子,寒夏和苏弋轩却毫不客气的将它们护在了怀里。
大鸟扇了扇白色的巨翅,落在旁边的一处高耸的冰岩上,像一座小山一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不屑的晃了晃脑袋,那睥睨狂傲的神态明显就是在说:两个小子,想不想活了,赶紧乖乖把手中的那东西奉上来!
寒夏看着大鸟那臭屁的样子,真是想把它的毛给拔光,让它丑成一只母鸡,然后煮着吃,炒着吃,蒸着吃。不过,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好像这大母鸡更占上风一些。
寒夏小声的问苏弋轩:“这大母鸡属不属于你的管辖范围?”
苏弋轩道:“你是中原的王,难道就能管得着中原所有的人吗?你记住了,这里是北冥。北冥是独立出焉支大陆来的一块地方,不接受任何东西的控制。”
“唉!那就是不能了!”
不管能不能,寒夏和苏弋轩都不会把这些雪团子交出去的,怎么能刚刚被人家救下,就忘恩负义呢!
寒夏突然想起了什么,悄悄对苏弋轩说了,苏弋轩脸上露出诡异的神情,倒也点头赞同。
大鸟对着两个人的无动于衷感到了愤怒,骄傲的扬了扬脖子,扑棱着翅膀来啄两人。
看着飞扑过来的大母鸡,寒夏叫道:“动手!”
大鸟要飞起来啄他们,必定要扑棱翅膀,必定把鸟喙放到目标身上,这样一来,翅膀肯定是张开的,大肚子也处于防守虚空的状态。寒夏和苏弋轩就可以挠它的痒痒。
根据寒夏对自己家的那只大母鸡——蛊雕的经验,这种凶猛鸟类的痒痒一般在左翅下三寸处,或者肚子偏右二寸。为了以防万一,寒夏和苏弋轩分别对两个部位同时下手下手。
最后,大母鸡被挠的几乎笑晕到一旁,“咯咯”的清亮叫声传出去老远。
上弦月,冷幽幽的挂在天空,像是老天的一抹讥讽,世人的嘲笑。
夜已深,湟中城依旧灯火通明。空无一人的冷清街道上,一队黑衣人快速的出现,又快速的潜进了夜色中,速度之快,就像是一个个幽暗的影子。
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驶来,骊畜王刚从外面吃晚饭回来,突然想起绿屏苑前几日来了一个年方十七的花魁,就命人重新调转马头,朝着主街行进。
马车刚行到拐角处,一张黑色的幕布铺天拉下,随驾的侍卫正要拔剑上前,里面就没了响动。
一个胆大的侍卫上去拉了拉黑布,还没来得及惊叫,一把利刃准确的刺进了他的心脏。与此同时,两个人飞跃而上,转瞬消失不见。
出事了,这下出大事了!领头的侍卫一揭马车的帘子,就看到骊畜王双眼惊恐的躺在那,脖颈的鲜血正在喷涌。
粟翎府。粟翎王召集了一群中原的老臣,真准备商量如何让藏麟王下诏,突然间,只感觉周围有一阵风飘过,室内的蜡烛被熄灭,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接着,直觉脖颈一凉,黑暗中就有无数人倒地的声音。
君陵坐在府中,看着身旁的沙漏,计算着还需要多长时间。
疏叶推门进来,身上的夜行衣还未换下,道:“公子,成了。”
“很好,接下来我们就去紫金宫转转吧!”
夜已深,紫金宫门已经落锁。
君陵一马当先,对着楼上的守卫朗声喊道:“请开门,我是五殿下君陵,父王深夜召我进宫,有要事相商。”
楼上的首领道:“殿下请回吧,我们并未收到消息,有什么要事,还请明日再来。”
君陵不语,旁边的随从叫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对五殿下说话!”
“不是末将胆子大,而是命令就是如此,时辰已过,不能再开城门。如果殿下不服气,明日见到君上,可是告我一状,要是君上责罚我,我绝无怨言。”守城的将领冷哼一声,不过是一个式微的五殿下,平日就是一个小小县官,今日借的谁的势,也敢来这里发神
威!
说话间,十几个黑衣人犹如壁虎,锁链一搭,轻松爬上了城墙。
城墙下的声音不在,首领得意的撇了撇嘴,还未来得及转身,只觉得脖颈一凉。
十几个守门的侍卫纷纷倒下,黑衣人换上士兵的衣服,摸出将领身上的令旗,转身对着城下的人挥了挥,道:“开门!放五殿下进来!”
楼下的士兵愣了一瞬,刚才还听着他们在吵,怎么一会就又同意了?不过看这那挥舞的紫焰烈旗,还是一声令下,打开了城门。
城门刚打开,无数的弓箭就飞了进来,每一只都准确的穿过了卫兵的喉咙。
君陵骑着马,缓缓的走进了紫金宫。这点血,可远远不够。
容成王后刚刚卸下朱钗,正准备睡下,随身的婢女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刚跑进寝房,她就直直的倒了下来,背后正插着一把刀。鲜血缓缓的淌出,染红了刚换上的地毯。
容成王后惊而不乱,拿起衣架上的外衫披在身上,缓缓站了起来。
三个黑衣人走了进来。
“来者何人?有本事闯到这里,竟连小名也不敢报上吗?”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加重语气道:“王后,得罪了!”
身后的两名黑衣人上前将容成王后绑了起来。容成王后一抬头,看见自己的儿子真被抱在一个黑衣人的手里,瞬间就要挣扎,不过下一刻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夜已深,整个紫金宫却依旧灯火辉煌,威严气派,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
偌大的华宇内,藏麟王披着紫色的寝衣,颤巍着步子走到了书桌旁,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即将倒塌的藤架。他摊开一张紫色镶金的绢帛,提起笔,腰佝偻得很深,抖着手开始写传位诏书。
一张诏书写好,藏麟王一下子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面,气喘吁吁,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贴身的宫人听到响动,赶紧走了进来。这宫人从小就服侍藏麟王,现在也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君上,让小的扶您去休息吧!”
君上气喘的的说不出话,只是抬了抬手指,指了个方向。
宫人立刻会意,将桌角的大赤金盒子拿过来,然后将其中的螭龙纹饰的紫玺取了出来,蘸上了红印泥。
宫人看向藏麟王,藏麟王点了点头。然后宫人将紫玺盖了上去。
“明日就将它宣告。”藏麟王突然生出很大力气抓紧宫人的手,嘱托道:“余珣,我这一辈子其实就全心全意信过你一个人。切记!切记!”
余珣跪在地上,道:“君上放心,余珣一定不负所托。”
藏麟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放下一块大石,终于可以解脱!他想起来多年前的一个夏天,他站在岸边,看到满湖的映日荷花中坐着一个女子,女子穿着紫色的衣服,怀里抱满了荷花莲蓬,双脚在水里一荡一荡。
他看的愣住,女子却也不害怕,反而笑嘻嘻的扔了一个莲蓬过来!
多么久远的时光啊,可是却依旧那样鲜活!好像他只要伸出手去,就可以摸到女子浅笑的眉眼。
殿门突然被推开,一股疾风中君陵走了进来。
深夜未受召前来,以藏麟王的聪明,怎么可能想不到原因!
父子二人对视着,藏麟王突然笑了起来,眼里有欣慰,欣慰着儿子的冷酷,欣慰着儿子接下来可能要做的事情。
君陵也笑,今夜一过,一切事情就会不一样。
藏麟王端起桌上的一杯酒,道:“陵儿,我知道你恨我。但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生身父亲,我不会让你一辈子背上弑父的重担,背上天下人的骂名,所以我自己来!”说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君陵跑过去的时候,已来不及阻止。藏麟王手中的酒杯滑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君陵满面震惊。藏麟王看着他,是一个父亲看儿子的目光,目光里面是慈爱。藏麟王向君陵伸出手,君陵却再未前进一步。
鲜血从藏麟王的口中流出,藏麟王道:“‘陵’者‘临’也,陵儿,愿你君临——天下。”
藏麟王伸出的手臂垂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君陵不自觉的上前一步,手伸在半空。片刻之后,又决绝的收回。负手而立,眉宇间是扫荡一切的狠辣。
余珣扑了过来,大叫道:“君上!君上!”然后俯身将头重重的扣在地上。抬头道:“殿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君陵的目光扫来,余珣被那摄人的目光所震,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但他在君王旁边侍奉了那么久,什么样的场合没见过。虽然惶恐,但还是抬起头来直视君陵道:“殿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着急,你很快就会知道的。”君陵的目光看向藏麟王,语气决绝的说道:“君上可有遗言或诏书?”
余珣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抬头道:“殿下,你为什么要如此?君上已经下诏将君上之位传给你!”
君陵的目光从藏麟王身上移开,不可置信的看着余珣,声音中带着重重的煞气,道:“你说什么?”
余珣的目光中满是看遍人情冷暖的沧桑,不待君陵这个新任的君上出声,就径直站了起来,将墨迹刚干的诏书交予他手里。
君陵久久的看着诏书,熟悉的字迹,再错不了,“传给我五儿君陵”,“君陵”二字跳进君陵的眼中,写下这两个字时,写字的人心情应该很复杂,下笔很用力,墨迹未干,力透纸背。
“为什么?”君陵问藏麟王,可是藏麟王已经不能回答。就在前一刻,他还想亲手结束这个是他所谓父亲的人。想看到他死前恐惧软弱的眼神,想听他忏悔不该那么对自己,想看他心里其实极度不愿意,却不得不将王位传给自己!
“为什么?”君陵问自己,自己也想不明白,明明这个名义上的父亲那么厌恶自己这个儿子,任由别人像狗一样践踏他,任由他在紫金宫过了八年猪狗不如的生活却从没有看过他一眼。任由别人谏言,说他是不祥之人,将年幼的他发送到边关守城,大风雪的路上,那个积怨难平的唯一守卫举着刀要杀他,他差点死掉!
“为什么?”君陵转身问余珣。
余珣道:“殿下,有很多时候,真实的事情并不是我们所看到所感受到的那样,人们总说要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却不知道眼睛看到的东西往往最会骗人。”
君陵冷笑一声,对余珣的回答嗤之以鼻。“是吗?眼睛看到的不算,那亲身经历的算不算?心里所感到的算不算?不管藏麟王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总之,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君陵扬了扬手中的诏书,道:“余珣,多谢你!”
丧钟急急响起!
一时间,整个湟中城的灯都亮了起来,映的整个天空亮如白昼。
天际,浓厚的乌云压下,一阵冷风吹起,像是下雨的样子,月色晦暗不明,冷幽幽的挂在天空。
本来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不停的有急急的马蹄声响起,伴随着的是一句又一句的催促——快点!快点!还有马鞭落在马匹身上的抽打声!
紫金宫的大门处被车马围的水泄不通,有的人想要张望一下骊畜王和粟翎王的身影,关键时刻,可得抱好大腿。张望半天也没有张望到,不过立刻心下释然,像人家这些,是自己这下小鱼虾能比的吗?肯定提前就已得到消息,早就入宫了。
一刻钟的时间不到。君聿冲了进来,扑到藏麟王的床边,神色悲恸。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君陵,道:“是不是你?”
君陵知道他在说什么,眼若寒潭,语气坚定的道:“不是!”
君聿并不相信,看向余珣。
余珣跪下道:“不是五殿下。”
君聿的怀疑由五分降至一分,余珣是从小侍奉父王的,从来就只听命于父王一个人,他的话还是十分可信的。君聿看见君陵的神色和他手中的诏书,已经明了结果。
这时文武百官已经陆续前来,在门外黑压压的跪了一地。
君陵将手中的诏书抛给余珣,“接下来,做好你该做的事!”
余珣宣告诏书。此时,容成王后也缓缓而来,跪在了殿前。君陵和君聿也都跪在下方。等文武百官听到“君陵”二字时,半数以上的官员的神色都出卖了他们的内心,而粟翎王和骊畜王的没有到场更是增加了他们的不安。
如果猜测是真的,那么这位平日里受尽白眼欺负的五殿下又会如何反击?而三世家又会怎么做?这还真是一个难以判定的赌局啊!
中原上至新君,下至百姓,守丧七日。七日后,新君登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