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啜的眼睛一直瞪得如铜铃观察四方,这时候感觉脖子酸了眼睛也有些刺疼了。
有人上到他身边来说道:“大汗,末将想起了一件事情。”
“有事就说。”
“是。
大汗还记得当时刘冕逃亡越狱时的情景吗?”那人说道,“我们有一大队骑兵将士去追击,不料全都葬生在山林之中。
当时我们再去收尸时,却没有发现半具敌人的尸首……”“想起来了!”默啜恍然一醒神,“你是说……现在这半夜里闹腾的,就是当初那一拨人?”“很有可能啊!”那名副将说道,“隐约有过听闻,好像是刘冕秘密训练了一支特殊部队,在中原广为传说。
在民间的传说中,刘冕手下的这批秘密部队被称之为鬼龙兵王,个个身怀绝技飞檐走壁如同鬼魅,因为被冠以鬼龙之名。”
默啜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真有此事?”“民间传说不可全信,但……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那名副将说道,“当初刘冕逃亡时我们的营寨发生了离奇的火灾,前去追击的人也离奇的全被诛杀而且敌人无一伤亡。
由此看来,鬼龙兵王的实力恐怕……的确是有一点惊人!”默啜深呼吸,却是抽进一口口凉气来:“真是如此么……”应该就是了……”默啜皱眉,眼珠子转动了几下冷哼一声:“既然是人,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传令众将士,放心大胆的前进。
如果遇到攻击就马上反击,反现任何风吹草动就发动攻击。
我就不信了,他们名为鬼龙,还真有神鬼的神通?都是血肉之躯,也无甚可怕!”将令传达下来,突厥将士们的心神稍稳。
深更半夜的遇到这种怪事难免联想到鬼怪。
心里本能的会有些恐惧感。
现在明白了对方既然也是人,这种感觉就消失了大半。
毕竟这是精锐的木昆铁骑,都是沙场老手了。
胡伯乐等人潜伏在山腰上,听着突厥人阵中依次大号传送着军令。
心里都在飞快的盘旋计策。
凭这三十几个人想要阻挡数万大军那是不现实地。
能够制造一些恐慌尽量拖延时间就是最大地胜利。
现在敌人已经有了防备。
想要再如同之前那样凭借偷袭来制造恐慌已经没什么效果了。
胡伯乐掐算一下时间。
现在已经接近天亮。
现在这里耗下去也没了什么效果。
于是决定----撤退!几声鹰哨响。
鬼龙兵王们留下一团团黑影。
消失在山坡上。
反倒是将突厥人弄得紧张了一阵。
漫天放了一阵箭雨就像是给他们送行。
零伤亡。
突厥人地行军速度大大减慢。
任务完成得还算不错。
此时地刘冕。
已经率领部队赶到了灵州城前。
大门打开。
全军顺利进城。
马敬臣接到刘冕颇感惊讶:“大将军你怎么来这里了?”“一言难尽。”
刘冕言简意赅道,“废话不多说了,准备守城战吧!”“突厥人要来攻打灵州?”马敬臣惊讶道,“从北面来还是南面来?”刘冕哈哈地大笑:“当然是北面。
摸到我们身后的阿使那信,已经被生吞活剥了。”
“那就好。”
马敬臣明显松了一口气,“看来至少后方无虞了。
正面强攻的话,灵州可不是那么好打。
那几段长城虽然没什么大用。
但好在地形不错易守难攻。”
刘冕笑了一笑:“来的可是突厥主力大军,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马。
有可能三五万,也有可能是十几万。”
“这么多?”马敬臣轻皱了一下眉头。
“看来默啜那老小子,这回是动真格的了。”
刘冕摸着下巴寻思,眼珠子一阵阵转。
“兄弟你在想什么?”马敬臣问。
刘冕道:“我是在想……既然默啜已经被迫分兵来奇袭灵州,而且这奇袭已经转化为正面强攻。
那我们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杀一杀他的身后了。”
马敬臣幡然醒悟:“你的意思是说,想让郭虔杀回来助战。
包抄默啜身后?”“嗯----”刘冕展颜一笑,“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个不错地计策吗?灵州难攻,但默啜又又在必得。
所以这里很有可能演化成攻坚与防守的胶着战、拉锯战。
一但战局僵持,能有一支奇兵从默啜身后杀来,岂不是能收获奇效?”“有道理----”马敬臣点头赞许,但马上又反问道,“你难道想一口吞掉他十五万大军?”刘冕眨巴了几下眼睛,“这是不是太狂妄了一点?太不现实了?”“的确有一点。”
马敬臣直言不讳的道,“默啜亲自统率精兵。
敦欲谷从旁出谋划策。
极难对付。
如果让郭虔放弃丰州而回来包抄默啜大军,那就必须要在野战中一战而胜。
否则我们就要失去丰州、灵州以及二者之间的千里疆土。
天官。
这风险可不是一般的大。”
“的确……”刘冕也深以为然的点头,皱眉寻思道,“那让我再想一想。
除非有个稳妥得胜之计,否则不能轻易放弃丰州这块大门。
丰州若在,就算我们灵州的战局有点吃紧,也会让默啜有点后顾之忧,郭虔所部对他来说会是个潜在威胁。
其实我有个更大胆的计划----让云、朔、代州一带地张仁愿、论仁弓所部兵马,包抄阴山默啜大军身后。
或者在那里围追堵截他的退兵,或者南下杀来与我军形成夹击,一起痛击突厥大军。
你要知道,张仁愿和论仁弓的手上可是有近十万人马----要是他们能够杀来,那生吞默啜就真地不是幻想了!”马敬臣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可是这种军国大事,岂是你一介将军能做得了主的?这可是事关朝廷社稷大事的决议。
除非太后一力支持、宰相和大臣们也一致通过。
否则难以实现。”
“我知道。”
刘冕吁了一口气,感觉有点遗憾。
朝廷上的事情,他可比马敬臣清楚多了。
他说道:“再过几天太后就要登基了。
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稳定与和平。
不管是太后还是大臣们。
都不想在这种王朝更替地时候挑起巨大地战役。
而且现在,国库有点空虚的迹象,这仗就快要打不起了。
我再上表请求征调十万大军与突厥做殊死一战,恐怕会被人冠之以好大喜功、穷兵窦武之名。”
“恐怕还不止如此吧?”马敬臣讪笑一声道。
“武三思那些人,能让这么大的功劳落到你手上?打残默啜打残突厥汗国,再平定草原就指日可待。
到那时候你刘冕可就是大周朝一顶一无人可比的大功臣。
他武三思往哪儿搁啊?再说了,我估计太后也不会准。”
说罢,马敬臣饶有深意地看着刘冕微笑。
刘冕不置可否的淡然笑了一笑:“也许吧……”马敬臣笑了笑拍拍刘冕的肩头:“老弟,做人不可锋芒太露,凡事不可太过追求完美。
老哥处处不如你。
但好在比你多在这官场上混十几年。
什么事情都看多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种事情太正常不过了。
突厥人和吐蕃人是我们的大敌人,但对我们这些将军们来说却是衣食父母。
你能明白这意思,对吗?”“我知道……”刘冕无奈地笑道,“这很矛盾,但事实上还真是如此。
如果真地平定了草原平定了吐蕃,天下呈平一片详和,还要我们这些将军做什么?到那时候我们就会成为累赘成为皇权的威胁……这也是为将者地悲哀吧。
一方面又想完全的战胜敌人征服敌人,一方面又不想敌人如此之快的倒在自己眼前。”
马敬臣赞许的点头:“所以我什么都看开啦!我向来就不争权不好利不图名。
现在更是没有一点野心和欲望了。
等打完了这仗,我就托病解甲归田。
天官,这几年兄弟做下来我们同生死共福祸。
彼此之间比亲兄弟还要亲。
老哥胸无大志也没什么本事,呆在你身边更像是个吃闲饭的闲人,能帮你的越来越少。
而且我也厌烦了这种打打杀杀,厌烦了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
我是累了,真累了。
我想回老家置几亩薄田讨个老婆生娃过日子去。”
“去吧,我支持你。”
刘冕真诚的笑道。
“马老大,我初次入军就遇到了你。
不管我做到多大的官,一直在心中把你当作是我的老大哥。
你教了我许多的东西,把我从一个对军队一无所知地愣头青,教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我是衷心的感激你。”
“感激个屁!”马敬臣哈哈的大笑,“就我这一点微末地道行哪里能教给你什么?全是你天资过人自己学的。
我啊,也就是跟在你屁股后面打打杂、跑跑腿,混了几年舒坦日子过。
这几年当真是过得舒服啊,从来没缺过钱花。
风光过。
威风过,也伤过痛过。
短短的几年。
仿佛就像是经历了一场人生。”
刘冕的心头绽起一道亮光,狡黠的看向马敬臣道:“马老大,你还在想着芙玉吧?”“我……哪有!”马敬臣始料不及的一怔,马上搪塞。
刘冕呵呵地笑:“在我面前还敢掩饰?你这副傻不咙咚的表情就出卖你了。
你不会是想退役卸甲了去倭国找她吧?”“扯淡,怎么可能!”马敬臣详装生气,不屑的将脸转向一边。
刘冕暗自笑了几声,转头看向远方:“告诉你一个秘密。”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刘冕说道:“当年……黑齿常之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芙玉的男人扶余丰在倭国的事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什么?!”马敬臣浑身一弹就激动起来,双眼睁圆瞪着刘冕,“你是说----你们骗她的?”“是的。”
刘冕淡然道,“当时,给她这个谎言就是给她活下去的希望和信念。
否则,她现在已经化成灰了。”
“你、你们”马敬臣地脸涨红了,似惊似怒瞪着刘冕,哽着脖子说不出话来。
刘冕淡定地微笑拍了拍马敬臣的肩膀:“所以,你要去倭国找芙玉就尽管去吧!”说罢,刘冕转身就走了。
马敬臣呆若木鸡地看着刘冕的背景,瞪大的眼睛久久合拢不过来。
刘冕没心思在这时候想什么儿女私情,更不用说是别人的儿女私情了。
他只在心中暗叫遗憾----多好的一个全歼突厥人、平定草原的机会啊!可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从自己指缝问溜走。
皇帝、政客和将军的想法是不相同的。
他们想得更多的是政治平衡和政治需要。
这个时候,包括武则天在内是没有人想动用大军征服异邦的。
一个新兴的王朝如同一个待哺的婴儿,最需要的是稳定与和平的环境来成长。
这一次被迫自卫反击,武则天都是拿出了巨大的魄力才不得已而为之。
再要扩大战役……她定然不会允许!当然,还有武三思一党在朝廷上作梗阻挡。
这一次出征的全是李党的将军们,武三思等人怎么可能会让这些人打下如此功劳?在武三思等人看来,能御敌于国门之外就足够了!刘冕只能暗自叹息:这真是一个巨大的遗憾