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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输家族的议事大堂设计的十分规矩严谨,并不豪华,而是低调的奢华。随便普通的一件物什,都可能寻常人家一辈子难以企及的东西。四根大柱子分立四周,上好的汉白玉,上面雕刻着蔷薇花,刀工精湛,如果沾上颜色,足以以假乱真。地板用青玉石铺就,踩上去,甚至能感受到丝丝的凉意,这在炎热的环境下可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上方有一个座位是家主的,要高上一个台阶。下方椅子分摆两边,左边坐着公输家族的三大长老,他们的身后站着一些年轻人,应该是他们的儿子,他们有意的让其多参加此类的活动,一来见见大的阵仗,而来也是培养他们的能力。左边坐着张岱山一行人,寒夏和裂帛也在场。
公输家族擅长机关术。门内分为四部,土部,木部,花部,藤部。家主公输云溪掌管土部,这是机关术的核心部分,主要是根据《云道秘录》研发新的产品,作出设计。其下还有三大长老。大长老公输云源掌管木部,主要根据土部的设计,制造各种零件。二长老公输云靳掌管花部,主要是对木部的零件进行组装。三长老公输云桢掌管藤部,主要是对花部组装的成品进行检验,确保投入使用。
寒夏思索着屠天告诉她的公输家族的势力布局,看着三位长老座次表情。不禁感叹这个家主公输云溪不是一般的聪明。看似撒手不管,但有《云道秘录》在手,就扣住了所有人的命门,依旧大权在握。也乐的清闲,省的整天听一群老头在这里吵吵。
“土”虽然看起来默默无闻,不引人注意。可是离开了它,木、花、藤、全部无处依存,这就像是家主和三位长老的关系。三位长老各自掌握一部分,即使他们有心合作,可是没有那核心的图纸,也是徒劳。
“嘲风”在传说中是龙的第三个儿子,是灾难的集合体,地震、海啸、天炎都是它的力量。公输家族曾根据《云道秘录》造出机关兽“嘲风”。这个机关兽可与真的嘲风相较,当年公输家遭难,就是靠嘲风平息的。见过它的人都死了,所以它也成了传说。
家主公输云溪照例没有出来,即使下面的长老们也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这位掌门了。由公输祁茗代为主持,他虽然是嫡子,但掌门之位还没有传与他,下面坐着的还是长辈,所以他就站在掌门之位的旁边,既显示身份,也表示尊重。
今天来主要是商讨一下共同对付摄魂王的事情,以免内陆成为下一个北疆。公输祁茗站在上方,不卑不亢的说道:“掌门身体有恙,不能出来与各位相见,他让我向大家表示歉意。掌门说了,这次的事听凭长老和大家的商讨意见,不必再去请示他。”
“掌门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很严重吗?为什么每次去探望的时候他都不在?”大长老公输云源首先发难,吹胡子瞪眼的说道。
“这哪里像是个掌门的样子?没有一点责任感!”二长老公输云靳随声附和道。
“让掌门出来!每次讨论重要的事情,都说身体有恙,也太不把我们这些老头子放在眼里了吧!”三长老公输云桢接着说道。
……
公输祁茗既不能训斥,这些可都是他的叔伯。也不能帮着他们说自己父亲的不是,只能一脸微笑的看着下面吵吵。
寒夏一行人更是尴尬,这是人家内部的事情,他们不能插嘴,只得端起茶碗,装出一副认真喝茶,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最后那三个老头说的实在是渴了,一个个也开始喝茶,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公输祁茗松了一口气,咳嗽了一声,说道:“我们来说一下北疆的事情吧!”
刚才一个个还精力旺盛,恨不得用唾沫淹死别人的一群人,立马纵观时局,生怕担责任,都果断采取了韬光养晦的策略。
“大长老认为怎样好呢?”
“我们听听二长老的意见!”
“让年轻人说说看法,他们的脑子比老头子好使。”
“年轻人经验不足,还是多听听长辈的意见好。”大长老的儿子公输祁赫说道。
“三长老怎么看?”
“我听大长老的。”
“祁宥怎么看?”大长老又把问题抛给了二长老的儿子公输祁宥。
“祁瀚的主意最多!让他说说。”
……
最后讨论了半天,还是说的不清不楚,帮还是不帮?怎么帮?用什么帮?计划如何?全都没说出个所以然,张岱山是十分无语,瞬间觉得忘川谷不是一般的好。宗岳和陆灵鸢也只是说了几句话,苏弋轩自始至终连个表情都没有。寒夏和裂帛像看表演杂耍一样看着这一群人。
终于明白为什么来这好几天了,各种事情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又装模作样的讨论了一会,不知是谁看了一下铜漏,说是讨论很久了,别让客人累着,大家回去休息一下,准备吃饭。
寒夏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真是佩服这些人,特别是那个站在上面的公输祁茗,
他在公输家排行三十七,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耐性真不是一般的好,整天和这些老滑头打交道,还能游刃有余的人,绝对不可小觑。
小部分人的调动,加派了人手夜巡,急速的步伐,紧张的神情……暴风雨的征兆越来越明显了!
今日的天气有些阴沉,天边的乌云久久不散,怕是要下雨了。屋子里有些闷热,寒夏一个人站在花树下,想获得一丝凉风。手里捯饬着那个小玩意十二魔方,神情专注,一脸的认真。
“请问是寒夏姑娘吗?”一个小丫环说道。
“我是。”
“刚才苏弋轩苏公子说有急事找姑娘,让我来通传一声,他正在绿沁园里等你,还请姑娘赶紧随我前去。”
“苏弋轩,他找我什么事?”寒夏心下疑惑,这家伙还会有事?
“这个奴婢就不知了,还请姑娘快些随我前去。”
“好。”
走了好久,这院子真不是一般的大,丫环总是说快到了,快到了,结果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到。
这个院子有些破败了,花草都随意的生长,看起来十分荒凉,和一路所见那些光鲜亮丽的院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弋轩!苏弋轩!”寒夏心觉有些不对劲,看着空旷无人的院子,暗暗警惕起来。
“轩哥哥是不会来了,今天就由我来好好招呼你。”
寒夏回头,就看见公输沐菡带着一帮人站在门口,一副傲气的样子。冷笑道:“‘轩哥哥’,你可以再恶心一点吗?”
“哼!废话不多说,今天我就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贱女人,让你有命来,无命回!”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大约三十个家仆,清一色的黑色衣裳,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长刀,来势汹汹,朝着寒夏扑来。从这些人的招式来看,都是练家子,并不是普通的家奴,应该是护卫队什么的,这么大的宅子,总得训练一些人防偷防盗。
既然对方起了杀心,寒夏也不再含糊,绝影出鞘,淡蓝色的光芒挥舞间,已有数人倒下,也只是刺伤他们,并不取其性命。
轰隆一声,一个惊雷在头上炸起,照亮了半片天空,豆大的雨点落下,打的人脸上生疼。转轴,提膝,扭转,刺入,取出,转瞬间又有几个人倒下,温热的血像是泉水一样喷了寒夏一身。
周围还剩下四个人,他们战战兢兢的围在寒夏身边,却不敢上前。寒夏看向公输沐菡所在的方向,嘴角撇过一抹冷笑。
公输沐菡更加的恼怒,这么多人竟然抓不住一个女子,大叫道:“你们几个,快给我上,谁抓住她,我就给谁一百金!”
利益的驱动下,几个人又挥刀扑来。而公输沐菡却拿出了一个弓弩,瞄准,拉弦,发射。玄铁的箭头闪着黑色的寒光,上面卒了毒,看来她这次是下了大工夫了。
三枚箭矢同发,从三个不同的角度,让人避无可避。逼近再逼近,听到箭矢刺破空气的声音,寒夏飞身而起,剑和箭的碰撞间,零星的火花闪起间,几枚箭矢就断落在地。
寒夏身上带着血,瓢泼的大雨倾到而下,雨幕中,一步步的朝着公输沐菡走去。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绝影的剑锋轻轻滑过公输沐菡的吹弹可破的脸蛋,寒夏只要轻轻一用力,那张脸就毁了。
公输沐菡两股战战,吓得一下子坐到了地上,身子不住的往后退,身旁的几个小丫环已经哭出了声。
“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吓成这个样子?这可不符合你八小姐的威名!要是传了出去,多丢人呀!不如我帮你把你身后这几个人给解决了,你看怎么样?”寒夏本无意与她为难,只是她三番二次挑衅,必须给她点颜色看看。
一张大网毫无预兆从天而降。在山上的时候和动物接触的多了,对危险的嗅觉就特别灵敏,几乎是本能反应,寒夏闪身避开。但还是不够快,网的一角缠到了寒夏的腿上。而另一角已经拉在了一个家仆手中。
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八小姐,本来以为她不过是一个被宠坏的无聊小孩,现在看来,在这种大家族里生活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先是装作惊恐的样子,引自己上钩,不断的后退,让自己站到容易被捕获的位置,寻求最佳时机,按下机关。
“这下看你怎么嚣张?今天我就好好的教训你。”公输沐菡说着,就从腰里抽出了皮鞭。
这网是特制的,每个网孔处,还夹着一个锋利的倒钩刺,寒夏的左腿已经被这些东西所钩住,鲜血流下沾湿了衣裙。
绝影挥出,公输沐菡的皮鞭断了一半。寒夏不再理会她,拼尽全力斩向这些网,可是却只是断开了一个小口。而在她分神的这一瞬间,一记皮鞭火辣辣的落到了背上。鞭子上应该有迷药什么的,寒夏的头开始沉了起来。
剑气所致,公输沐菡飞出撞到墙上,脸色惨白,嘴角的血迹显得特别
刺眼,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这个疯女人,万一再去叫来一帮人,今天不就死定了。绝对不能受制于人,寒夏看了一眼自己的腿,一狠心,使劲一扯,就飞奔了出去。
疼痛让人瞬间清醒!但是疼,真的好疼呀!这是“切肤之痛”,皮与肉分离的感觉呀!寒夏疼的都要哭了!忍!忍!忍!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这院子大得离谱,寒夏夺路而逃,更是辨不清楚东南西北,低头看了一眼,左边的裙摆已经被血染透了,所经之处,皆是殷红的血迹。必须赶紧止血,这么下去,没被杀死,就要流血流死了!
后来还隐隐传来脚步声,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还真又带人追来了,顺着血迹,肯定很容易找到,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顺便止止血。
前方的灯光越来越亮,应该是居住的地方。不管那么多了,进去之后先把人给敲晕。寒夏撕下一节裙裾蒙在脸上,这院子好像叫青山院,接着就随便挑了个房间,从窗户跳了进去。
房间很大,里面静悄悄的,开门间有好闻的香气扑来,不是女子所用之香的浓郁,应该是有助于安眠的松香之类,不免更加小心起来。房间很大,也很整洁。寒夏蹑手蹑脚的走到内室,没有人。又看了看外室,还是没有人。慢慢挪到了书房,桌子上有翻开的书,旁边还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这说明---屋子里有人!
还没来得及多加思索,耳后忽然有风声响起,这一拳十分的强劲,寒夏虽然感觉到了,但由于腿脚不便,还是慢了半拍,无奈之下,只有以一个及其不雅的姿势滚到一边,这一招已经多年不用了,但还是很熟练。伤口碰撞到地面,寒夏疼的嘶嘶的抽气。
翻转间,来人一个“龙抓手”就去扯寒夏的面巾,寒夏化掌为拳,向其腰肋处攻去,来人闪身避开,而寒夏也有机会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退到了一个巨大的书架前。几欲摔倒,扶着书架站在那里。而也看清这人的面貌,正是大公子公输祁茗。
公输祁茗站在那里,眼神玩味,似乎已经看出来这是谁,但又有那么一分的不确定。
寒夏心下一惊,眼神里充满诧异,也不知道这是祸是福。他是敌是友尚不能分辨,万一他和他那个疯子妹妹一样,这下不就惨了。说巧不巧,这时,面巾也正好落了下来。本来就是胡乱绑了一下,一番打斗,掉了也是正常,只是…只是…有些尴尬!
公输祁茗穿着棉白的内衫,满头墨发也不似平常那样一丝不苟的挽在一起,有几缕发丝耷拉下来,也显得更有生活气息。面孔白皙,嘴唇微翘,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俊美的邪气,没有半分惊讶的样子,似乎是意料之中。然后朝着寒夏走去。
寒夏像一只刺猬一样,立刻摆出一副防御的态势,语气不善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伤口要是再不包扎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我应该相信你吗?”
“你别无选择。”
公输祁茗走上前来,打横抱起寒夏,看着寒夏一脸惊恐的样子,笑了笑,就把她放到了内室的软榻上。然后又去书房拿了一个小药箱过来。
“可以派人去通知苏弋轩他们一声吗?现在天色已晚,他们会担心的。”
“恩。你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你说呢?还是拜你那个好妹妹所赐,这个仇我是记下了。”
“菡儿生性顽劣,父母亲又很宠爱,长这么大应该也只被你欺负过,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长这么大,也还没被欺负过呢!”寒夏怒气冲冲的吼道。
公输祁茗把寒夏受伤的腿放到了一个与软榻同高的小几上,用一把小剪刀小心翼翼的剪开了小腿上的衣裤,尽管他的动作很轻缓,寒夏还是倒抽了好几口凉气,真是不忍去看,原本白藕般的小腿此时已经血肉模糊,皮开肉绽。
“你忍着点!”
公输祁茗倒了一些消毒的药酒在上面,疼痛瞬间袭来。寒夏本能的乱动起来,奈何他紧紧地抓着寒夏的脚踝,怎么都挣扎不脱。
虽然知道这是处理伤口所必须的,寒夏还是忍不住说道:“你不会是在给你妹妹报仇吧!”
“如果觉得疼,你可以叫出来。”
“我才不叫呢!”
“那就别乱动。”
药酒把血冲掉之后,可以清楚的看到密密麻麻的伤口,像是倒翻的鱼鳞一样,一个挨着一个。公输祁茗用棉签沾了一些药,轻轻的涂抹着每一个伤口上,模样很是认真。
寒夏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好歹也是公输家的接班人。但转念一想,自己好好的搞成这个样子,也是他们家人的手笔,心里顿时平衡下来。应该是背上的迷药又开始起作用了,眼皮越来越重,困意袭来。
“喂,我先睡一会,一会他们要是来接我的话,记得叫醒我。”
“安心睡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