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主任没有拒绝，这些小年轻年轻气盛，不知利害关系，让家里的长辈来劝一劝，没准会好些，点头同意，“行，你打吧，这边上就有电话，你过去打吧。”

向南直接走过去，来到电话机旁，也是那种转动式的拨盘，“骨碌！骨碌……”摁键拨打起号码来，很快就通了，“哎，你好，柳秘书，我是向南……哦，我杨叔在开会事吧？……好的，好的，那我在这等着，嗯嗯，好，好，先这样。”

挂了电话后，向南来到前头坐着的两位领导面前，跟之前那‘赖疤子’一般，有样学样，从兜里掏出包大前门，抽了两根递了过去，热情道：“张主任、柳所，不好意思啊，我杨叔现在在开会，他秘书说了半个来小时能结束，到时会回一个的，还得麻烦二位领导稍等等，你俩先抽根烟。”

见向南说的客气，两人都是轻点下头，给接了烟，向南给两人点了火，张主任悠哉抽了口烟，随口问道：“小同志，我刚听你在电话里讲秘书什么的，你这杨叔是做什么的？”

向南似不经意的随口说道：“张主任、柳所，我杨叔说起来跟你们算是同事关系，也是公家人员，在县委里当书记，叫杨天明，呵呵？”

抽着烟的两人闻言，都是不约而同夹手里的烟给抖动了下，张主任淡定不了了，脸色有些发白，询问道：“小……小同志，你……你说你叔是县里的杨……杨书记？”

向南木讷的点点头，“啊”的一声。

边上坐着的柳所，开口道：“你不是京城人嘛？杨书记他是陕呗人，没听说在京城有什么亲戚啊？”

向南摆下手，笑着道：“我这肯定不是轻的，两位领导，我们这十几个知青都是在毛家湾公社下的唐平大队插队，你们可能也知道，唐平现在在修建水库。

县里呢对此非常重视，也是杨书记亲手抓的，不瞒二位，这修建水库的想法是我先提出来的，可行性报告也是我写的，本人也是修建水库工程知青队伍突击队的队长，所以这些时间跟杨书记接触的时间比较多，就这么算是认识了，呵呵。”

向南这话说的不卑不亢，没有吹嘘跟杨书记关系多么多么铁，整得天花乱坠，讲的都是大实话，张主任和柳所两人反倒是深信不疑，面上表情变得精彩起来。

原本以为就是一些个普通知青，都是从千里之外的京城来的，在这能有什么关系？哪成想，这冷不丁突然冒出这么一位来，身在体制当中，对于上面的领导、上司肯定是关注的，这位杨书记眼下虽只是排名第三的书记，但胜在年轻，三十出头而已，日后肯定要往上升的，当一把手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虽然跟他俩的日常接触不会多，双方的官职不在一个层次上，但今儿这事，是怎么回事，两人心知肚明，跟下面人，这些没权没势的年轻人，你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以糊弄下。

领导面上是绝对不行，也绝对不敢的，更何况这小年轻杨叔都叫上了，关系肯定不一般，这么坑领导的晚辈，这不嫌自个命长了嘛。

两人面上的细小变化，向南都看在眼里，一本正经道：“张主任、柳所，你们放心，一会我杨叔打过来，我不会乱讲的，就把事情的经过如实的跟我叔讲一遍，绝不会恶意诋毁，这你们一定放宽心，好吧，呵呵。”

两人面上“呵呵”干笑着，心里却是在骂娘，你要不如实讲，没准还有机会，这要按事实来，他俩准完犊子。

真淡定不了了，一会电话要打过来，就全完了，张主任豁出去了，不再端领导架子，这再矜持，搞不好这官职都得丢。

放低姿态，陪着笑脸，“那个，小同志……”

“张主任，我叫向南”，向南给说道：“你千万别客气，就叫我声小向好了。”

“哎，好好！”

张主任忙应着，“那个，小向啊，看来今儿这事确实是有误会，之前是我考虑不周，还请多见谅。”

说罢，转头对一旁的柳所道：“柳所，我看小向他们都是从京城来的知青，是到我们陕呗来支援建设的，这种有为、有志青年不可能会随便跟人打架斗殴，这几年怕是有误会，咱还是得好好调查下才是。”

柳所也是忙点头应着，“张主任，你说的是，是我们莽撞了。”这边陪着笑脸，下一秒一转身面色却是一下就阴沉了下来，“刘来，我问你，在布衣店里时，你到底有没有摸人女知青的屁股，还有事后拦住她们去路，耍流氓，给我老实交代。”

‘赖疤子’傻眼了，也没想到这两位领导说翻脸就翻脸，更没料到揍他最狠的这小兔崽子竟然还认识县里的书记，刚还胜券在握，得意洋洋，眼下却是颠倒了个，只能硬着头皮道：“那个，柳……柳所，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行！”

柳所语气生冷，“刘来，这事我一会就让人去调查，如果跟你所说不一致，到时就不是现在跟你这般坐着好好说了，会有任何的后果，你自行负责。

就你今天的行为，流氓罪、毁坏公物罪、聚众斗殴罪，数罪并罚，到时我跟你讲，判你个三五年牢都是轻的，枪毙你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自己给我想清楚……嘭！”说到最后，猛的一拍桌案，震慑道。

包括‘赖疤子’在内的一干混混，浑身都是跟着一哆嗦，胆子小的面色发白，忍不住咽口口水，

这些混混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欺负欺负老弱病残最拿手，一遇到硬茬子、惹不起的，分分钟就萎了，‘赖疤子’脚步踉跄着来到柳所面前，二话没说，这位也是‘洒脱’的很，双腿一软。

直接跪到了人面前，哭求着，“柳所、张主任，这……这，那，那个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们，还请……请饶我一回，饶我一回，下次再也不敢了。”

张主任冷哼道：“刘来，你胆子也太大了，连我们都敢骗，差点冤枉好人，你以为凭几句道歉求饶就能了事嘛？啊！”

训斥几句，却是转过身，面容和蔼的看向向南，“那个，小向，事情现在搞清楚了，唉……惭愧啊，让你和你们京城来的知青受委屈了，在这我给你们说声对不起啊。

小向，这些个流氓绝对会就这么放过他们，你放心，到时一定给你们个满意交待，好吧？”

向南心里觉得好笑，不愧是当主任的，这份谄媚、功利，虽挺让人不耻的，但往往这类人在体制中最吃香，能混得开。他也是见好就收，人家投诚，没必要把事情弄僵。

道：“张主任、柳所，谢谢你为我们这些知青主持公道，谢谢啊。我看这样好了，就把那几个主要滋事的流氓给抓起来，好好审讯下，其它的我看批评教育就行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张主任、柳所肯定不想把事情闹大的，求之不得，哪会不同意，点头应着，很快外面侯着几个民警，把‘赖疤子’和那之前被向南他们揍的挺惨的几个混混，全部给铐上带走了。

这会会议室里只剩向南他们一干知青和张主任、柳所两人。

张主任实在忍不住，或者说是不敢再等了，开口道：“那个，小向，你看今儿这事它……它也解决了，杨书记那边你看……我觉得还是别去打扰了，杨书记每天日理万机的，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去劳烦，你……你觉得呢？”

向南见面前这两位眼巴巴的眼神看着自己，满是恳求，好笑之时不由感叹权利的好处，一拍后脑勺，佯装恍然道：“哎呀，张主任你说的是，刚一闹腾，我把这事给忘了，那我现在回一个，别让我杨叔操心了。”

“那你快去打，快去打！”张主任忙催促着，比向南着急多了，生怕那一旁的电话这会响起来，这心都是揪着的。

向南过去，很快拨通了电话，一会通了，“哎，柳秘书，你好……对对，事情解决了，那就不麻烦我杨叔了，他也挺忙的，不能为我这种小事操心……嗯，嗯，好，好的，再见！”

聊聊几句，便挂了电话，放下电话手柄，转身来到张主任两人面前，说道：“张主任，柳所，好了，应该没事了。”

“哎，那就好，那就好，呵呵！”

张主任干笑两声，擦把额头汗水，分明能看到两人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感觉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