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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黄昏的时候。玄清来找寒夏去喝忘忧酒。这次没有在寒夏住的院子里,而是去别的地方。
玄清手一招,一只鹓雏落在半空中打着转。玄清拿出一件披风披在寒夏身上。寒夏疑惑的看着他,玄清道:“这样别人就看不到我们!”
“这么神奇!”寒夏活音未落,玄清就拉着她跃上了坐骑。寒夏的脸上路出惊讶欣喜的表情,厚着脸皮说道:“可不可以借我玩几天?”
“这是朱厌兽的皮做成的,要是没有高深的灵力加持,也不过是一件普通的披风。不过我可以将灵力注入其中,你拿去玩,最多只能保持三个时辰。”
寒夏狂点头。“多谢!多谢!哈哈……这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有一个神一样无所不能的朋友!”
“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你本来就是这么好,我从来不说瞎话的!”
“那好吧!多谢夸奖!”
空山了无翳,天色浮之莹。一碧曳山远,薄岚含渐暝。
一幅美到让人窒息的水墨山水首先映入眼帘。鹓雏在忘川河的源头缓缓下落,最高的地方是一个大水潭,水滩满溢之后,沿着凹凸不平的千仞石壁流下,形成一个大瀑布。水声震耳,水流湍急,充满了银河落九天的热情与力量。激越的水花在嶙峋的岩石上乍迸,碎成一颗颗珍珠,散出的水汽老远就扑面而来。
瀑布下又是一个水滩,水潭下又是一个瀑布。由于地势的高低三层落差,竟形成了三个瀑布。后两个形成落差的石壁光滑如镜,所以这两个瀑布就很显静谧,像是温婉娇羞的小妹跟着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哥哥!
太阳还未落山,三面水墙被光线反射,碧水贯天,彩虹跨河,水波潋滟。溪水旁长满了高大挺拔的花树,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花瓣却簌簌而落。水面上铺了一层如脂似霞的花瓣,从流飘荡,任意东西。
峰回尘境绝,花落洞天幽。俨然一派人间仙境。
寒夏叹为观止,既惊讶又有点紧张,呆呆的不敢讲话,生怕一个不小心惊醒了谪睡的仙人,又或者凡人的声音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如此鬼斧神工,定是造物主精心篆刻的手笔。
玄清带着寒夏往瀑布边走去,道:“这里是忘川灵气最充盈最纯粹的地方,我酿了酒偷偷地藏在这里,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寒夏听的好笑,“你也用‘偷偷的’?”
“这里是忘川的禁地,要是被长老们知道我在这里埋酒,他们不能奈我何,却会把我给烦死。我还要保持高高在上的威严形象呢!”
“怪不得你要隐匿身形,这就像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越是禁忌的,越是刺激有趣!”
玄清哈哈大笑:“形容得不贴切,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笑声未落,玄清抓着寒夏的手,只轻轻一跃,便跃进了最大的瀑布。速度之快,滴水不沾衣。
寒夏本以为瀑布后面是实心的石壁,没想到竟有一个石洞。越往里走,里面越黑,最后干脆两眼一抹瞎,什么也看不见。
走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玄清才停了下来,拿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明珠,四周顿时亮堂起来。
寒夏说道:“你有照明的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
“那些墙壁上有许多忘川的秘密,不能让外人看到!”
“是这样
?”寒夏思索了一瞬,恍然大悟道:“天啊!幸亏我没看到,要是我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你不会杀人灭口吧?”
“别人都费尽心思的想看到,你却庆幸没看到?”
寒夏摇头:“我可不觉得知道太多秘密是好事,我前些日子不过知道一点小秘密,结果被人追杀了半天!”寒夏想到《梦玄机简》和在龙爪岭发生的事,公输祁茗数次找上她,还有虎视眈眈的君聿。
两人已经走到了石洞的最深处,脚下是不平的石块,周围还有水滴声。玄清在一处有裂缝的石壁上敲击了几下,石壁裂开,露出酒坛的一角。玄清拨去碎石块,把酒坛子抱了出来,然后带着寒夏出了瀑布。
寒夏坐在草地上,玄清在水边将酒坛外面的泥清洗干净,抱着酒坛坐在寒夏身边。两个人都看着酒坛,脸上露出期待之色。
玄清说道:“也许不好喝呢?”
“哪来这么多废话?”寒夏很豪气的夺过酒坛,敲碎了封坛的泥。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有酒味却无酒香。寒夏递给玄清,“你先尝!”
玄清尝了一口,脸上闪过失望之色。“果真没有预想中的好!”把酒坛递给寒夏。
寒夏尝了一口,入口有淡淡的苦味。“是你的期望太高,所以觉得不够好,拿它和你心中所想的玉液琼浆比,就会有落差。我觉得还可以!”看到玄清脸上的抑郁之色还不退去,寒夏打趣道:“至少比路边掺水的要好,我们酿酒的技艺不行,那就只负责喝好了!”
玄清的声音很低,像是在梦呓,又像自言自语。“这坛酒我酿了一千年。”
寒夏没听清,问道:“什么?”
寒夏的声音将玄清拉回现实中,玄清看着寒夏,那目光里满是贪恋、难过、愧疚、抱歉,随后衍生出一丝深沉的喜悦。
寒夏被这深沉复杂的目光吓了一跳,她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玄清,她所看到的玄清都是玄清所想让她看到的样子。寒夏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最后冲他笑了笑。
玄清苦笑了一声,“吓到你了吗?”
寒夏摇头:“你刚才那么难过,一定是想起很伤心的事了吧!”拍了拍手中的酒坛,说道:“人说借酒浇愁,殊不知只会愁更愁。我则觉得就这种东西只能用来助兴,让开心更开心。这该死的酒,不喝也罢!”说完手一扬,将酒坛抛入了溪水中!
玄清大笑起来:“我活了这么久,按理说应该更通透才对,没想到今日反被稚子看了笑话!”
寒夏能从玄清的笑中听出释然,遂放下心来。
很多朋友就是这样,在漫漫的旅途中你们很偶然的相遇,然后开始了一段很短暂但很开心的陪伴,最后分开,再也不会相见。就如两条相交的直线,除了那一点之外,再无交集。一生中,我们会和很多人相遇、分离、不再相见,所以根本无需刨根问底,将对方的目的、过往、伤痛、喜悦,一切的一切打听清楚。只要这短暂的陪伴能让人感到舒服开心就好了。如果人生的每一个片段都很快乐,组合在一起,就像是将最美的珍珠一颗颗的串联,整个人生也熠熠生辉起来。
不管玄清是怎样,寒夏自信自己没有什么能让这位天下膜拜之人为了某种不好的目的在自己身上花费心机,看似很复杂,其实也很纯粹。和这个朋友在一起时,寒夏觉得开心舒服这就够了!
两人没有讲话,却也不觉得尴尬。
寒夏抬头,看见头顶的花树,上面还密密的结了果子。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树?怎么既有花又有果呢?”
“这是忘忧树,开忘忧花,结忘忧果。花生果,果变花,花果互生。”
“果子能吃吗?”
玄清笑着点头。“忘川的造梦术在焉支大陆一枝独秀,就是得益于忘忧树,忘忧树只能在忘川生长,像这里的都是最好的!”
“忘忧!忘忧!名字起的好听,真的能让人忘忧吗?”
“这世上哪有可以真正忘忧之物!不过就像酒一样,醉生梦死,神志不清间,将烦恼短暂的抛诸脑后。这里的忘忧树结的果子,灵力最纯正,随便一颗就可以让人睡上十年,美梦也就做上十年!”
寒夏本来还想说,我可不可以摘颗尝尝味道,听玄清这么说,还是算了吧!十年,两天也不愿意,过几天还要去看海呢,她可不想在梦里看海!梦再美,终究是梦。“真可怕!”
“是呀,真可怕!可是这世上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得到,就是那些普通的果子人们也趋之若鹜!”
“那忘忧酒呢?”
“忘忧酒没事,只不过顺带着取个名字罢了。修行之人深谙其中道理,知道烦恼之源在心中。有的会加一点果子的汁液,像你这种酒量好的,顶多也就睡上三天!”
“别说的我好像酒鬼一样!”
子正时分,一轮圆月悬于半空,独吐清辉。皎洁的月光洒下,一山一水,一石一花,都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越发美得如梦如幻。
寒夏看了看月亮,才知道两人已不知不觉聊到这么晚了。这里太美了,美得像是假的,美得没有一丝生气,美得甚至让人觉得可怕。坐了这么久,甚至连虫鸣鸟叫都没听到,所以寒夏虽惊讶这里的美,却并不真心喜欢。自己这种凡夫俗子,还是喜欢多些热闹,多些人间烟火气。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说道:“我们回去吧!我好饿呀!”
玄清一时没反应过来,突然想起自己根本不用吃东西,可寒夏却要吃饭,慌忙道:“对不起!我忘了你要吃饭!”
“你不用吃饭吗?”寒夏疑惑的问道。“你不饿吗?”
“实不相瞒,我已辟谷多年,不用进食。”
“啊?”寒夏张大嘴巴,想起每次都自以为是的拿东西给他吃,等着他的夸奖。对于这些人还真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测!“你怎么不早说?我上次让你吃东西,是不是很难受?”
“不会难受。我已多年没吃过东西,很好吃。”
“那就好!”玄清的表情让人相信。寒夏的眼睛狡黠的转了转:“我答应过你,腿好之后要请你大吃一顿,现在是不是就不用践诺了?要不然我送你个别的吧!”
“不用,我很想好好尝一下你的手艺。”
“那好。”
玄清招来鹓雏,送寒夏回了小院,将叠的整齐的朱厌披风拿给寒夏。“一旦披到身上,只能用三个时辰,要是想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可得注意把握时间!”
寒夏冲玄清做了个鬼脸,站在院子里目送他离去。
寒夏侧身躺在**,看着旁边的披风,奸诈的笑了起来!苏弋轩,你给我等着!笑意慢慢的从眼睛散到嘴角,画出一弯月牙,伴着她进了梦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